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遠在第一時間轉發了柳老的V博。
以他今時今日的影響力,只需要三分鐘,這條V博就成為了熱搜第一、話題第一。
無數柳老的學生看著這條V博,正在翻找通訊錄的他們慢慢的都停了下來。
或許,他們不該打擾這時候的老師吧?
餘生,一個人過。
大家紛紛關上了通訊錄,然後在V博上默默點讚。
一些柳老門下的女同學更是難受的大哭了一場。
隨著新聞發酵,大家知道了全部過程。
柳老想要出院,親屬和院方阻攔,直到許遠親自把他抱出醫院,才能成行。
這引發了不少人討論。
許遠的做法,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這有什麼好討論的?難道柳老的親屬真的願意讓柳老走的時候,都留有遺憾嗎?」
「是啊,我力挺許遠。這個時候敢這麼做,是要承擔責任的,偌大一個種花,除了許遠,還有誰有這種魄力?」
「許遠和柳老算是忘年之交了,為了朋友,兩肋插刀,這很許遠!」
「對啊,明知道這個做法會引起爭議,已然堅持自己的意見,許遠一直都是那個許遠,從未改變,我就欣賞他這一點。」
「不過,許遠畢竟不是柳老的親屬,這麼做真的好嗎?」
「對啊,別人家人都不同意,許遠這樣,有些太自以為是了吧?」
大部分人是支持許遠的。
但不支持許遠的人,也都是有豐富人生閱歷的網友,他們考慮的更多,看到了問題的關鍵。
就在這時,柳老的侄子,某大型國友公司副董事長高調發言,並且配上了自己被許遠打傷的胳膊:「許遠,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就只有你一個人想讓舅舅出院嗎?」
「你以為我們一群人在哪裡,都不如你一個剛到醫院不到十分鐘的人了解情況嗎?」
「我們既然沒有同意舅舅出院,就說明他是真的不能出院!你這是在謀害我舅舅,你這個混蛋!」
柳老家屬開口發聲,直接讓事件的性質出現了巨大變化。
同一時刻,院方也發表了申明:「許遠帶走柳老的時候,並沒有徵詢醫生的意見,也沒有在我院辦理出院手續。事實上,柳老的身體,是不支持他出院的。」
「不接受治療的情況下,柳老的時間不多了,或許不會超過一個月!」
一時激起千重浪。
許遠強行帶柳老闖關?
「這,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是啊,起碼柳老的V博上,他笑的很開心。而且有兒女陪同,肯定是自願的。」
「柳老目前並沒有喪失行動能力和神志,他很正常,只是身體機能已經枯竭。」
「柳老這種情況,屬於真的老了,而沒有受到病痛折磨。」
「說起來,柳老有九十歲了吧?真的是高壽了!」
「我覺得許遠確實做得不對。柳老現在的情況,就像來了大姨媽的女生一樣,越是不能吃冰淇淋,就越要吃冰淇淋。」
「嗯,這種情況,哪怕柳老想出院,但出於對他的情況的考慮,也一定不能放出醫院。」
「對啊,如果用抑鬱症患者的來舉例,柳老相當於想要自殺,而許遠就是那個幫他自殺的人。」
話題越來越偏,舉例子這個行為,一旦開啟,就會越來越不受控。
性質也會被偷偷轉換。
「柳老根本就是一個正常人好不好,不要拿抑鬱症患者來舉例。抑鬱症想要自殺那是病,不是自然現象。而柳老這真的是他的願望,他是回去陪她妻子的。」
「就是,不知道不要亂說。我是柳老的學生,我支持許遠。柳老妻子走後,他在妻子墳墓旁邊修了一座小屋,想要住在那裡,但他一直沒有住進去過,尤其是這兩年,九年義務制教育教材改編,讓柳老甚至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你們為什麼不能尊重一下老人的想法?生死是柳老的事,他能沒有你們清楚?他需要你們幫他做決定?」
就在網絡上因為這件事情討論的熱火朝天,甚至有很多頻道出了相關討論節目和話題的時候。
許遠已經把柳老送回了老家。
這裡,有一座工整卻不照耀的墳墓。
旁邊還有一座小青瓦房屋,有些年頭了,但沒忍住是一眼看得出來的,四周的青苔,旁邊的荒草。
「您有的忙了!」
許遠扶著柳老。
柳老的兒女則打開房屋,開始收拾,主要是鋪床。
「是啊,不知道打不打掃的完。」柳老自從出院後,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對了,你不知道吧,我妻子可是當年的校花,追她的人可多了。」
「其中有不少大人物,說出來得嚇死你!不過我當初也不差,一表人才,當時硬是靠數首情詩,才……」
柳老大談當年之勇,他的記憶,仿佛一瞬間回到了青蔥歲月。
看著他侃侃而談,他的兒女也都潸然淚下。
但他們知道,這一次,許遠做的是對的。
沒有許遠,他們父親走的時候,或許真的不會開心。
第二天。
柳老醒來的時候,許遠已經走了,只留下了一份書信。
柳老這個屋子裡,什麼都有,工具齊全,畢竟在他的想像中,本來是會在這裡生活很長一段時間的,而不是一個月。
柳老打開信封,笑道:「喲,許遠的字,居然寫的這麼好,都能跟我年輕時候比一比了。」
兒女偷笑。
「柳老,因為你堅持鍛鍊,身體素質過硬,一生無病。現在油盡燈枯,屬壽終正寢。然天衍五十,遁去其一,世事無絕對。」
「吾曾在蜀中大山深處,見過一草,能固本培元,延壽兩年。現去採摘,快則七天,慢則半月,必將之取來。」
「所以,您老就不要擔心了,放心的去鋤草。當然了,兩年不短,聽說您老還沒有留下自己的著作,這種時候了,您就不要再藏私了,還是應該給我們這些後輩,留下一些經典吧?」
「照顧好自己,等我回歸來,後會有期。」
讀完這封信之後,柳老足足有五分鐘沒有言語,沒有表情。
他活的足夠久,知道不少奇人異事,也相信一些常人不理解的東西。
如果只有一個月的話,他會鋤草,會修繕亡妻墳墓。
但如果還有兩年的話,前面的事他也都會做,但他還會開書立傳,寫下一本屬於自己的書籍,在這個世界留下更多的痕跡。
「好,我等!我等!」柳老心中有夢,眼裡有光。
而柳老的子女則發現,讀完這封信之後,父親和之前隱約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都很平靜,並不畏懼死亡。
但之前的父親身上,是灑脫。
而現在父親的眼裡,則充滿了希望。
這種希望,不在於活多久,而在於能夠留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