兩人邊曬草藥，邊插科打諢。
秦落看著身側的男人，眉眼裡難得浮現出輕鬆的笑意。
這個男人，讓人感到意外。
他骨子裡透出來的爽朗和隨性，連帶著讓她沉重的心也變得開朗了起來。
「落姐姐，你在哪裡？」
不遠處傳來奶聲奶氣的童音，帶著絲絲焦灼。
秦落直起身來，朝著來人揮了揮手，「我在這裡，健健，怎麼啦？」
來人是村上一戶人家的孩子，七八歲的樣子，長得虎頭虎腦。
「落姐姐，快跟我走，爺爺又犯病了！」
小男孩拉著秦落就往前走。
秦落邊走邊對著李誠囑咐道：「阿誠哥，我去看情況，你幫我回家拿我的工具，馬上來東面第一家。」
「好。」
李誠沒有廢話，大步回家。
等拿了工具後，他直奔病患家裡。
前廳里站著一臉焦急的老婦人和健健。
李誠和他們兩人微一頷首，在老婦人的示意下，推開了側間的門。
「奶奶，落姐姐說這是阿誠哥哥？怎麼好像和以前不一樣呢？」
「噓，別說話。」
「……」
身後傳來祖孫倆的對話。
李誠聽了一耳，無暇去想太多，視線落在前方。
屋子裡，秦落正在檢查著老人的情況。
老人六十出頭，此時正躺在床上捂著胸口，眉頭緊擰。
「秦落，給。」
李誠將手上的工具遞給秦落。
「謝謝，幫我打開。」
秦落接過工具，一臉的沉著冷靜。
李誠看了她一眼，也不吭聲，按照吩咐幫她打開工具盒。
裡面放著一長排細長的針，以及各種醫用工具。
「把聽診器給我。」
秦落再次開口，李誠依言遞給她。
現在，他就是她的助手。
這是第一次看秦落給旁人坐診。
女人一臉的專注，動作很是熟稔，檢查的樣子有種醫生的職業范，讓人感到安心。
李誠默默地站在一旁，充當工具人。
秦落聽診結束，就將聽診器遞給李誠，隨後從一長排細長的針中取出幾根銀針，朝著老人身上的幾個穴位紮下去。
李誠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秦落診治。
這是針灸療法？
看著很懸乎的樣子。
幾針下去，老人灰白的臉色逐漸好轉，緊擰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來。
「李爺爺，你這偷喝酒偷吸菸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掉？」
秦落邊觀察著老人的臉色，邊收拾著手邊的工具，看著老人嗔道。
「嘿嘿，反正有你這個神醫在，不礙事。」
老人睜開眼，朝著秦落嘿嘿一笑，臉皮有點厚。
「你是要氣死我嗎？我得讓李奶奶好好管你，嚴禁你再喝酒吸菸。」
秦落起身，故意裝得兇巴巴。
老人嘿嘿笑著，也不反駁。
「好了，你這是老毛病，要聽話知道嗎？不然，我非讓李奶奶熬兩碗特別苦的藥治治你。」
秦落嗔怪的瞪了老人一眼，起身準備離開。
「小落，爺爺知道錯了，可千萬別下太苦的藥啊。」
身後傳來老人家乾巴巴的請求，秦落冷哼一聲，也不搭理他，朝著李誠呶了呶嘴，示意離開。
李誠微微一笑，跟著她出了房門。
外邊，老婦人急忙迎了過來。
「小落，老頭子沒事吧？」
「沒事，還是老毛病，等下我給你把藥材送來，你按著我以前教你的方法，煎兩帖給爺爺喝下去。」
秦落安慰了兩句，又叮囑道：「李奶奶，爺爺的毛病就是要忌口，你可千萬要盯著他，別讓他喝酒吸菸。」
老人家胃切除了大半，心臟也不好。
還不自律！
拿他沒有辦法。
「哎呀，小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老頭子的脾氣，又倔又犟，年紀一大把了，反而比孩子還要幼稚。我說他兩句，他能一個星期不搭理我。」
老婦人絮絮叨叨地訴著苦。
秦落輕笑地安撫，「下次他要是偷偷吸菸，你就來找我，我來說他。」
「哎哎，幸好有小落你在啊。」
老婦人一臉的感激，想到什麼，連忙讓她等一下。
「小落，家裡醃了幾樣土菜，你拿點回去。」
「不用了，李奶奶，你太客氣了。」
「跟李奶奶客氣什麼？都是自己弄的，你照顧阿誠母親，還有……阿誠辛苦了。」
老婦人看了李誠一眼，拿著準備好的吃食遞給秦落。
秦落接過，跟老人家道了謝，隨後示意李誠回家。
李誠一直充當工具人，畢竟，他對這裡的人都很陌生。
只是他對人家陌生，人家似乎對他也不是特別親熱。
至少不像對秦落那般親熱熟稔。
「阿誠哥哥好像和以前不一樣呢！」
腦海里閃過小男孩疑惑的聲音，李誠眸光微閃，沒有言語。
「阿誠哥，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我的醫術怎麼這麼高明？」
見李誠不說話，一旁的秦落打趣了一句。
李誠回神，看著秦落的笑臉，勾唇一笑，「你確實挺讓人刮目相看的。我就在想，既然你這麼有水平，怎麼還窩在這個山溝溝里？」
這是個有才華的女子，怎麼肯一直待在這個落後的山莊的。
「因為這裡有你在。」
秦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裡的哀傷一閃而過。
她連忙低頭，壓下眼底的情緒。
李誠探究地看了她一眼，「秦落，我已經醒了，所以你不用再悲傷了。」
哪怕她掩飾得再好，可她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情緒，還是讓他捕捉到了。
哀傷。
面對他時，她還會悲傷？
難道不該是喜悅麼？
「嗯，瞧我，一想到以前你躺在床上無聲無息的息，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流淚。」
秦落平復了心情，看著不遠處如畫般的連綿山脈，淡聲道：「我們會留在這裡，其實是因為這裡乾淨，與世無爭，很適合潛心研究藥學。而且這裡的土壤也好，適合種草藥。在鎮上有中醫館，之前我們會去坐診。」
原來是這樣！
李誠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女人清麗的臉上，他裝著不經意地問道：「我和以前變化很大麼？好像他們看我的眼神總帶著探究。」
不管是之前遇到的老人，還是剛剛的那一戶人家，他們的眼神里總有藏不住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