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才剛踏進小院兒里，就聽見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記住本站域名
「舅舅的病又加重了。」
宋瑾面無表情的說道，眼裡閃過痛苦之意，醫生也看過，藥也吃了不少，可這病情絲毫沒有緩和的趨勢，醫生說這是心病，不是藥力可以解決，可他還是不願接受，他只有這一個親人了...
「咱們快進去看看，實在不行，就馬上送醫院去。」
顧沅凝聲說道，他是來過這兒的，咳嗽聲一直沒停他循著聲兒，直接來到何鳴的房間。
「咳咳、是、是誰啊。」
僅僅是這短短的一句話，何鳴也說的格外吃力。
房間的門被打開，外面的陽光照射進來，卻在窗前戛然而止，一明一暗，好似兩個時間，外面的溫暖和陽光，照不進何鳴的內心。
骨瘦如柴，面色青白，沒有血色，就連頭髮也花白一片，短短十幾天，卻像是過去十幾年，讓人平白蒼老。
顧沅掩下眼裡的詫異，牽著芳兒兩個人走上前，含笑說道：「何叔，聽說您最近身子有些不好，我們來看看您。」
「哦...是阿沅...還有芳兒啊...咳、」
顧沅連忙上前扶起他，讓他半靠在床頭，趙芳兒則倒了杯水過來，「何叔，喝點兒水吧。」
眼前的這個老人，她覺得格外陌生，何廠長雖然已步入中年，但精神碩碩，而如今，竟已經垂垂老矣，精神不再，心裡不由覺得悲憫。
「咳、好、咳，擷、擷芳園的事、咳咳、現在解決了嗎？」
何鳴吃力的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好像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似得。
「這些事兒你呀就別操心啦，擷芳園沒事兒，布料已經有了，您現在可得把身體養好，才最重要。」
趙芳兒心裡嘆息一聲，暗道，看來上次那件事，她雖然沒有放在心上，何鳴卻在意的緊，甚至還是愧疚的。
宋瑾看了眼他們，然後說道：「舅舅，阿沅他們陪你說會兒話，我去把藥煎好。」
他提著藥包就準備往外走，卻被何鳴喊住了，「阿瑾啊，別忙活了，咳咳、我這是心病，可再多、咳咳、也起不了作用，別浪、浪費錢了，咳咳。」
宋瑾腳步停住，卻沒有轉頭，垂在雙腿兩側的手，緊握成拳，心裡的怒氣和恨意幾乎要將他吞噬！
「阿瑾。」
顧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眼裡一片清明，目光能將人看透，「走吧，我陪你一起去煎藥。」
「嗯！」
宋瑾垂下頭，不想他看見自己微紅的眼眶。
「何叔，我給您洗個蘋果吃吧？開開胃。」
趙芳兒收回目光，沒有再他們兩個，拿起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笑著揚了揚。
這是她特意從空間裡拿的，品相好，看著就讓人有胃口。
何鳴這些天根本就沒有心情吃東西，整個人都沒有精氣神，要是宋瑾叫他吃，他還真不想吃，可趙芳兒到底出是客人，而且又一片關切之心，他倒不好拒絕了。
嘴角扯了扯，臉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好，你這孩子真是的，咳咳、來、咳咳，來就來，還買這麼多東西。」
還全是些水果、罐頭，他似乎還看到有兩罐麥乳精，這些東西，可都精貴著，他當廠長這麼多年，也很少吃這些。
「我們也是今兒才知道您病了，要不然，早就該來看看您的。」
趙芳兒盈盈笑道，目光一掃，見桌上有現成的水果刀跟盤子，她心裡恍然，想必平時宋瑾也會買些水果來來吃，倒是省了她去找的工夫。
她搬了個小凳子，就在何鳴床前削，這樣還能和他說說話。
「芳兒啊，這皮削了多浪費，洗洗就成了。」
儘管趙芳兒削皮的技術很好，並沒有浪費果肉，何鳴看著還是心疼，這年頭糧食精貴著呢！
趙芳兒唇角勾起一抹輕笑，卻並未抬頭，問道：「何叔，您看著這蘋果皮都覺得心疼，那您有沒有想過，阿瑾看著您現在這樣，心裡該會有多難受？」
她對何鳴是同情的，也理解，但並不能接受，特別是看著宋瑾那頹然的樣子，顧沅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何鳴折磨自己並沒有好處，在她看來，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工作。
是，為老東家付出這麼多，卻什麼情面都不顧，的確令人氣憤，也令人心寒失望，但，越是這樣，才越不能放棄自己，反而要活的更好！
何鳴顯然也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目光愣愣的落在她手上，那條蘋果皮被削的非常好，一絲果肉都沒有傷到，可他呢？這段時間將宋瑾傷害的很深呀！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臉色越發灰敗，「芳兒，你說的對，我不該這樣...」
「可是！」
他陡然激動起來，瘦弱的胸膛起伏明顯，臉上滿是怒氣，「我從十六歲，就接了我父親的班，工作一直兢兢業業，三十多年，我從一個普通的技術工人，到一廠之長，我的青春、我的一切都放在廠里！」
他面露悲愴，乾枯的手抓在被單上，青筋畢現，「三十年啊！幾乎是我的一輩子！他們、咳咳咳、咳咳咳、他們說開除就把我一腳從廠里踹出來！這麼多年，我以廠為家，而現在我的家卻我把趕了出來！哈哈！」
「你說，我怎麼看的開！」
他哪裡不知道這些道理，他更加明白，自己這樣會讓宋瑾多傷心，那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啊，可是，人的情緒真的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他恨，他怨！可他又能做什麼呢？
頹然一笑，眼底全是絕望，劉慶現在找了個大靠山，他呢？唯有自己而已，一輩子都在廠里，他現在又該去哪兒？又能去哪兒？還不如就這樣...
「何叔！」
趙芳兒笑意斂去，嚴肅的看著他，「我想問您，您今年貴庚？」
她真沒想到，這一試探，竟然試探出何鳴已有求死之心，她絕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樣下去。
何鳴不解其意，但還是回答道：「我今年四十五歲，已經老了。」
「您不老！」
趙芳兒搖搖頭，目光認真，又再重申了一次，「您真的不老！」
她一臉鄭重，「您的人生還沒有過完一半，又哪裡說得上老呢？您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好，您放棄自己、也不管阿瑾，然後害您的人卻在世上活的滋潤。」
她冷冷一笑，神情有些殘酷，「您要是哪天真的去了，被劉慶知道，估計他也只會假惺惺的嘆一句，啊，原來何鳴那麼沒用啊，死了就死了吧，活著還礙眼。」
說完，她悠悠一笑，眸子裡閃動著莫名的光，「難道，那就是您想要的結果？那就是您活了半輩子得到的東西？」
隨著她的描述，何鳴好似腦海里不由浮現出場景，差點被氣的昏過去！
「不！」
他這個時候反而挺住了沒有暈，看著趙芳兒，咬牙道：「我要活著，還要活的好好的！我要讓布料廠的那些人後悔！」
他眸子越來越亮，就連咳嗽也停了，最後，趙芳兒聽到他說，「我要讓阿瑾過的好好的！」
原本一片空洞的眸子裡，此刻滿是求生欲，以及鬥志。
趙芳兒將手裡削好的蘋果遞了過去，眼裡滿是笑意，「何叔，你這樣想就對了，人活著才有更多可能，死了...只是一柸黃土，再不復任何機會...」
此時她只是想儘自己最大可能，挽救一個家庭，根本想不到，今日之語，會給她帶來怎樣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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