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觀月夕斗燈中秋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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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門時, 門外已不見那一片小山坡和村莊,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空蕩蕩的大街。

  這大街雖道路寬闊, 卻是寥寥無人, 半晌才能看到一兩個行人。不是因為現下天色暗了,而是因為,西北之地, 人口稀少,本來如此,再加上靠近戈壁,就算是白天,估計路上行人也不會太多。謝憐從屋中走出來, 反手關了門, 再回頭一看, 他哪裡是從菩薺觀出來的?身後的,分明是一間小客棧。這一步, 只怕是跨出了千里之遠。這便是縮地術的神奇之處了。

  幾個路人路過,嘀嘀咕咕瞅著他們,甚是戒備。這時, 只聽三郎在他身後道:「據古籍載, 月沉之時, 向著北極星的方向一直走, 就會看到半月國。哥哥, 你看。」他指天道,「北斗星。」

  謝憐仰頭看看,笑道:「北斗星,好亮啊。」

  三郎來到他身邊,與他並肩,望了他一眼,也抬起頭,笑道:「是啊。西北的夜空,不知怎的,似乎比中原更疏朗些。」

  謝憐表示贊同。他們在這邊一本正經地討論夜空和星星,後面兩位小神官則簡直匪夷所思。南風道:「怎麼他也在這裡?!」

  三郎無辜地道:「哦,我看這奇門遁甲,很是神奇,所以順便跟過來參觀一下。」

  南風怒道:「參觀?你以為我們去遊玩的嗎?!」

  謝憐揉揉眉心,道:「算了,跟過來就跟過來了,他又不吃你們乾糧,我帶的應該夠了。三郎,跟緊我,不要走丟了啊。」

  三郎有點乖地道:「好。」

  「這是吃誰的乾糧的問題嗎?!」

  「唉,南風,大晚上的,大家都睡了。辦正事辦正事,不要在意那麼多了嘛。走啦走啦。」

  ……

  四人順著北斗星的指引,朝北方直行。走了一夜,一路的城鎮和綠意漸漸稀少,而路面上沙石漸漸增多,等到腳下踏的再也不是泥土時,這才進入了戈壁。運用縮地術,雖然可以一步千里,但是跨越的距離越遠,消耗的法力越大,下一次啟用此術的時間間隔也越長。南風用了這一次,起碼有四個時辰不能再用。而且既然南風已消耗了一波法力,出於戰力的預期考慮,謝憐也不會讓扶搖也再用一次,為了以防萬一,總得有個人的法力是充沛的。

  荒漠之地,晝夜溫差極大,夜晚冷意津骨,倒是還好,但到了白天,卻又全然是另一派感受了。此處的天空極為乾淨,天高雲疏,但是,日光也極為猛烈。一行人走著走著,越走越像是在深入一個巨大的蒸籠,地心裡冒出騰騰的熱氣,仿佛走上一天,就可以把活人蒸熟。

  謝憐靠風向和一些縮在岩石腳下的植被辯方向,擔心有人跟不上,走一段便回頭看看。南風與扶搖非是凡人,自不用說,三郎卻是讓他看得笑了。

  烈日當空照,那少年把紅衣外袍脫了下來,懶懶散散地遮著太陽,神色慵懶中帶點厭倦。他皮膚白皙,髮絲漆黑,紅衣這麼一遮,遮在臉上,眉眼更顯絕色。謝憐把斗笠摘了下來,舉手往他頭上一扣,道:「這個借你。」

  三郎一愣,片晌,笑道:「不必了。」又把斗笠遞還給他。謝憐也不跟他多相互推辭,既然不需,也沒再勉強,道:「有需要再找我要。」扶了扶斗笠,繼續前行。

  再行得一陣,一行人看到前方黃沙之中有一座灰色的小樓,走近一看,似乎是一件廢棄多年的客棧。謝憐抬頭望了望天,算著已過午時了,馬上就到未時,怕是一天之中最炎熱難捱的時辰,而且他們已經走了一夜,是時候修整了,於是領著其餘三人進去,看到樓里有一張方桌,便圍著坐下了。謝憐從背後簡易的行囊里拿出水壺,遞給三郎,道:「要嗎?」

