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睜開眼的，是趙日天。
趙日天睜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轉身就跪在地上：「師父！」
「我雖然不是您門下弟子！但是卻真真切切地得到了您的真傳和幫助！」
「從此以後，您就是日天最敬仰的人、最尊敬的人、最愛戴的人、最崇拜的人！」
趙日天說罷就砰砰地磕頭，一口氣磕了十幾個。
龍傲天才慢悠悠地道：「看清楚，是我。」
趙日天直起腰來，一指：「媽的是你！你占我便宜！」
龍傲天冷哼一聲：「你要不要站起來再說？」
趙日天一愣，看了看，趕緊站起來，再一指：「媽的是你！你占我便宜！」
龍傲天笑了：「下次看清楚了再磕頭。」
趙日天走過來，一把揪住龍傲天的領口：「你不是師父，你穿師父的衣服幹什麼！？你給我脫下來！」
龍傲天也急了：「你以為我願意穿！？」
「那你脫啊！」
「我脫你大爺！你撒開！」
「我不撒！」
「你給我撒開！」
「我就不撒！」
「你撒不撒？不撒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對我客氣過嗎？」
「我特麼就要控制不住我的王霸之氣啦！」
「我的仁者神歸也快要失去理智啦！」
此時渾天罡慢悠悠地道：「叫喚什麼？」
兩個人愣住，趕緊鬆開，一起鞠躬：「師父。」
龍傲天小聲道：「那是你師父嗎？那是我師父。不要臉。」
趙日天不服氣：「他教過我，就是我師父。」
渾天罡道：「行啦，別吵吵啦。」
「傲天，你天資過人，有帝王之氣，不錯，師父對你很滿意。」
龍傲天很得意：「謝師父。」
「日天啊，你天賦卓絕，而且頭腦澄明，師父很喜歡你。」
趙日天很高興：「謝師父。」
龍傲天看了看還在打坐的陸程文，故意道：「師父，程文師弟他是不是遇到了關隘？怎麼遲遲不能突破呢？」
趙日天道：「他笨唄！這種事真的看天賦，有才華的，和沒才華的，完全不一樣的。就比如我來說，我那三個絕色師父說過，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才華的那一批人的其中之一。很厲害的！」
渾天罡道：「你們不懂。你們三個人的才華，各自不同。」
「傲天論天賦，是站在世界頂點的人。這樣的才能和悟性，上千年也難出一個。可以說是集天地靈氣於一身，化寰宇精華於一處的，天之驕子。」
龍傲天很得意。
這份誇獎，尤其是渾天罡親口說出來的，那絕對是對一個古武者的最高讚譽了。
「而日天你呢，是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完全沒有命格可以推算，讓天地都無法掌控的一個奇人。你對這個世界意味著什麼，沒人知道。」
趙日天更得意了。
嘿！你是天之驕子，我比你厲害多了！
師父說了，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我！
沒有！厲害吧？
龍傲天此時看向陸程文：「師父，那師弟呢？」
渾天罡笑了：「他嘛……他資質就一般了。練功的年紀也太大了，骨骼和經絡都已經不太適合練功了，能練到如今的境界，不能說是極限，應該說已經超過極限了。」
龍傲天和趙日天一起點頭。
他們幾個接觸了很長時間了，哪怕用眼睛看，也知道陸程文的天賦真的很一般，完全沒有他們天之驕子的那種悟性和能力。
「但是……」
渾天罡看著依舊坐在那裡，巋然不動的陸程文。
「他在這幾天的時間裡，經歷了數十次大凶之遇。」
龍傲天和趙日天都驚呆了。
他們都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在晉級突破的過程中，一旦出現兇險情況，那十有八九都是要出事的。
輕則吐血重傷，重則實力受損，甚至有的會徹底報廢，再也無法修煉古武。
當然，最嚴重的還有神志不清、精神受創，甚至死亡。
而如果，在修煉過程中，能夠遇到大凶之遇，而又能逢凶化吉的……那這一次的突破，將是質的突破！
將是比正常的突破獲得更多的質量加成的，高質量升級！
很多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大人物，都曾經遇到，甚至多次遇到這種兇險情況。
他們一是靠經驗，二是靠冷靜和智商，三是靠天賦和悟性……
總之，每扛過一次大凶之遇，他們的實力必然突飛猛進，有的甚至會產生質變，所有的真氣體系完全打亂重組。
以前陰柔為主的，突然變得強橫無比！
或者是以前主打兇猛、剛硬風格的，突然變得細膩柔和，更加精緻和刁鑽。
而陸程文，一次晉級，竟然遭遇數十次！？
龍傲天和趙日天最驚訝的不是他為什麼能遭遇這麼多次，而是他竟然活下來了！
正常你遇到一次，扛過去了還說得過去，算你運氣好，算你有點子僥倖。
但是一次修煉連遇兩次大凶之遇，就已經是十分罕見了！
