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人摘下帽子,將手提袋隨手放在桌上,陣陣誘人的香味從袋中散發出來,瀰漫在屋內。
「怎麼樣了,老柳,還是沒問出來?」
柳奕雲斜地躺在轉移上,將雜誌攤開蓋在臉上,有氣無力地哼哼道:
「和以前一樣,問什麼都不說話,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顧忌什麼。」
年輕男子從袋中拿出一盒盒燒烤,搖頭道:「依我看啊,還是得派特務處來處理,這位擺明了不願意合作,我們還得束手束腳到什麼時候?」
柳奕雲沒好氣道:「特務處?副部長直接警告我們不准用任何違背條例的審訊辦法,你還想讓特務處那幫人出手?」
特務處是戰統部的一個下屬部門,這是一個註定不能擺在明面上的部門,處理的大多是見不得光的髒活累活,由於對象大多是境外之民,所以通常不擇手段,毫無底線可言。
年輕男人撇嘴道:「一個東瀛派系的,來插手我們大夏派系的事,也不嫌自己手長。」
聽到這句話,躺椅上的柳奕雲一下子拿下了蓋在臉上的雜誌書,神色陡變沉凝,呵斥道:
「慎言!」
「龍馬副部長上任後沒有參與過任何一場派系之爭,十五年來更是不曾離開過邊境線半步,參與邊境戰役高達上百場,為守護東境立下汗馬功勞,得到了【凰】大人的認可,稱其是真正的鐵血軍人,軍人榮耀不容玷污!」
年輕男人臉色變了變,見柳奕雲神色嚴肅,毫無玩笑之意,勉強笑了笑,雙手舉到頭頂做投降狀道:
「開個玩笑,別認真!好了好了,這次是我錯了,別生氣了,來吃夜宵,我特意給你叫了你最喜歡吃的羊腰子,整整十串!」
一陣插科打諢之下,男人總算是讓柳奕雲消了氣。
柳奕雲沒好氣地從躺椅上起身,道:「你個臭小子以後說話注意點,你忘了上次為什麼你的內部評級被下降了一級?」
年輕男子嘿嘿笑道:「我不就在你面前說說嗎?你換其他人,我聊都不會和他聊。」
說著他拽下白色飯盒上的牛皮筋,遞到柳奕雲的面前,叮囑道:「吃,趁熱吃,腰子這玩意冷了就不好吃了。對了,等會轉我一百塊錢,燒烤錢。」
柳奕雲起身從屋內的冰箱裡拿出一罐冰可樂,坐到了桌前。
開罐。
擼串。
「隔牆有耳,這種事情說不好的,做事做人還是要小心點,別哪天一不小心讓人聽去了不能說的話……」
「嗯嗯嗯……」年輕男子敷衍地應著,突然開口問道,「對了,葉姚前面找執行部那位新任督查,都說了啥?」
柳奕雲將鐵簽字放在桌旁,抽了張餐巾紙擦手,口中含糊不清道:
「人家要求我們不旁聽,不監控,我哪知道?」
年輕男人翻了個白眼,鄙夷道:「得了吧,你還和我來這套,就說錄音在哪,我自己去聽。
你說,會不會葉姚和那位督查……」
柳奕雲彈了下他的額頭,指著監控旁邊的電腦道:「別胡思亂想了,葉姚回到魔都才幾天時間。桌面上最後一個音頻文件就是。」
男人摸了摸額頭,走到了桌前,戴上耳機,打開了桌面上最後一個音頻。
柳奕雲斜瞅了他一眼,灌了口冰可樂,又拿起一串腰子。
這烤腰子辣味不夠,不過處理地挺好,騷味基本沒有,咬一口滿口油汁。
片刻後,年輕男人若有所思地走了回來,坐在桌前,陪柳奕雲一同開始擼串。
看他一副神遊的模樣好半天,柳奕雲沒忍住,開口問道:「怎麼了?你還真聽出什麼東西來了?」
年輕男人有些一反常態地平靜點頭,目光怪異道:「戒指。」
「戒指?」
柳奕雲愣了下,才想起錄音中關於戒指的對話。
「戒指怎麼了?不是那位紀督查以前借給葉姚她父親的嗎?你是說……」
他忽然放下手中的簽字,凝眉沉思。
一聲如負釋重地輕嘆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終於找到了……」
柳奕雲茫然地望著身邊的男人,問道:「你剛說什麼?」
年輕男人抬頭,目光疑惑道:「什麼?我剛剛沒說話啊。對了,葉姚現在在幹嘛?」
柳奕雲心中微微一沉,卻沒說什麼,他揚了揚下巴,示意一旁的監控。
「嗯?這個點就熄燈休息了?」
年輕男人轉頭望去,驚訝說道。
柳奕雲一頓,看了眼右手手腕上的表,抬頭望向監控道:「現在也十點了,女孩子睡得早正常。」
年輕男子忽然又納悶道:「這電視機怎麼一閃一閃的,信號太差了?你不會把人家信號屏蔽了把?」
「……瞎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把她信號屏了。」
柳奕雲一愣,隨機開口反駁道。
他放下燒烤簽子,又抽了張餐巾紙擦手,走到了監控前,仔細觀察著監控內的景象。
屋內天花板上的燈被關掉了,電視機屏幕上一片雪花,不時跳動閃爍著。
藉助電視機閃爍的瑩白亮光,柳奕雲看到了窩在牆角處的葉姚,不禁眉頭一皺。
這是什麼情況?
