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熱鬧的眾人也到了，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大家都伸長了脖子，怕錯過這齣好戲。
「老天爺，這公安是真的上門要把李翠紅和李長青帶走啊？他倆算是攤上事兒了。」
「要我說啊，那李翠紅早該被教訓一下了，她下午那麼氣盛，不就是覺得人林麗蓉娘倆拿她沒辦法嗎？結果人家也不是吃素的，說報公安就報公安。」
「可真行，咱村里還沒來過幾次公安呢，那制服，看著可真神氣！」
「你們說，李翠紅兩口子不會蹲籬笆吧？」
「那不至於吧，有這麼嚴重嗎？」
「難說。」
大家議論著，聲音可不小。
被趙平委以重任在大隊注意情況的那人一臉的絕望。
大隊長，你人在哪兒呢？你再不回來人都被帶走了。
他正盼著呢，就聽見了趙平的聲音。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讓我進去。」
趙平從外面擠進來，看著兩名公安，他深呼吸一口氣，開口。
「兩位公安同志，你們好，我是東風生產大隊的大隊長，趙平。」
周隊長偏過頭看他，自我介紹了一句，然後似笑非笑道：「趙大隊長，你這來得可有點晚啊。」
大隊裡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個當大隊長的竟然是最晚來的，這像話嗎？
趙平擦著額頭上的汗，解釋，「周隊長，我下午在公社開會，不知道大隊發生了這樣的事兒，我回來才知道，然後我就追到了派出所去，又聽說你們回大隊來了，我才急忙趕回來的。」
這個時候的溫度還是很低，不少人都還穿著冬衣，可趙平卻硬生生地急出了一腦門的汗。
周隊長聞言也不再深究，而是道：「那你來得正好，你跟我們一起回派出所了解一下情況。」
發生在東風生產大隊的事兒，這個當大隊長的，自然也得跟著把事情了解清楚。
「好，這是當然的。」趙平連忙點頭。
他看了一眼表情稍顯忐忑的李翠紅兩口子，牙都咬緊了，真是盡會給他找事兒！
「走吧。」周隊長道。
李翠紅一千個一萬個不想走，去籬笆子能有什麼好下場嗎？
在她心裡，那派出所就等同於籬笆子。
「不是啊，公安同志……」她還想解釋。
「閉嘴！」趙平氣得直接打斷她，「公安同志說怎麼做就怎麼做，你還嫌不夠亂嗎！」
李翠紅咬牙，卻還是沒再敢說什麼。
沒事兒，不就是走一趟嗎？她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李翠紅努力安慰自己。
林麗蓉看著她慌亂的表情，心裡痛快了不少，現在知道怕了，下午嚇唬她的時候呢？
沈驚羽冷笑，這就是風水輪流轉啊。
周隊長帶著幾人正要走，卻停住了腳步，他看著圍觀的眾人，開口。
「在場的大家，今天應該看到了事情的全過程，我想問一問，有沒有人願意跟著走一趟的？」周隊長朗聲道，「一起去派出所把事情說清楚，做個證。」
調查事情當然不能聽雙方的一面之詞，還是需要證人的，恰巧，今天的事兒，證人一大把。
這話一出，喧鬧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大家左看看右看看，沒人吭聲。
看熱鬧歸看熱鬧，但要是真的跟著去派出所作證，她們還是不情願的，先不說這事兒麻不麻煩，她們也不想得罪李家，被他們記恨。
李翠紅更是用威脅的眼神掃了一下全場，見沒人說話，她才滿意地露出一抹笑。
都沒人幫林麗蓉這賤人和沈驚羽這賤丫頭，她還怕什麼？
沈驚羽並不意外這種沉默，她早看得分明，大家都是明哲保身的，沒人願意出這個頭。
林麗蓉表情有些黯然，雖然下午就已經知道沒人站在自己這邊，但她還是不免失望。
趙平左右看看，指著一人道：「老張，你跟著去。」
老張是大隊裡算帳的，也是剛才給他匯報情況的那人。
老張表情有些為難，報信歸報信，但他也不太願意扯到這事兒裡面去，他要是去了，誰知道李翠紅那惡婆娘會怎麼報復他？
「大隊長，我……」他結結巴巴地小心道，「其實……我下午也沒看全乎，要不你還是找別人吧？」
「老張！」
趙平氣得翻了個白眼，剛才給他報信兒的時候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現在就不敢說了？
周隊長嘆了口氣，他們辦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都是一個大隊的，幫誰說話都不太好，所以都保持沉默，而且前幾年風聲鶴唳，大家都不敢隨便說話，基本都是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要是沒人的話……」
「我！」一個細小卻清晰的聲音打斷了周隊長，「我可以跟著去。」
誰說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順著聲音源頭看過去。
沈驚羽和林麗蓉也是一愣，看過去。
開口的人誰也沒想到，竟然是王思男！
她瘦小的身影站在那裡，臉上帶著膽怯，一雙眼睛卻實亮的。
眾人看過去，她更是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死丫頭，你要死啊！誰讓你說話的！」一旁，王思男她娘尖利的聲音響起，帶著氣急敗壞，「你給老娘閉嘴，這沒你的事兒！」
王思男膽怯卻堅定，「我下午都看見了，我可以說清楚的。」
「誰讓你說的！」她娘氣得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別瞎胡說，你一個小丫頭說的話誰信啊！」
他們家就是來看熱鬧的，可不想淌這趟渾水。
「我信。」周隊長開口了，他看著王思男，語氣溫和下來，「你叫什麼？多大了？」
「我……我叫王思男，15歲。」王思男咽了咽口水，努力鎮定地回答問題。
這是她第一次當眾忤逆她娘，也是她第一次這麼勇敢，因為她知道，這是她現在唯一的機會了。
她要幫沈家，幫沈驚羽，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讓沈驚羽回報她。
沈驚羽皺了下眉頭，思緒一瞬便明白了王思男這個時候站出來的原因。
她目光動了動，有些感慨，不管王思男是因為什麼願意站出來作證，但這份情，她的確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