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兩個字落下。
陸決別有深意的看了許知意一眼。
後者的臉色慘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陸決從善如流的給自己倒茶，對著對面的盛總笑笑，「叫爺爺……也沒錯。」
盛總察覺到許知意的狀態，他問陸決，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嗎？
陸決搖搖頭，給許知意夾了一塊小茶點心。
「可能見到您太高興了，」陸決說完，直接帶了別的話題，盛總接著話說。
許知意的腦子轟隆隆的。
過了許久，她才抬起頭近距離的看那位盛總。
上了年紀的男人，臉上的肌膚已經不飽滿了，帶了點暗色的斑點，眼睛也不再明亮，渾濁里沉澱著經年累月的算計。
她發現這個盛總的手有點抖，拿東西不太穩。
盛總似乎察覺到許知意的目光，笑著解釋，「上歲數了，身體老毛病了，肌無力。」
許知意呼吸一滯。
她無法想像，陳琳那樣的花季少女未來要跟這樣的人生活！
陸決喝了口茶，他沒看許知意，而是用閒聊的口吻對盛總笑著問，「聽聞盛總最近好事將近。」
說到這裡，對面的盛總笑了一下。
「是，」他摸了摸自己禿頂腦袋，"陳家的閨女，說是叫……陳琳。"
陸決餘光看見許知意的落在桌下的手緊了一下。
「那恭喜盛總了，陳琳那姑娘我見過，長得不錯。」陸決說。
「那是，之前我在酒宴行見過一面，性子看著挺野，跟小野貓似得，」男人說到女人，總歸是猥瑣，低低的笑著，年邁的臉上帶了有顏色的笑意，「當時我就跟陳家說了這姑娘我要，可陳家說，他們有別的用處，能有什麼用處啊，我還不知道，年輕貌美的女孩，想利用這多爭取一點利益。」
「我以為沒戲了，哎，誰知道，峰迴路轉，陳家答應了！」
陸決笑笑。
盛總又說：「聽說，是喜歡上個窮酸教授，肚子裡有了孩子，聽說打了。」
許知意立馬在這裡接上，「盛總，那您不介意嗎？」
盛總似乎沒料到，一直沉默的許知意會忽然急切開口，他楞了一下，然後，看了看陸決。
他對陸決說，「你帶來的小姑娘，挺有意思。」
陸決一笑。
盛總扭頭看向許知意，嘴角勾著漫不經心的笑，「丫頭，等你以後就會知道了，成熟的男人不在意那些，什麼膜不膜的，何況我這把歲數了，當下享樂，最為重要，誰還沒過去啊，」
說到這裡，盛總的聲音低了些，笑意再次猥瑣起來。
他看向陸決，一副男人知道男人的眼神，「再說了，沒點歷經的女人，那有什麼滋味？」
說著，盛總笑起來，聲音很低，很沉，帶著冷意。
「陳家把陳琳當做棋子賣給我，日後怎麼折騰，隨我開心，陸總，女人的滋味，都在發掘的未知裡頭呢！」
話落。
許知意撐著桌子迅速的站起來。
她往洗手間跑，在洗手台前，終於控制不住的乾嘔起來。
太噁心了！
這就是利益交換的商人的世界！
太噁心了！
把沒有感情的情慾宣洩說的清新脫俗，公然說陳琳是利益交換的棋子！
女人在他們這些人眼裡，就是工具嗎？！
許知意不可抑制的吐出來。
再次抬起頭時，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一側，淡淡看她的陸決。
「這就受不了了麼？」
陸決眸色很淺的看著許知意，帶了點憐惜，又帶了微微的教訓。
「盛總白手起家，比我會做生意，用他自己的話說，一隻蒼蠅經過他的手裡，就得掉根毛，你猜猜，交換陳琳盛總花費的那些資源，他會怎麼在陳琳身上拿回來？」
這話落下。
陸決清清楚楚的看見許知意的身子狠狠的抖了一下。
許知意剛剛用冷水洗了臉，剛剛略略清晰的腦子，忽然再一次變的混沌起來。
「許知意，」陸決拿出口袋裡帕子，輕輕的，溫柔的給許知意擦拭臉上的水珠，「我從前是一直忽略你，我沒有關心你，可是你要知道，豪門太太裡頭，你已經算過的如意的，你別怪我今天帶你來，我就是想讓你看看，這個世界很現實。」
"至於，你要怎麼選，"陸決的口吻低低的，帶著耐心，「我還是那句話，選擇權，在你手裡。」
這句話，說的太漂亮。
可許知意知道，這裡頭，沒有選擇權。
一步一步，都是陸決處心積慮的設計。
當然。
陸決自己也明白。
許知意會做什麼選擇。
……
車子開到大學學校的門口。
這是陳浩的學校。
陸決坐在駕駛位置上，淡淡的對許知意說：「許知意，我給你選擇的機會，你現在要是下車，我就當你選擇了陳浩，我放你走，日後絕不糾纏！你若還是坐在我的車上，那麼，我就當你選擇了我，還回去跟我做我的陸太太！」
陸決低頭看了眼時間，「我時間有限，公司也還有事，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考慮。」
陸決說完，拿著煙下車了。
車內安靜又逼仄，許知意卻覺得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了。
陸決安靜而殘忍。
他其實早就知道許知意的選擇，可是，他要她明明白白的選，明明白白的跟過去告別。
他甚至要她清清楚楚的，放棄陳浩！
與其說他給了她10分鐘去選擇，不如說陸決給了她10分鐘，跟美好的自由，跟溫柔的陳浩告別！
無聲的車內，是許知意不甘心的掙扎！
可她，別無選擇。
十分鐘轉眼即逝。
陸決拉開車門上車，他在駕駛位置上坐下，偏頭看著許知意的小臉。
很輕很輕的笑了一下。
他抬手摸了摸許知意的頭，然後用手背輕輕的蹭她的臉。
「陸太太，歡迎回來。」
話落。
學校的門口，陳浩忽然出現。
陸決眼見著許知意的身子在這一刻忽然緊繃。
放在身前的手，也無意識的蜷了蜷。
陸決嗤笑一聲，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內的軟肉，他十分大方的對許知意說：「不過去做個告別麼？」
許知意聞言，立即皺眉。
陸決笑起來，帶了點諷刺的味道，「該好好說一聲再見的，陸太太，畢竟，日後再見面，可就不是可以再擁抱的關係了。」
陸決附身，給許知意打開了車門。
許知意被推出去。
夕陽下，許知意纖細的身子往陳浩的方向走，陳浩一席風衣站在大學門口，見許知意的一瞬間，嘴角勾起溫和的笑意。
陸決坐在車內，看著這一切，笑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