  三郎點頭,接過,喝了一口,謝憐這才拿回來喝。他仰頭咽下幾口清水,喉結上下滾動,喉間陣陣涼意涌過,暢快極了。三郎在一旁,一手支腮,似盯非盯,過了一會兒,忽然道:「還有嗎?」

  謝憐拭了一下唇角沾到的一點清水,微微濕潤,點點頭,再次遞出水壺。三郎正要去接,這時,一隻手格開了謝憐拿著水壺的手。

  扶搖道:「且慢。」

  眾人望他,只見扶搖緩緩從袖中取出了另一隻水壺,放在桌上,推了過去,道:「我這裡也有。請吧。」

  謝憐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扶搖這般性子,怎麼會願意和別人分享同一個水壺?想起他們昨夜說要再試探一番,那這水壺裡裝的,必然不是什么正經水,一定是現形水。

  這種秘藥之水,如果是普通人喝了,全然無事;但若不是人,喝了,便會在藥水作用下現出原形。他們既是要試探這少年是不是「絕」,那這一壺現形水,必然威力不小。

  只聽三郎笑道:「我和哥哥喝一個水壺就行了。」

  南風與扶搖都看了一眼一旁的謝憐,謝憐心想你們看我做什麼?扶搖冷聲道:「他的水快喝光了,你不要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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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郎道:「是嗎?那你們兩位先請。」

  「……」

  那兩人都不做聲了。半晌,扶搖又道:「你是客,你先請。」

  他雖然說話還是那副斯文秀氣的模樣,但謝憐總覺得他這一句是從咬著牙的牙縫裡擠出來的。三郎也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你們是從,你們先請,不然多不好意思。」

  謝憐聽他們在那裡惺惺作態來,惺惺作態去,最後終於開始動手,三個人隔著一張桌子上同時在一隻可憐的水壺上暗暗發力,推來推去,只覺得自己手下這張隱隱發顫的破桌子恐怕是要提前壽終正寢,搖了搖頭。那邊暗暗鬥了幾個來回,扶搖終於按捺不住,只聽他冷笑道:「你既不肯喝這水,莫非是心虛了?」

  三郎笑道:「你們這般不友好,又不肯先喝,豈不是更像心虛?莫非是在水裡下了毒?」

  扶搖道:「你大可以問問你旁邊那位,這水有毒沒有。」

  三郎便問謝憐了:「哥哥,這水有毒嗎?」

  扶搖這個問題實在是很狡猾。現形水自然不是毒|藥,普通人喝它同喝水是沒有任何區別的。謝憐只能答:「沒有毒。不過……」

  一句未完,南風與扶搖都猛盯他。三郎竟是直接鬆了手,道:「好。」

  他拎了那水壺,提在手裡晃了晃,道:「既然你說沒毒,那我就喝了。」

  言罷,他便笑著,一飲而盡。

  謝憐沒想到他竟會這般乾脆,微微一怔。南風與扶搖也是一愣,隨即全神戒備。誰知,三郎喝完了那現形水,晃了晃那壺,道:「味道不怎麼樣。」又是隨手一丟,便把水壺扔了。「哐當」一聲,那水壺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見他喝了現形水,依舊全無異狀,扶搖臉上閃過一瞬的驚疑不定。須臾,他淡淡地道:「清水而已。豈不都是一樣的味道。能有什麼分別。」

  三郎把謝憐手肘邊放著的那隻水壺拿了過去,道:「當然不一樣。這個好喝多了。」

  見狀,謝憐忍俊不禁。他是當真結果如何都無所謂,並不在意所謂的身份目的,所以這番亂鬥在他這裡,除了有趣之外,並無意義。他本以為應該就此消停了,誰知,「哐」的一聲,南風將一把劍放在了桌上。

  他那氣勢,乍看還以為他要現場殺人滅口,謝憐無言片刻,道:「你這是做什麼?」

  南風沉聲道:「要去的地方危險,送這位小兄弟一把利劍防身。」

  謝憐低頭一看,這把劍劍鞘古樸,似有多年歲月磨礪,非是凡品,心頭一震,扶起了額,轉向了一邊,心道:「居然是『紅鏡』。」

  這把劍的名字,正是叫做「紅鏡」。這可是一把寶劍。它雖然不能伏魔降妖,但任何妖魔鬼怪都逃不過它的法鏡。只要是非人之物,將它拔出,它的劍刃就會慢慢變成紅色,仿佛被血意瀰漫了一般,而且血紅的劍刃上還會倒映出拔劍者的原形。任你是凶是絕,無一倖免!

