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冥冥之中,早就標好了價碼

  電話掛斷許久,許知意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完全沒有辦法相信,陳琳居然懷孕了!

  陳琳是五歲的時候,被陳家領回家的,她自己也一直都清楚,陳家養她這麼多年,是為了未來集團聯姻。

  陳家給她吃,給她穿,但是,從來沒有給她半分來自於家庭的溫存。

  像陳琳自己說的,她活的像是一灘爛泥。

  不過在遇到那個教授之後,她又有了指望,她開始對未來有了期望。

  但是陳家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這段感情以陳家打斷那個教授的雙腿之後,徹底畫下了句號。

  陸決靠在車邊,眸光淡淡從許知意顫抖的肩頭移至她慘白的唇瓣上。

  頓了片刻。

  陸決把目光移開,輕飄飄落在遠處的街邊小攤上。

  他淡淡說:「陳家的態度,你應該聽的很清楚了,陳家不是白白把陳琳養這麼大的,相信你也明白,之前跟那個教授那一出,已經鬧的滿城風雨,陳家絕對不會允許陳琳懷孕的消息流出去的,剛剛我打的這個確認電話,已經讓陳家人起了戒備,他們一定會在這個禮拜內,把陳琳肚子裡的孩子處理掉。」

  豪門大戶里的小孩,玩的花可以。

  但是搞出孩子來,那就是賠錢貨了,誰家願意接盤?

  「到時候,恐怕整個圈子裡,都沒有人會娶陳琳,到時候,陳家會怎麼做?」

  陸決的音調淡淡的。

  他殘忍的對許知意抽絲剝繭的分析這豪門裡頭的髒事。

  許知意渾身都在抖。

  她知道大多數這種姑娘的下場,可還是心存僥倖,她六神無主的問著陸決,「陳家會怎麼做?」

  許知意的聲音發緊。

  喉嚨像是被人狠狠掐住,幾乎無法呼吸。

  陸決看了她一眼,然後說:「年輕的沒有,上了歲數的,就不那麼計較身子的清白了,你知道的,豪門裡頭玩的花,老頭最喜歡找年輕的,據我所知,盛家掌權人,剛剛喪偶。」

  許知意聞言,猛的抬起頭。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陸決,用幾乎顫抖的聲音說:「盛家掌權人盛總,今年已經過六十了!」

  「是吧。」陸決似乎不太在意,他點了點頭,說:「可誰在意呢?陳家在意的是,能不能榨取陳琳身上最後的利益,而盛總在意的是,陳琳年輕的身體,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許知意攥著拳頭,她失控道:「那陳琳呢?!」

  陸決笑起來,他覺得他的陸太太真是天真。

  天真的,他幾乎有些不忍傷害。

  「陳琳?這些年,陳家小姐應該享受的,她沒有享受到嗎?坐在高級餐廳,吃著高級餐點,拿著陳家的錢痛快購物,進出入高奢場所的時候,她就應該想過這些的,不是麼?」

  「許知意,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現實,所有的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就標好了價碼。」

  陸決一字一句,說的清晰且殘忍。

  許知意臉上的血色一寸寸的消失殆盡。

  她嘴唇發抖,她猛的抬頭看向陸決,「陸決,你可以幫陳琳的對麼?」

  陸決看著許知意顫抖的唇,像是某個幽深的夜裡喘息中而散發的頻率。

  他的眸光深了深。

  許知意發現了,可她沒辦法,她無暇戒備這些。

  她深深的看著陸決,問他,「陸決,你有辦法的,對不對?」

  「對,」陸決回答的肯定,他說:「我是有辦法。」

  許知意眉眼一喜。

  之後,她聽見陸決淡淡啟唇,說:「可是,許知意,我說過的,這個世間一切的好,都有價碼,你要我幫陳琳,憑什麼?」

  陸決低頭,對上許知意的怔愣住的視線。

  他的心口刺痛,可陸決忽略了這些,那一日,在許知意家裡見到陳浩,足以叫他喪失所有理智!

  許知意心裡有別人,或許說,已經在愛情萌芽的階段。

  那麼,所有的萌芽都必須連根帶起!

  許知意,必須是陸太太!

  「許知意,陳琳再加上她肚子裡的孩子,兩條人命,你告訴我,你拿什麼來跟換?」

  話到這裡。

  許知意明白了。

  陸決今天來,就像他說的,「憑什麼?」

  他憑什麼管陳琳的死活?他憑什麼來跟他說陳琳的近況。

  為的是什麼?

