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還不跪下

  白岩學院外,周慶凱站在門前,左顧右盼,滿臉焦急之色。

  都等了小半個時辰了,但這位陳家主一直都沒出現……該不會忘了吧?

  也不知少爺那邊怎麼樣了,能不能把那位雜役老師成功趕出去。

  就在他思索昨日是不是沒說清楚的時候,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從街道盡頭傳了過來,旋即一頭通體鮮紅的駿馬,狂奔而來,馬背上一位中年人端坐,正是陳家家主陳霄。

  「這馬是……是緋紅?」

  愣了一下,周慶凱滿是激動。

  他曾陪陳浩去過一趟馬場,有幸見過這匹擁有源獸血脈的野馬,桀驁無比,極難馴服,連他父親都沒有把握成功,沒想到短短几日不見,不但順利聽話,還被直接騎了過來……

  震驚的目光中,緋紅來到面前,從快速奔跑到陡然停下,只經歷了短短一個呼吸,即便如此,馬匹全身肌肉,沒有絲毫顫抖,足見身體有多強悍。

  不愧是白岩馬場最厲害的千里馬,令人羨慕。

  「陳家主……陳少讓我在這裡等您。」周慶凱急忙迎了上來。

  「嗯,浩兒呢?」陳霄跳下馬背。

  「少爺已經去那個雜役老師的課堂,打算當眾揭穿他的偽裝。」

  周慶凱連忙解釋。

  「從哪跌倒,從哪裡爬起來,不是一味的等我過來,這才是我陳霄的兒子,不錯,不錯!」

  哈哈一笑,陳霄滿意的點了點頭:「走,過去看看!」

  他是故意來晚的,就是想看看兒子的反應,如果一味等他,依靠家族、靠老子,自己肯定會很失望,而現在這樣,可以說十分滿意。

  男人,誰欺負了你,就想辦法報復回來,不管結果如何,只要自己這邊有人兜底就行了,若是連這點血性都沒有,以後還怎麼掌控家族?

  「是!」

  點了點頭,周慶凱剛想在前面帶路,就見王喻星急匆匆走了過來,看到陳霄族長,立刻鬆了口氣:「陳家主,你終於來了……陳少他、他遇到麻煩了!」

  「怎麼了?這麼著急!」陳霄皺眉。

  王喻星道:「陳少去找那位雜役老師,結果……院長不知咋來了,十分生氣,直接下了【院長令】,打算把陳少開除!」

  他陪柳天正進入房間的時候,就是這幅場景,生怕少爺出事,急匆匆趕了過來,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並不清楚。

  「院長令?開除?」陳霄臉色變得鐵青。

  連陳浩都知道院長令的級別,他自然明白到底有大影響力。

  一旦陳浩真要這樣開除,這輩子恐怕都要完了。

  「陸鳴戎……」

  拳頭捏緊,陳霄氣的快要爆炸。

  為了一個雜役老師,竟然直接給他兒子扣這麼大的帽子,誰給他的膽子?難道真覺得他們陳家好欺負?

  「前面帶路,我倒要看看,浩兒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讓陸鳴戎如此對待,若是白岩學院,給不了我一個滿意的交代,今天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陳霄大步向校園內走了過去。

  生怕時間來不及,三人的速度飛快,時間不長便來到了張懸的課堂。

  此時,房間的大門緊緊關閉,還沒來到跟前,便聽到裡面傳來了陳浩略帶哭腔的道歉聲。

  「我沒理,我怕,我是真的怕啊!陸院長,張老師,我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是我錯了,我道歉!」

  「可惡!」

  陳霄頓時火冒三丈。

  這可是他兒子,陳家少族長,竟然給別人低三下四的道歉……憑什麼!

  再也忍不住,陳霄一腳對著大門踹了過去,還沒走進去,便放聲大喝:「浩兒,有我在,今天你誰都不用道歉,我看誰敢逼你!」

  轟!