  少年人對於寶劍寶馬,總會有格外的青眼,三郎「哦?」了一聲,似是頗有興趣,道:「我看看。」

  他一手握住劍身,一手握住劍柄,緩緩往外抽出。南風與扶搖四隻眼睛便緊緊盯著他的動作。那劍出鞘了三寸,劍鋒雪亮。半晌,三郎輕笑一聲,道:「哥哥,你這兩個僕從,莫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謝憐輕咳一聲,回過身來,道:「三郎啊,我說過了,不是僕從。」說完這句,他又轉過了身。南風則冷聲道:「誰跟你開玩笑?」

  三郎笑道:「一把斷劍,如何防身?」

  他說完,將那劍插|了回去,丟在桌上。聞言,南風眉峰一凜,猛地握住劍柄拔出,只聽「錚」的一聲,他手上這便多了一把鋒利森寒的……斷劍。

  紅鏡的劍刃,竟是從三寸以下就斷了!

  南風臉色微變,再把劍鞘一倒,只聽「叮叮噹噹」一陣亂響,劍鞘內剩下的劍刃,竟是全都斷為了數截雪亮鋒利的小碎片。

  紅鏡能辨別所有的妖魔鬼怪,這是不假,從沒聽說有什麼東西能逃出它的法眼,可是,也從沒聽說過,有什麼東西能將它隔著劍鞘斷為數截!

  南風與扶搖皆是指著三郎,道:「你……」

  三郎「哈哈」笑了兩聲,往後一靠,黑靴子架上桌面,拿了片紅鏡的碎片在手裡拋著玩兒,道:「想來你們也不至於故意拿一把斷劍給我防身。興許是在路上不小心弄斷了?別擔心,我不用劍也可以防身的。劍什麼的,你們自己留著用吧。」

  謝憐則是完全無法直視那把劍。說來,這奇劍「紅鏡」,原本乃是君吾的一件藏品,謝憐第一次飛升的時候,有一次去神武殿玩兒,在他那裡看到了,覺得此劍雖然不怎麼實用,但也有趣,君吾便把紅鏡送了他。後來被貶,有段時間實在過得困難,混不下去了,他便讓風信去將這把奇劍當掉了。

  是的,當掉了!

  當掉之後換來的錢夠主從兩人吃了幾頓好的,然後又沒有然後了。謝憐那時候當掉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乾脆全部忘掉,免得時不時想起來心都會滴血。想來可能是後來風信飛升了,想起這麼件事,實在受不了一代奇劍紅鏡流落凡間,便又下凡去把劍找回來,磨了磨,擦亮了,擺在南陽殿,又被南風拿了下來。總而言之,謝憐看到這把劍頭就隱隱作痛,只能轉移視線。他感覺那三人又掐上了,搖了搖頭,認真觀察屋外天氣,心道:「看這勢頭,待會兒怕是要起風沙了。若是今天再走下去,不知道路上找不找得到避風之處?」

  這時,屋外燦燦金沙之上,忽有兩道人影一閃而過。

  謝憐一下子坐起身來。

  那兩道人影,一黑一白,行色並不如何匆匆,甚至可以說是從容,但足下如踏風雲,行得極快。黑衣那人身形纖長,白衣那人則是一名女冠,背負長劍,臂挽拂塵。那名黑衣人頭也不回,那白衣女冠卻是在與這座小樓錯身而過時回眸一笑。這笑容便如他們的身影一般,一閃即逝,但無端端的橫生一股詭譎奇異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