  是她!

  只要她屈服,只要她想過去一樣貢獻出自己的身體,陸決就會成為陳琳的保護傘。

  許知意渾身冰冷。

  她距離幸福跟自由太近了,她夢寐以求,翹首以盼。

  她包里還裝著國外大學的入學通知書,她甚至都已經把國外的房子提前預定好,一切都很順利。

  「或者,你可以去找一下孩子的爸爸,」陸決看穿了許知意的糾結,他淡淡的說:「若是那個教授能夠拿出合適的籌碼,我想,陳家也不願意丟臉把陳琳嫁給一個老男人。」

  陸決有一句話沒說。

  前提是,那個教授,拿得出合適的籌碼。

  「走吧,」陸決把倉皇的許知意推進了車裡,「我帶你去見陳琳,或許,陳琳也想見一見孩子的父親,」

  陸決給許知意繫上安全帶,他輕聲說:「這個事情,免費。」

  許知意只能低頭說:「謝謝。」

  ……

  車子抵達陳家,陳家人見到陸決受寵若驚,甚至當著許知意的面問陸決,「您這樣關心陳琳,是不是對陳琳有些那方面的意思啊?」

  嘴臉諂媚噁心,叫許知意幾乎反胃。

  許知意上了樓,她見到了被關了許多天的陳琳。

  許知意的眼淚頓時從眼眶裡湧出來,「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陳琳坐在地上,她仰頭,詫異的看著許知意,「你怎麼來了?」

  陳琳頓時明白過來,「是陸決告訴你我懷孕的嗎?」

  許知意跳過了這個話題,她問陳琳,「你打算怎麼辦?」

  陳琳抬手輕輕摸了摸肚子,眸色繾綣溫柔,眼底瞬間就紅了。

  深深吸了好幾口氣。

  才說——

  「能怎麼辦?我從來沒有依靠,也沒有勢力跟陳家抗衡,這個孩子……不可能生下來的,」陳琳故作堅強,「算了,反正是不該來的孩子,沒了就……沒了」

  陳琳眸色晦暗,「誰叫她投胎到我肚子裡?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

  許知意知道,這不是陳琳的本意。

  陳琳一直喜歡那個教授,也喜歡小孩。

  許知意對陳琳說:「那個教授,你要不要問一問他的意見?」

  陳琳聞言,眸光狠狠一頓,而後,她淒涼一笑,「我都出不去,怎麼見他?再說了,見他有什麼用呢?他拿不出籌碼來,陳家不會允許我嫁給他的,見了,也沒用。」

  許知意看著陳琳。

  她無法替她做決定,只是說:「陳琳,陸決在樓下,如果你想見一見孩子的父親的話,那麼……」

  話還沒說完。

  陳琳已經攥著許知意的手腕,「我見!」

  ……

  昏暗的老舊巷子透著一股子下水道的味道。

  許知意三人坐在車內。

  所有人都沒有下車。

  透過明亮的車窗玻璃,他們看到了陳琳愛過的那個教授。

  被打斷的雙腿還在康復中,杵著拐杖一瘸一拐,身側是他喋喋不休的老母親。

  雙鬢髮白,帶著濃濃的埋怨。

  「家裡供你出人頭地,你如今為了個女人被人打斷了腿,再也站不起來日後還有什麼前途?我早就跟你說過,那姑娘的家庭我們攀比不了,你不信,如今這樣,你高興了?全家都指望著你,如今,你卻讓一家人淪為笑柄,我寧願當初,沒生過你。」

  「你還被人弄傷了那裡,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你讓我們家,斷子絕孫了知道嗎?!」

  謙謙如玉的君子被壓彎了脊樑,臉上划過悔恨的淚水,滴落在斑駁的水泥路上。

  在某一刻,他越過巷子的長廊看到了坐在車內的陳琳。

  兩人沉默的對視著,而後,教授長著嘴型,說了一句話。

  沒有一點聲音的話中,卻震耳欲聾的響徹許知意跟陳琳的耳畔。

  教授說的是:【滾!我寧願,從來不曾認識你!】

  巷口的人,來了又走了。

  以倔強的絕對狼狽的姿態,杵著拐杖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陳琳的視線。

  許知意沒想過,彼此深愛的人,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陳琳甚至都沒有機會告訴那個教授。

  她懷孕了。

  陸決的車子重新啟動,他一言不發,始終沉默著讓許知意去消化世間人性。

  是的。

  他想告訴許知意,這個世界上的人性,都是醜陋的!是利己的!