能活下來比買彩票中頭獎都僥倖。
數十次？怎麼可能！？
此時此刻，陸程文突然有些不穩定了。
渾天罡苦笑：「又來了。」
龍傲天和趙日天一起看著陸程文。
突然感覺這傢伙很厲害，說不出的厲害。
倒也不是說他厲害，而是……另一種……厲害。
他不是龍傲天、趙日天那種厲害，而是……一種詭異的厲害。
一次晉級，扛幾十次大凶之遇，還都能活下來！
就像是一個人，一百個按鈕，只有一個能活下來，他選中活下來的那個，選中了幾十次！
這還僅僅是運氣層面！
正常人早就體力耗盡，精神崩潰了。
而陸程文竟然還在堅持。
陸程文其實也快到極限了。
他覺得老天爺就是在玩兒自己。
好好的修煉，突然就岔劈了！
各種真氣亂竄，各種幻覺出現，以前的、現在的、認識的、不認識的、地球的、這本書里的……
所有的人、事、物、場景、時間……瘋狂組合、切換。
各種詭異的人物、場景、故事時間胡亂組合……搞得他精神快要崩潰了。
陸程文感覺自己撐不住了。
真的撐不住了。
他頭暈腦漲，已經分不清哪個是現實，哪個是虛幻。
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穿越過，還是從一開始就死了。
他甚至看到了病房的燈光和淺綠色的牆壁，突然感覺……
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場夢？
自己車禍以後就一直是個植物人，在這裡做夢！？
自己清楚地聽到了媽媽的哭泣，聽到了醫生跟媽媽說自己維持生命的報價，聽到周圍親屬安撫媽媽，勸她接受現實……
陸程文哭了。
淚水流下眼角。
媽媽湊近了陸程文，哭泣著在耳邊道：「兒子，你是不是很辛苦？兒子，你累嗎？要是撐不住了，就告訴媽媽，媽媽……媽媽……」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許久，媽媽再次道：「如果你還撐得住，媽媽會陪著你，媽媽會一直陪著你……兒子，別怕，你是天底下最堅強的孩子……」
「無論未來有多難，無論你覺得有多難，只要你肯堅持，媽媽就陪著你……」
陸程文想表達，但是他無法動彈，也說不出話。
幻影消失，場景變了。
七星峰。
師父身穿白袍，站在山巔的老松之下，微笑著看著他。
「師父？」
陸程文看了看自己，一切正常。
他慌忙站起來，看了看四周。
「師父……這是哪裡？七星峰？師父，我剛剛看到媽媽了，我……我是個植物人好像是……我媽媽為了我……」
「程文。」
渾天罡平靜地打斷：「靜下來吧。」
「不是啊，我真的看到了，跟真的一樣……」
「跟真的一樣，就不是真的。」
「不可能！我不可能連自己的媽媽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我真的是……」
「程文。」渾天罡道：「是不是撐得很辛苦？」
陸程文看著師父，突然感覺悲從中來。
無數的委屈湧上心頭，淚水一瞬間就決堤了。
陸程文顫抖著，抹去眼淚：「我……我死了七次了，每次都很怕。」
陸程文的聲音抖得厲害：「我不想死，我想陪著媽媽！我……我以為我足夠努力，足夠用心，就可以回去……可是，師父，我回不去了！」
想到這裡，陸程文突然感覺自己孤苦無依。
這個世界不屬於自己，從來都不屬於。
自己原本的世界回不去了，而這裡，又是自己的修羅場，能活到哪一天完全不知道。
自己在這裡花天酒地睡女人，開豪車住豪宅，聲色犬馬、紙醉金迷！
自己在這裡明爭暗鬥坑傲天，做扣子、拍馬屁，蓋房子、搞開發……心力交瘁。
最險惡的、最荒唐的、最富有的、最恐怖的……
自己都在一一經歷。
自己在這個世界，宛如孤魂野鬼，無根無魂。
那種孤獨感，讓他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師父溫和地關心一句，竟然和自己的媽媽如出一轍。
他們沒有關心天地變化，世界未來，他們關心自己是不是太辛苦了。
師父溫和地道：「程文，你來到這裡，必然有你的使命。很多東西，師父看不透，也想不通。」
「但是師父有預感，這個世界的答案，也許就在你的身上。」
「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吧。」
「如果真的撐不住了，就鬆開手，獲得寧靜吧。」
「但是，如果你還想再試試……師父會幫你，寧可我這具軀體煙消雲散，也會助你去開啟這個世界的答案。」
陸程文看著渾天罡，淚如雨下。
他看著自己的拳頭，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
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開始鬆開。
也許，這就是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