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陰寒三尺

  夜宴上,墨卿一言不發,坐在旁邊,依靠著窗邊,靜靜地看著手中的兩支頭釵,一模一樣的頭釵。

  翡逸倒是喝歡了,與廖子君勾肩搭背的聊著,時不時還會輕浮一下莫若,張衍只對妹妹一個熱情,對誰都板著一張臉。

  張雪放下筷子,看著站在那裡墨卿,也跑過去,牽著他冰冷的手,輕聲道:「夫君大人,你還有我呢。」

  墨卿寵溺的眼神看著張雪,抱起她坐在窗台上,細長的手指穿過她的秀髮,很快便用兩支頭釵梳出了一個妝頭來。

  張衍默默地看著墨卿和張雪,有時候覺得這也未嘗不可,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廖子君喝醉了,被跟班扶去旁邊的客房休息了。

  沒對手的翡逸又拉著莫若喝著酒,說著:「來來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喝!」給莫若倒了好大一碗水酒。

  張衍搶過那碗水酒,悶悶地說道:「我陪你喝!」話落下,一碗飲盡。

  翡逸眼前一亮,笑道:「喲呵!不錯嘛!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來,繼續喝!」說著說著又給他滿上。

  莫若起身走到窗邊,看一眼張雪,說道:「這梳妝打扮的手藝,不比女人差。」

  張雪甜甜的叫道:「莫若姐姐,好看不?」因為沒有鏡子,看不到現在是什麼模樣。

  莫若點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塊精緻的小鏡遞給她,笑道:「雪兒是最美的。」

  墨卿默不作聲,抬眼望著被烏雲遮住的月。

  話說回來,夷陵郡。

  東院裡,柳若夢辛辛苦苦地爬出來了,從一口廢井裡爬出來,望著星空中的皎月,暗暗發誓,一定要弄死這小子!

  察覺到動靜的青鬼暗中看著從廢井裡爬出來的人,看著她慢慢的爬去客房,又隱身入夜。

  西院裡,李良手中摺扇微微扇動著,酒桌上幾個人把酒言歡,商量著怎麼拿到王二村那個金銀財寶。

  隨著月色朦朧而喝得迷迷糊糊的,各自回家。

  李良走去地窖,黑暗而潮濕陰冷,那悽慘的鬼吼,聽起來特別是美妙絕倫。

  狹窄而陰暗,還有一些生鏽蝕變的刑具,這裡以前是個地牢,而一個披頭撒發的人被黃符布鎖在這裡。

  腐蝕的身體被老鼠所啃食,血肉里蛆蟲翻滾著,這是一具屍體,而屍體裡鬼魂被黃符所困,而出不來,終日被黃符所傷,卻不致死。

  李良說道:「還不夠,你還要更恨,更恨!他奪走了你的生命,奪走了你的孩子,他現在與其它的女鬼風流快活,好不瀟灑!而你呢?卻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小弟我都心疼了。」

  收起摺扇,伸手捧起那張臉,隱隱約約還能看得到黃麗梅的模樣,腐爛生蛆的臉,血肉模糊,輕輕一碰,一堆蛆蟲掉落下來,滿地爬。

  微微一笑,與那陰毒的目光對上,陰寒刺骨,笑道:「還不夠,再來多一點。」放開手,輕輕一甩手,甩掉手上的蛆蟲,只留下血,嫌棄冷漠的說道:「好噁心,好醜陋,豬都比你乾淨。」

  刺耳的笑容和慘叫聲交織著,地窖陰寒三尺。

  地窖口,劉三娘冷冷的看著走出來的李良,仿佛是從惡鬼窟里走出來的惡鬼。冷漠的說道:「你還是人嗎?」

  李良嗯哼一聲:「生下我的你,覺得自已兒子還是人麼?」幽幽的笑著,看一眼月色,關心的說道:「夜裡風寒,早點歇息歇息。」

  劉三娘激動的說道:「你不是孩子!我孩子早就死了!」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一個背影,和一個肆無忌憚的笑聲。

  張家大宅子裡,張西京睜開眼睛,看一眼身旁已經睡下的夫人,躡手躡腳地起身下床,披上一件外套,就出去了。

  走過書房,坐在大堂里,久久不能化開眉頭那皺痕,目光凝視著手中的綠葉,彎彎似柳葉,卻非柳葉。

  最後起身穿好了衣服,走出了大宅,往鎮長家方向走去。

  夜色涼如水,張西京提著紅燈籠走夜路,靜悄悄地夜,連蟲鳴蛙聲都沒有,詭異的安靜。

  走著走著,卻發現有點不對勁,怎麼走都是在原地踏步不前。

  拿出硃砂往眉心間一點,虛空畫符,符印在腦海中,鬼打牆不攻自破。

  這鬼跑得快,沒有被張西京逮到。

  張西京又繼續趕路,走了幾里路,才到鎮長家,鎮長家是老宅子,落座在半山腰上,方圓十里無人煙,算是個陰氣聚集之地。

  鎮長新家在夷陵郡鎮上,這老宅子是老鎮長的住宅,宅院裡雜草叢生,唯有供堂之處寸草不生。

  供堂之中,老鎮長坐在供桌之上,看似乾屍而奄奄一息。

  張西京恭敬地跪下一拜,說道:「打擾您老人家神修了。」

  老鎮長攏拉的眼皮眯出一道眼縫隙,氣若遊絲的說道:「張家小娃兒有何事?」

  張西京從袖子裡拿出一塊絲絹,打開絲絹,一片綠葉靜躺其中。

  老鎮長眼緩緩睜開看了一眼,幽幽地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張西京點點頭,把絲絹收了起來,只留下綠葉放在桌面上,又對老鎮長一拜才離開。

  月光下,老鎮長身體內飄出一縷青煙,化作一個男人,唇紅齒白,正是那個與墨卿見面的人。

  張西京回去的路上,也不輕鬆,憂心重重的,對於未來更加憂心忡忡。

  張家老祖宗雲遊四海去了,把張家丟給了墨卿,任其自生自滅,也就說,生死都在墨卿手中。

  張西京回到張家大宅門外,碰到了張鬼。

  張鬼站在門前,望著那八卦鏡,良久未進去。

  張西京打個招呼道:「侄子怎麼還不去睡?發生了何事?怎麼不進去坐坐?」

  這一連串的問候,張鬼未做任何表情,良久之後抬眼看一眼張西京,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來。

  陰冷的目光,詭異的笑容,讓張西京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還沒開口,就看到張鬼轉身離開,融入了黑暗中。

  看得張西京心裡毛毛的,抬眼看一眼門上掛著的八卦鏡,推門進去。

  不遠處,一個穿著飄逸的男子看著眼前的張家大宅,走去東院的張鬼被青鬼撕成了碎片。

  男子輕輕一笑,手中細線化為烏有,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