  只有他,才是庇佑她的港灣。

  ……

  那一夜,許知意把陳琳帶回了家。

  陳琳很沉默。

  沉默的洗了澡,沉默的換了睡衣趴上床。

  她睜眼看著天花板沉默到後半夜。

  她忽然開了口。

  她對許知意哽咽著說:「小意,我想生下這個孩子,是我欠他的!」

  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誘惑了那位大學教授。

  她明明知道,陳家人的手段有多髒。

  她以為可以的,卻不曾想,會害了他一輩子!

  是她,欠了他的!

  「小意,是我對不起他,」昏暗的深夜,陳琳的哭聲薨動,她幾乎將這些日子裡壓抑的情緒全數宣洩出來,「我以為,家裡只是教訓了他,不知道,他們居然奪走了他的一切!連同他男人的自尊!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留下!」

  「就當時……贖罪!」

  陳琳抱著許知意低低的哭,「如果陳家不讓我生下這個孩子,我就去死!我讓我們什麼都得不到!」

  陳琳哭了整整一夜。

  她對陳琳說,沒到這個地步。

  可她知道,陳琳沒有籌碼,她亦沒有顯赫的家世成為她的底氣,她說的話,她自己都感覺到心虛。

  隔天一早。

  陳家就來人了。

  是陳家大哥,門才剛剛打開,直接給了陳琳一巴掌。

  把陳琳都打蒙了。

  許知意怔住幾秒,而後,將陳琳護在自己身後,「你們做什麼!她還是個孕婦!」

  「許知意,你走開,這裡沒你的事!」

  許知意不肯。

  陳家大哥眯起眼睛,「許知意,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前你是陸太太,所以我們對你客氣一點,如今,你什麼都不是,你最好讓開一點,否則,我手下的人手沒輕沒重的,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

  許知意怎麼肯讓,又怎麼敢讓?

  她看見門外的醫院救護車了,她知道但凡要是後退一步,這些人就會把陳琳帶走。

  許知意張開雙臂,堅決的把陳琳護在身後。

  陳家大哥見狀抬手,眼神凌厲的盯著陳琳,"陳琳,現在整個a城都知道你懷孕了,你現在乖乖跟我去把肚子裡的孩子打了,跟盛家老爺子結婚,這事就算了,否則的話,不僅僅是你,家裡到時候再好好招呼你那位心上人!"

  陳琳聞言,捂著肚子的身子狠狠一顫。

  「你們!你們已經毀了他了!為什麼還要去找他!」

  「禽獸!滾啊!都滾!」

  陳家大哥大手一揮,門口的保鏢魚貫而入,許知意被人一隻手掀到一邊。

  她絕望的看著陳琳被帶上了陳家醫院的救護車。

  她瘋了一般的站在家門口,那一瞬間,巨大的恐懼狠狠的籠罩著她。

  她想到了那一日,爺爺離開,想到了,同一日,奶奶從樓上一躍而下,決絕又悲涼。

  許知意看到了陳琳被拉上車的時候,袖口裡藏著的水果刀。

  她害怕極了。

  她怕身邊里最後給與她一絲溫度的人,都會離開她。

  她低頭,指尖發抖的從客廳里尋找手機。

  倉皇的撥通了陸決的電話。

  「餵?」電話那頭的人,高貴又淡定,從容又穩重。

  他喊她:「許知意。」

  他問她,「怎麼了?」

  許知意艱難的開口求他,「陸決,你能不能幫幫陳琳。」

  陸決的語調很淡,很淡,他的聲音波瀾不驚,他問她,「許知意,我憑什麼幫她呢?」

  許知意握著電話,癱軟在地上,「算我求你!陸決!算我求求你了!」

  電話那頭,安靜又沉默。

  幾秒後。

  傳來陸決的聲音。

  他說:『出來,我在門口。』

  許知意站不起來,她撐著身子,被陸決扶起來。

  車子在路上疾馳,許知意跟陸決趕到的時候,陳琳已經被拉進手術室了。

  陸決帶著保鏢,一路衝進了手術室,把淚流滿面被摁在手術台的陳琳帶了出來。

  陳琳腿軟的靠在許知意的肩。

  那一夜,許知意借著陸決的勢力將陳琳帶離醫院。

  陸決開著車子,將兩人帶進了陸家。

  陳琳受了驚嚇,被安頓在客房裡。

  許知意站在諾大的客廳,她在這裡生活過三年。

  此刻,她環顧四周,陌生而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