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問夏說：「姨娘找我去說，豈不是找錯了人。大姐本來就因為我的緣故耿耿於懷，我要是勸兩句，更是火上澆油。」
方姨娘說：「是我想錯了，你可別介意，趕快去見見你姨娘吧，她這幾天肯定吃不好睡不好。」
秋問夏可不這樣覺得，這世上沒有紅姨娘在乎的事，她只想念經禮佛。
剛出院子，杜英縱就說：「我好像之前見過你父親。」
「怎麼可能，先不說年齡差距大，就是身份也懸殊。我父親要是早能搭上杜家，也不至於被人打壓，非要嫁女兒才能挽回局面。」
杜英縱非常確信自己見過岳父，而且是在很多年前。
紅蓮的出現，讓杜英縱陷入回憶中，他對這個女人有很深的印象。他不但見過岳父，還見過姨娘，簡直匪夷所思。
因為這個女人也會彈琵琶，而且彈得不錯，所以他記著她。
紅蓮穿的更老氣了，頭上只有一個木頭簪子，屋子裡點著松木香，桌子上全是抄寫的經書。
「姨娘這幾日可安好？」
紅姨娘說：「你好，我就好了。要是覺得寂寞，也可以養個鳥逗趣，總比一個人冷冰冰的強些。」
杜英縱心想：有他在，還要什麼鳥，他就能陪著秋問夏說話。
「我很好，姨娘安心吧。」
沒什麼可說的，似乎一直是這樣，紅蓮總是對她有些不管不顧的感覺。她們之間從未有過母女間的親密，只可惜秋夫人去世，要不還能和她說上許多話。
回到房間裡，秋問夏看著熟悉的院子，心裡有幾分悵然。嫁人了，再也不能輕易回來了。
「你生母之前是不是做過樂妓？」杜英縱問道。
秋問夏說：「你之前見過她，不會是她給你彈過曲，倒過酒吧？」
真是天崩地裂，岳母竟然伺候過女婿，簡直就是有違倫理。
她驚恐的問著，生怕得到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
杜英縱差點沒讓秋問夏氣活了，她也不想想年齡對得上麼，他有那麼老嗎。
「你今年十五歲，也就是說至少十五年前，她已經恢復自由身，我是比你大了點，今年二十五歲。」
「可十五年前，我也不過十歲，我就是再風流，還能在乳臭未乾的年紀聽曲喝酒麼？」
秋問夏總算是放心了，要是紅蓮伺候過杜英縱，她可真是沒臉面對他。
「那你為什麼會見過她？」
杜英縱接著說：「我在宴會上見過她，她身邊還有一個男人，但那個男人不是岳父。」
「這很正常，被相好的恩客帶出來應酬又不是稀奇事。」秋問夏雖然這麼說，但心裡還是難受的。
她有點被人窺見秘密的不安和難堪，誰想自己的生母是青樓女子呢。
杜英縱說：「不是這樣的，那個男人和岳父有點像，而且他們好像是兄弟，我記得他們關係親密，岳父還叫了幾聲二弟。」
秋問夏回：「父親是獨生子，不過有位堂弟。但他早就去世了，你怎麼可能見過。」
「不，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在張吉的府上，他本是父親麾下的一個小小的校尉。為人膽大心細，特別喜歡結交朋友。他母親過壽，邀請許多人去府上祝壽。」
「但我父親怎麼可能去給小小的校尉長臉面，所以他沒去，我是偷跑去他府上玩的。他記性十分好，我們之前只打了一次照面，他便記住我了。」
「一見到我就叫我少爺，對我十分殷勤。我那時不懂事，喜歡在外面擺排場，非要去人多的地方，聽大家的恭維。」
杜英縱打開了話匣子，記憶中的一幕幕出現在腦海里，越來越清晰。
席上有人說渾話，還有人划拳，更有人和妓女嘴對嘴的餵酒。他以前可從沒見過那些場面，所以留下深刻印象。
琵琶聲穿梭在其中，像是一股清流，讓人有些心曠神怡。杜英縱一直在找彈琵琶的人，知道這個女人出現在他的對面。
她長得很漂亮，可眉眼間有淡淡的憂愁。
有一個男人摟著她的肩膀，一直要和她喝酒。但女人推搡著，似乎在說自己身體不舒服。
秋問夏能想像到那個畫面，漂亮的女人就像是獵場上的小鹿，是所有男人的獵物，她的反抗，能讓男人們更開心。
「然後呢？父親保護了姨娘麼？是大家喜聞樂見的英雄救美麼？」秋問夏說道。
杜英縱搖搖頭說：「不是，是那個男人自己沒拿穩酒杯，將酒水灑在了衣服上，他還拉著姨娘去換衣服，說讓她伺候。」
男人在這個時候的心思誰都明白，可這是在別人家裡，原來二叔也荒唐到了這個地步。既然這樣愛女色，他怎麼沒有孩子呢。
父親成婚後沒孩子，是因為秋夫人不能生，但二叔是為何，他與二嬸成婚三年，二嬸沒有懷孕，但他沒有正經姨娘，所以不能確定到底是誰的身體有問題。
二叔去世後，二嬸改嫁到其他地方，其實秋問夏很久沒聽過關於二叔的事了。
「姨娘不想去，但拗不過他，我擔心姨娘的安危，趕緊跟在他們身後。」
秋問夏說：「難不成你救了姨娘一命，所以咱們的緣分是天註定的。」她試著猜測著。
「你是話本子看多了，已經魔怔了。我看姨娘一臉的不情願，想著找個機會讓姨娘擺脫那個男人，因為她琵琶彈得好，我甚至想過幫她贖身。」
那天杜英縱也有些看熱鬧的心思，那麼大的男孩子，心智還未成熟，可已經對男女之間的事有些悸動，他還想聽牆角。
大戶人家的規矩是很嚴苛的，杜英縱那天聽了許多渾話，又喝了兩杯酒，被刺激的面紅耳赤，所以有些衝動。
「然後呢，你快說。」
杜英縱說：「姨娘和你二叔進了房間後，兩個人似乎在說些什麼，然後聽到姨娘哭了。」
「你二叔還打了她，我剛想衝進去，但岳父出現了，他闖了進去，裡面的爭吵更激烈了。」
秋問夏來了興趣說：「他們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