剛剛還好好地,而且他離開前屋內的電視機並沒有打開,是葉姚關燈後打開的?
心中莫名有些煩亂的男人握住了滑鼠,調出了之前的監控,慢慢向前划動,直到畫面中他自己推開房門走出去的那一刻。
「怎麼了,是出事了?」
年輕男人見氣氛有些凝重,神色不免有些慌張,連忙湊到柳奕雲身邊,壓低聲音問道,目光死死鎖定在屏幕上。
「有點古怪,我們看看先前的錄像。」
柳奕雲隨口答道,目光沒有離開面前的屏幕。
隨著錄像一點一點向前播放,他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葉姚也一直沒有起身。
兩人不禁面面相覷。
突然間!
隨著輕微的啪嗒一聲,屋內的燈光驟然消失。
年輕男人滿臉茫然,憋了好半天才道:「這是……跳閘了還是燈壞了?」
柳奕雲的臉色難看至極,低沉道:「跳閘?哪來的閘給他跳!這間屋子內的電線是從我們這分出去的!這燈泡也是今早剛換的!」
他快速回撥了一些錄像的進度條,將音量放到最大,示意身邊的男子不要出聲。
這一次,他們清楚地聽到了那一聲清脆的啪嗒聲。
柳奕雲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門口一角,屋內的燈光開關只有一處,就在房門旁邊。
在那聲啪嗒聲響起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道開關旁明明沒有人,可卻自動向下撥動了!
是誰?!
有法外者潛入?!
「戒備!快去通知所有人戒備!」
柳奕雲朝著身邊的男人大吼道。
「好!」年輕男人急忙應道,一臉焦急之色地轉身欲衝出房間。
柳奕雲俯身在操作台上,試圖通過監控室的開關打開葉姚屋內的燈光,但嘗試失敗了。
能打開整座戰統部基地內任何房間燈光的開關,在這一刻失去了效力。
他突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不詳的預感如冰冷的海浪撲面而來,仿佛要將他徹底吞沒。
狠狠一咬牙關,柳奕雲強行穩住自己的心神,對著身前的話筒沉聲喊道:
「葉姚小姐,我們有事找你,如果可以的話,請你自己從屋內出來一趟可以嗎?我們……」
他突然難以置信地低頭,長刀貫穿了他的左胸口,在裡面殘忍地翻攪著。
無邊無際的鑽心痛楚如海潮般瞬間上涌,打斷了他的話語。
帶著殷紅血跡的刀鋒上泛著點點幽綠色的光芒。
「你……」
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他右手握住刀鋒,左手用盡最後的力氣撐在監控台上,艱難地想轉身望向身後。
「噗——」
長刀被無情地拔出,鮮血從貫穿前後的大洞中瘋狂湧出。
沉重感湧向柳奕雲的腦海,他的身軀失去了所有力量,無力地摔倒在地,鮮血很快在他的身下凝聚成一灘,並不斷向外擴大,他的右手顫巍巍地舉起,似乎想抓住什麼東西。
然後被一隻腳狠狠踩在地上碾著。
年輕男人面無表情地一甩刀鋒,低頭望著意識已經模糊的男人,眼中露出嘲弄之色,嘴角勾勒起毫無溫度的微笑。
「晚安,柳奕雲先生,這尊身體的本主在地獄裡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