  教室的大門轟然打開,陳霄隨即看清楚了房間內的情景:陸鳴戎和十幾位長老站在一側,十幾位學生站在另外一側,接近三十人,堆積在狹窄的教室內,略顯擁擠,站在最裡面兒子的身影,竟然第一時間並未看到。

  伴隨他看向眾人,眾人的目光也齊刷刷集中了過來,都想看看這個不管不顧衝進來的傢伙,到底何方神聖。

  陳霄族長也不在意,大步向前走來,很快看到了兒子。

  此時的陳浩,再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緊張和擔憂,見他來到,頓時激動的臉色漲紅,急忙抱拳:「爹!」

  陳霄有些心疼,冷哼出聲:「今天我就站在這裡,看誰敢再對浩兒指手畫腳,誰敢再把浩兒開除!」

  陸鳴戎也沒想到,這傢伙會如此魯莽,直接衝過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陳族長,你直接衝到學院,公然打壞教室的大門,想要做什麼?」

  你兒子,拼死得罪張老師,本以為做為族長,會懂點禮貌,沒想到更加混蛋……

  「我想幹什麼?陸鳴戎,我倒要問問,伱想要幹什麼!我兒子到底哪裡做錯了,讓你不惜下院長令開除?」

  陳霄眼睛眯了起來。

  陸鳴戎:「身為學生,以下犯上,污衊老師,無視尊卑,屢次破壞白岩學院的校規……你說做錯了什麼?」

  陳霄:「污衊老師?無視尊卑?你說的可是那個沒啥本事,靠走後門的雜役老師?他在哪?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臉,敢說我兒子,以下犯上……」

  沒想到父親如此給力,陳浩眼中滿是感動,猛地轉身一指:「爹,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靠獻媚院長,才成為老師的傢伙……」

  陳霄順著兒子的手指看了過去,隨即看到一個熟悉的青年,眉頭微皺的看了過來。

  「陳族長,他是你兒子?」

  「張、張……」

  陳霄瞳孔猛地收縮,囂張的話語像是被塞到了嘴巴里,再也無法吐出。

  「爹,就是因為他,我才要被開除,你一定要替我出氣啊……」

  陳浩急忙開口,話音未落,就看到一個手掌呼嘯而下。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徹整個課堂。

  旋即,陳霄族長暴喝之聲響徹整個房間。

  「做為學生,怎麼可能對老師無禮?怎麼能以下犯上?畜生,還不給老子跪下!」

  「跪下?」

  無論陸鳴戎,諸位長老還是諸多學生,此刻全都像是被人一瞬間捏住了脖子,一個個眼睛瞪圓,說不出話來。

  這位陳族長,不是正在護短,馬上便要大鬧學院嗎?

  甚至陸鳴戎等人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怎麼突然變臉,而且變得這麼快……

  不能對老師無禮……剛才可就屬你無禮的很呢!

  眾人只是震驚,陳浩則捂著被抽火辣辣的臉蛋,滿是驚恐,眼淚再也遏制不住。

  還是我親爹嗎?

  剛才不是說,你來了之後,我再不用向別人道歉,再沒人敢逼我嗎?感情不是別人逼,你親自出手啊!

  一個大逼兜,讓我下跪……這是替我做主,還是嫌我丟人不夠,再幫忙加點?

  「我的話沒聽到嗎?跪下!」

  見兒子還傻兮兮的一臉幽怨,陳霄族長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

  剛才還覺得不愧是他兒子,現在突然有些後悔了!

  這可是短短一個時辰內,就能馴服幾千匹駿馬的超級天才,你說這種人沒本事?靠走後門才能當老師?

  開什麼玩笑!

  眼前這位,別說授課了,就算當眾馴馬,都能引來無數高手爭相揣摩,甚至花錢觀看!

  最重要的是……我特麼好不容易拉近的關係,又是客卿長老,又是給錢……你卻照死里得罪……

  早知如此蠢,就該直接射到牆上……

  啪嗒!

