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S市的新年不是在大雪中度過的,秦穆結束一天的工作走出辦公室時,沈妙妙也正巧從總助辦公室走了出來。她看到秦穆叫了一聲:「秦總,好巧啊。」
「今天除夕夜,不是下午就可以放假了嗎?」秦穆聽到聲音,轉頭看到是沈妙妙,臉上有些詫異,關切道。
沈妙妙嘴角勾了勾,解釋著:「是,不過我正好有幾份文件過完年必須上交,我就留下來提前準備著。」
「好,辛苦了,過年回來我讓財務部給你漲薪。」秦穆進了電梯,他從電梯的方向正好能看到那兩間並排的辦公室,一間是他的,另一間……
秦穆腦袋又刺痛一下,他已經習慣這種微妙的感覺。所有人都跟他說他失去的記憶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即便以後再也無法恢復記憶,也不影響生活。可是他盯著那兩間並排的辦公室,直到電梯門關閉,他腦袋的刺痛感才漸漸消失。
他知道他失去的絕不是無關緊要的記憶。
秦穆下到停車場時,魏師傅還沒有到,沈妙妙說要送秦穆回去,被秦穆婉拒了。
沈妙妙皺了皺眉,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打了個電話確認魏師傅確實是在路上,才道:「那秦總我先走了,老秦總說了明天你得回本家一趟,有重要的聚餐需要您參與。」
「我知道了。」
秦穆微不可查地皺著眉,他依舊穿著那件黑色長款羽絨服。上次的女生騙他,他帶著紐扣回去之後才發現,他的羽絨服的紐扣根本就沒有丟。
所以那個女生依舊不過是一個看中了他的身份,想要與他套近乎的普通女人罷了。那個女人跟從前的那些人沒什麼兩樣,秦穆在心裡煩躁地想著。
魏師傅今天來得格外遲,秦穆上車那會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深吸一口氣總算是看在魏師傅勞苦功高的份上,才沒罵出聲來。
不過車裡的低氣壓,魏師傅還是看得明白的。魏師傅在等紅燈時,趕忙笑著道歉:「秦總,真是抱歉,今天是除夕夜,好多年輕人都得回老家,您看這路上就一直塞著。」
「我知道,你開車就好,我都理解。」秦穆閉上眼睛,他也不是瞎子,一路上這車流量如何他還是看得清楚的。
魏師傅見秦穆這般,懊惱地閉上了嘴。他也看得明白,他的秦總這是不喜歡聽人說話呢。
一路上車輛車水馬龍,紅燈路口車輛能排好幾里地。魏師傅就算開的是勞斯萊斯,也沒法跑快那麼一點。甚至在這種車流量下,魏師傅還擔心萬一刮蹭到了,這勞斯萊斯保養的錢都夠他一年工資了,所以開起來也是格外小心。
即便他知道,哪怕是真刮蹭了這錢也不用他付。
魏師傅想著想著,又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以前他這位秦總還不是這樣的,最起碼有林小姐在的時候,秦總雖然也不多說話,可那表情,那氣壓還是很平和的。
哪像如今,魏師傅跟在秦穆身邊,是話也不敢多說一句了。
只可惜了,林小姐離開之後,秦總又丟了跟林小姐的記憶。偏偏秦家的人似乎還不滿意林小姐,早早下令不准任何人在提起林小姐,仿佛是生怕秦總恢復記憶一般。
「魏師傅。」
魏師傅正回想起林橋坐他車時,臉上總帶著的淡淡笑容時,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冷冽聲音,嚇得他差點方向盤沒握穩,來了個打滑。
「怎麼了?秦總。」魏師傅連忙收斂神色,通過後視鏡看著秦穆。
秦穆眼角淚痣在路燈照耀下,顯得格外清晰,他思索良久,才幽幽問道:「他們都說我失去的是再普通不過的記憶,魏師傅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可知道我丟掉的是哪部分的記憶嗎?」
「這……」魏師傅這下徹底後悔了,早知道就什麼都不說,秦總也就不會問起這個。
魏師傅並不想跟秦穆說謊,可這事兒也不是一兩句說不說謊就能說得清的。
他看著秦穆,斟酌著到底要怎麼開頭,嘴唇動了好幾下,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秦穆知道魏師傅這是有所顧慮,又淡淡笑道:「其實我相信我的記憶,哪怕沒人說,我也遲早會記憶來的。我現在不過隨口問一句你,我也知道你身後有人讓你不要說。」
「但我也希望你記住,你是我的司機,你是走還是留,最終也是要看我的決定。」
紅燈跳到了路燈,魏師傅踩下油門,又過了好一會兒,直到下一個紅燈路口,魏師傅才嘆了一口氣。
「秦總,這到底重不重要,小的也不知道。」魏師傅抿了抿嘴,才接著道:「您跟那位的關係,我們也不敢胡說,可……」
「我忘記的是一個人?」秦穆挑了挑眉,他從魏師傅的話里,捕捉到了一絲細節。
魏師傅點了點頭,他確實是說不清楚秦穆跟林橋的關係,只好用最淺顯的關係訴說著:「她是您的總助,在您在讀研究生同時繼承公司時,她就跟在您身邊,也是與您同一所大學出來的。」
秦穆不記得還有別的總助,他醒來時,他的總助就是沈妙妙了。不過從魏師傅的話里,秦穆也總算知道為何他每次看到那兩間並排的辦公室,會產生那樣的反應。
「那為什麼我的身邊沒有一絲她的痕跡?」
秦穆問出這話,就後悔了。他的身邊沒有那人的痕跡,很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秦穆眯了眯眼睛,見魏師傅不肯回答,他也諒解:「我知道了,你不用說這個。」
「好。」
車子正好在這時開進了別墅,秦穆回到別墅後,匆匆洗了個澡,半躺在沙發上,看著平板,腦子裡卻在不停地回想著魏師傅說的內容。
一個總助,不應該值得他忘記,也不應該值得他的爺爺和母親這麼費盡心思把人抹去。
所以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秦穆皺了皺眉,他的腦袋又開始痛了,仿佛不只是他的家人,還有他自己,他自己的這個身體,也不允許他記起這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