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之後,有林家的專車來接許遠,在蜀中的這段時間,這些資源任他調動。
這就是馬老闆曾經說過的,他甚至都不知道現在的錢是什麼樣子的,發行到了哪一版。這真不是裝筆,而是他的生活中,錢這個東西真的不會出現在他眼前。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這句話,對於普通人而言,意思是你遇到的總有意義,不要怨天尤人,要懂得知足。
而對馬老闆、許遠這類人而言,就是簡單的字面意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們先去看一位長輩,然後就去洞裡。那邊我也已經安排好了,鄭家有人守著,專門找的女的。」許遠開口。
「我知道,柳老嘛。」蒂娜點頭。
她是相信許遠的,因為柳老那種生命垂危的老人,在許遠手下,活生生的延壽三四年,比醫生預計的最長壽命長了不知道多少。
這已經超出了普通醫術的範圍了。
那些天材地寶確實能夠起到神奇的作用。
很快,林家專車停在了一個小院子外。
如今的柳老的院子外面,已經沒有當初那麼熱火朝天了。
願意守在旁邊的子嗣,還真的不多。
一方面,年輕人,都有各自的事業要去忙。你要讓他們犧牲生命中最精彩的一段時間去陪一個即將入土的老頭子,沒有人有這個心性的。
而且,這也不公平。
所以柳老也很體諒那些後輩們,主動趕走了想要留下的人。
這是家庭和人性光輝的一方面,很美好。
但同時,也有不好的那一面,比較現實,會讓不少人寒心。
那就是柳老該分的東西,已經分完了。
上一次,之所以嫡系、旁系全體到齊,是柳老剛剛傳出病危的消息,並且拒絕接受治療。那時候,情急是肯定的。
可柳老的很多資產、資源還沒有進行分配,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些都是非常真實的一幕。
而現在,三四年過去了。
柳老依舊在,各種交接也都非常順利。後輩們該上位的上位,該結識的柳老的關係也都結識了。現在的柳老,或許依舊是家族的精神象徵。
但柳家,已經有其他的掌門人了。
這個家,柳老不再是核心,而是一個單純的老人。
許遠和蒂娜到的時候,柳老正穿著一件短袖,拿著鋤頭在院子裡鬆土。
「柳老。」許遠張開雙手,走過去就是一個擁抱。
「你來啦,哈哈哈,很清閒啊,居然有空來看我這個老頭子。」柳老也不嫌自己身上有汗水和泥土,直接過去就給了許遠一個擁抱。
活到這把年紀,自己什麼都看淡了,還能在意許遠的衣服?
開心最重要。
「您老可真不見外。」許遠假裝嫌棄的吐槽了兩句。
「跟別人我可以見外,跟你……呵呵,對了,我那本書寫完了。」柳老說著,走進屋子裡,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許遠,「你在外面坐一下,我去給你拿。」
老人家健步如飛,哪裡看得出來八九十歲了?
「這……他不是病重嘛,怎麼會……」蒂娜皺起了眉頭,她是見過生命垂危的柳老的。那種油盡燈枯,說難聽點,神仙都救不回來。
就算利用現代科技,心臟不行換心臟,肝不行換肝,肺不行換肺,可因為身體已經徹底老化,就算新的器官也會很快衰竭。
雖然科學中並沒有「壽元」這個說法,但你不得不否認,它就是存在。當人的歲數到了,哪怕一切器官都是新的,他還是會離開。
「是吧,看不出來一大把年紀了吧。」許遠說著,比了一個手勢,「可惜,也只有這個時間了。」
蒂娜一愣:「所以,你才要來看他?」
許遠點頭:「想必,柳老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活到這把年紀,又是高級知識分子,腦子好用著呢。現在進去,可能是收拾心情去了。」
差不多幾分鐘後,柳老出來了。
咯吱窩夾著一本書,手上蹲著一個茶盤,上面有一壺茶和三個小杯子。
「來來來,咱們一邊喝一邊聊。這待客之道,還是要注意的,不然顯得我老柳沒有禮貌,哈哈。」柳老笑口常開。
柳老拿的書,正式他因為時日無多,做完了教科書改革這件大事之後,編纂的關於自己的書籍。裡面記載了少量他的生平,更多的是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是知識,是人類最寶貴的財富。
「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看到這本書,反正我們家的崽子,一人我送了一本,希望他們能夠有所收穫。」柳老笑道,「當然,我知道其實他們中沒有幾個人會去看的。」
「怎麼能不看?」許遠道,「必須看,我有時間了,幫您一一去考教他們。您上次帶來的黃荊條子我可是留著的,這就是你給我的尚方寶劍,上打貪官污吏,下打不肖子孫。誰要是沒有認真看,我就收拾他們!」
「哈哈哈,這主意可以。」柳老舉起茶杯,和許遠、蒂娜碰杯。
夕陽西下,陽光灑下,院子裡的那座孤墳被照耀的十分溫暖。
柳老看著墳墓說道:「其實當我寫完這本書的時候,我的人生就再也沒有什麼遺憾了。我非常滿足,尤其是你給了我那麼多時間,讓我做完了我想要做完的所有事情。」
「我妻子,等的夠久了,我想她了。」
許遠臉上的笑容不變,點點頭道:「會見面的,您放心吧,差不多半年吧。」
蒂娜臉色一僵。
這麼直接告訴一位老人家還能活多久,這樣真的好嗎?
然而柳老的反應,大大出乎蒂娜的預料。
沒有慈祥的嘻嘻哈哈,也沒有如喪考劈的悲傷。
柳老只是看著落日下的墳墓,眼角慢慢流出了淚水,他點點頭:「半年好啊,半年也不難。我們不能對生失去了希望,活著就要好好活著。」
「但……我真的……想她了。」
蒂娜渾身一顫。
久久沒有說話。
許遠也靜靜的喝茶,沒有打破這份美好。
「半年?什么半年?」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聲音。
天真無邪,是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