  被踹一腳,陳浩膝蓋一軟,立刻跪倒在張懸面前。

  「爹……」

  陳浩悲憤,聲音才剛響起,陳霄族長再次一巴掌抽在他的腦袋上。

  「閉嘴,讓你道歉沒聽到嗎?」

  「為什麼?」

  陳浩再也忍不住,所有委屈一股腦的傾瀉而出:「他就是個雜役老師……」

  「雜你妹!」

  恨不得一巴掌抽死這個蠢貨,陳霄族長越想越氣,牙齒咬緊:「張老師乃我陳家客卿長老,地位等同族長,能給他下跪,是你的榮幸!」

  「客卿長老?」

  陳浩眼睛瞪圓。

  客卿長老在族內的地位,做為少族長,知道的一清二楚,別說少族長,就算是族長,都要虔誠以待,好吃好喝供著……但眼前這位不就是個普通馬夫嗎?

  不僅他這副表情,陸鳴戎等人也眉頭皺緊,相互對望,各自眼神中看出了警惕之意。

  這傢伙……該不會知道張老師天賦強的事了吧,不然為啥這麼殷勤?

  和眾人的態度不同,張懸沒想到這位陳族長如此客氣,本來有些生氣,此刻卻氣不起來,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陳族長息怒,他只是個孩子,難免言差語錯,再說,在這裡跪著也無人知曉,算不上承認錯誤,去演武場跪上一天吧!」

  臉色憋的漲紅,陳浩想死的心都有了。

  演武場是全校最中心的地方,全校師生都會出沒,在這裡下跪而且還是一天,相當於把他的臉,送到全校所有人面前,來回的捶打……

  「還是張長老大度……」

  陳霄鬆了口氣,再次一巴掌抽在陳浩的後腦勺:「還不快點謝過張長老!」

  相對於【院長令】級別的開除,這點懲罰,什麼都算不上。

  「爹!」

  陳浩牙齒咬緊:「讓我謝他沒有問題,讓我在演武場跪一天也沒問題,我只想知道,他只是白岩學院剛剛聘任的雜役老師,怎麼變成了我陳家的客卿長老了?」

  不僅是他,聽到此話,眾人也全都齊刷刷看了過來,一個個充滿了好奇。

  陳府的客卿長老,地位比起學院大長老都分毫不差,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到底如何做到的?看模樣和陳霄長的也不像啊!不像是私生子……

  「臭小子,爹的話都敢質疑?」

  陳霄又一巴掌拍了過去,片刻後,冷哼一聲:「也罷,跟你說一下也無妨,張長老的馴馬之術,高明無比,我陳府以馬場聞名,聘他做我客卿長老,理所當然!」

  「只是馴馬?」

  陳浩還沒開口,不遠處的周慶凱忽然開口,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白岩城擅長馴馬的高手多如牛毛,不說其他,我父親不僅馴馬之術厲害,在整個馴馬師的圈子,也都赫赫有名,張老師不僅年輕,還沒有資歷,為何選他,而不選我父親?」

  陳霄看了過去,眉毛微微皺起。

  陳浩解釋道:「周慶凱的父親周群,是白岩城最厲害的馴馬師,被人尊稱為周大師……」

  陳霄恍然,仔細看去,果然看到這位與周群,容貌上有幾分相似。

  房間內的眾人相互對望。

  周群的名氣不小,他們之中不少人都聽過,即便沒聽過,一介紹也就知道了,如此人物陳府別說客卿長老了,普通長老都沒聘請過……卻聘請了一位二十來歲的小傢伙……怎麼看都覺得不可思議。

  就連陸鳴戎等人也充滿了不解。

  他們知道這位青年有馴獸天賦,但也只限於幫城主馴服蒼背鷹,至於多厲害,一概不清楚。

  陳家竟然願意以這種能力,將其聘為客卿長老,難道這位張懸,不僅修煉天賦高,點燃熔爐的能力強,擁有天命……還在馴獸上,也有著驚人的造詣?

  「爹,你該不會說,這位張老師在馴馬一道上,比起周大師,都要厲害吧!」

  陳浩也意識到了這點,忍不住開口:「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很清楚,周大師馴馬之術,白岩城無人能敵,不說其他,莫小姐的驌驦,余小姐的盜驪,都出自他手!而且馴馬這項技藝,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此年輕,能有多厲害?」

  周慶凱接過話語道:「馴馬之術,天賦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日夜不休的訓練,以及對馬匹習性的了解……我不是貶低張老師,他就算天資很強,年齡不過二十多點,即便自娘胎開始學習,又能認識幾種野馬,又能對它們的習性,有多少了解?而不知道這些,馴服過程中便很容易被甩飛,甚至踩踏,一旦失去主動性,生死都不由自己掌控!」

  馴馬可不是天賦高就行的,套繩、上、控馬、與馬匹僵持、遛馬……每一樣都是學問,都需要日以繼夜的訓練,絕非一蹴而就。

  陳浩同樣知道這點,點頭道:「爹,你是不是被他騙了……」

  「閉嘴!」

  陳霄一陣無語:「我能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無需質疑。」

  陳浩:「孩兒不是質疑,只是覺得真要聘請客卿長老,周大師肯定更加合適。」

  「陳少說的不錯。」

  周慶凱躬身抱拳:「白岩城,我父親在馴馬一道上,敢說第二,絕對無人敢說第一,還望陳家主給個機會,讓我爹與這位張老師公平比試。」

  他對父親的實力,十分有信心,一旦勝過,緩解陳少的尷尬不說,或許還能趁機獲得陳府客卿長老的職位,對他來說,絕對算得上一次逆天改命的機會了。

  「你想讓周大師與他比試?」

  陳霄一臉古怪的看了過來。

  昨天的情況,他又不是沒看到,鬧了半天,坑爹的不止陳浩一個……

  一瞬間,心裡舒服多了!

  「不錯!」

  點了點頭,周慶凱轉頭看向張懸,目光中露出堅定之色:「張老師,你可敢與我父親比試馴馬?你贏了,我給你磕頭認錯,輸了,還望能放過陳少……」

  他並未說出客卿長老的事,但眼前這位真要輸了,還有臉繼續做下去嗎?肯定不好意思!

  麵皮一抖,張懸同樣一臉古怪:「你確定你父親會答應?」

  周慶凱點頭:「為何不會?實話告訴你,我父親二十年來,曾與32位馴馬高手比試過,無一例外,全部獲勝,面對你,自然也有絕對的自信和把握,反倒是你,若是不敢,還請直接認輸……」

  「閉嘴!」

  話語還沒結束,一聲暴喝響起,眾人轉頭,立刻看到十多個人影大步走了過來,說話的一位中年人,身材高大,接近兩米,還沒來到跟前,就給人一種濃濃的壓迫感。

  「爹?你怎麼來了……」

  看清對方的容貌,周慶凱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不是別人,正是他口中所說的白岩城馴馬第一人,周群,周大師!

  竟然在眾人剛提起他的時候便出現在這,而且還帶了一群整個白岩城都很有名的馴馬高手,只是……他此刻臉色,並不是很開心,反而帶著憤怒,似乎隨時都會爆炸……

  「滾開!」

  一把推開衝過來的兒子,周群幾步來到張懸面前,忽然躬身抱拳,單膝跪地,眼中滿是尊敬與崇拜。

  「周群見過張大師!」

  「吳書壕見過張大師!」

  「劉晨鋒見過張大師!」

  ……

  眨眼間,十多位馴馬高手,全都齊刷刷單膝跪地,宛如一群遠行而來,遇到恩師的學子。

  「張、張大師?」

  房間內,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