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人間自有天意在
兩日後，妙寒接到了常子云的回信，頭都快疼死了。
「常將軍帶兵出城了？」
「哪怕沒了邪修和亞克，禿髮氏還有妖怪相助啊！」
「禿髮樹機能遭此大變，還不跑，軍營里定然有強大妖物！」
黃半雲說道：「高密不是也有隨波真人嗎？還帶了個好友來，兩大神識期，外加常將軍和吞天門的長老，等於四大斬妖戰力。」
「我們趕緊夾擊上去吧！我的猴兒，也是靈妙期了！」
這幾個月，黃半雲沒有可能突破到四元，畢竟槍意這種東西，不是死練就有用的。
但是他的猴子，吃了一次馬肉後，終於凝結出了妖骨，成為了真正的『妖猴』！
「兄長去哪，俺就去哪！」妖猴小丸子，依舊維持小猴子的樣子，在黃半雲脖子上揮舞長棍。
但別看他還是老樣子，踏入靈妙期後，戰力翻天覆地。
可以說，現在妙寒軍中，最高戰力……就是這隻猴子……
「東萊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嗎？」妙寒詢問旁人。
妙寒有信心與常子云南北夾擊，剿滅禿髮樹機能。
可是，禿髮殘滅，才是大患。要想解決禿髮殘滅，除非團結青州所有的力量，或者策反投降的豪族。
於是很早的時候，妙寒就偷偷給東萊投降的豪族寄了書信，闡明大義。
希望他們能降而復叛，如此禿髮殘滅也就好對付了。
一名士人說道：「朱公子，前幾日，不是有東萊董家寄來回信嗎？」
「表示願意裡應外合，迎朱公子和常將軍收復東萊。」
妙寒搖頭苦笑：「就沒有其他家回信？」
「沒有，就董氏一家。」
「假的，策反失敗了，這定是禿髮殘滅的將計就計。」妙寒堅定道。
眾人驚奇：「朱公子何以如此篤定？」
「禿髮氏殘暴，豪族也是被迫投降，早就想迎接王師，董家在書信中，已經暴露了東萊的軍事部署，如何不能信？」
妙寒蹙眉道：「禿髮殘滅手段高明，他能降服這麼多豪族，拉出這麼大的隊伍，絕不簡單。」
「董家怎麼敢就自己一家反叛？定然要拉上其他豪族。」
「如果說，他為了行事機密，不敢與其他豪族溝通，那這就更不行了。」
「他都無法讓其他豪族相信自己，意味著此事必不成，我們又如何相信他？他又哪來的自信？」
有士人急忙說道：「這一點董家也說了，東萊諸多豪族都願意迎接王師，他是代表……」
「他憑什麼代表？」妙寒打斷道。
「投降胡蠻，是一生的污點，想要洗清，必須要立下大功。」
「董家何德何能，所有豪族都讓他代表，獨領首功？」
「哪怕明面上同氣連枝讓他代表，暗地裡，其他各家豪族，也會秘密送出書信給我們，暗通款曲。」
「這才是正常的『禿髮氏殘暴，大家都期盼王師』的節奏。」
「然而我等了好幾天，還是只有董家那一份，這一定有問題。」
「他們真要這麼團結，這麼懂事，當初也不會投降了。」
眾人面面相覷，這麼一想，還真有問題。
「那……我們如何做？繼續等嗎？常將軍那邊吃緊，說是禿髮氏有妖魔相助，我們得趕緊出發了。」
妙寒定了定神，點頭道：「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現在禿髮殘滅按兵不動，但隨時可能從東邊殺出。
妙寒能截斷禿髮樹機能的後路，禿髮殘滅就能截斷她的後路，充當螳螂乃至黃雀。
可無論是糧食，還是局勢，都等不起了。
常子云又已經出兵，莽了上去……妙寒別無選擇，不可能賣了常將軍，只能先剿滅禿髮樹機能。
然而，就在妙寒起兵開拔之際。
韓鐵刀帶來了新的情報：「報，東萊馬家、傅家，東牟余家、蔡家、田家……都有回信送到。」
眾人一驚，隨後大喜：「怎麼晚了許多？」
韓鐵刀說道：「探子說，他們路上差點被禿髮游騎發現，繞了遠路，這才晚來。」
士人們拍手道：「太好了，這樣我們滅掉禿髮樹機能，轉頭就能與常將軍合兵一處，收復東萊！」
「策反許多豪族，我們不怕那禿髮殘滅出兵了，不然要他後院起火！」
妙寒接過書信，一一查看，眼睛微眯。
「唉，未必是真的。」
眾人驚愕：「怎的？朱公子，難道書信有問題？」
「沒有問題，無論是措辭還是心態，都沒有問題。」妙寒思索道：「甚至就連來晚了，也很真實。如果真是將計就計，不會這樣節外生枝，徒惹人懷疑。」
「但……我還是覺得，不要把希望寄託於那些投降的豪族了。」
「若是將計就計，那這禿髮殘滅的心機深到令人髮指，一旦中計，我們輸不起。」
「乾脆就當東萊是鐵板一塊吧。」
眾人嘴角一抽：「這要是真的，豈不是可惜？也白瞎了眾豪族的殷殷期盼。」
妙寒沉聲道：「期盼什麼？既然投降了，就是叛賊，還助力了他十萬軍，簡直該死。」
「不必考慮這些了，先滅了禿髮樹機能！」
「我們與常將軍合兵一處，裹挾大勝之勢，穩紮穩打，聯絡後方更多豪族，徐徐推進，青州百萬軍民，就是我們的底蘊。」
「禿髮殘滅那十萬偽軍，困在半島，又能如何？覆滅只是時間問題！」
「傳令下去，糧食都留下給百姓，我們只帶三日口糧。」
「出兵！」
……
高密北部，一片荒野中，晉軍與禿髮軍相匯於此。
常子云是青州名將，他雖然強勢棄城出兵，但也是部署周全。
關於如何與胡蠻兩萬騎兵野戰，他過去幾個月，腦海里早就思考過無數次了。
也正是如此，如今有了這個機會，他才毅然出擊。
「陳都尉，你率領八百重騎，繞到西邊那座山後，我會讓吞天門的徐長老為你坐鎮，不必怕什麼妖魔。」
重騎不擅長持久戰，常子云打算讓他這支最強精銳，以逸待勞。
接下來，他又連點幾員副將，讓他們率領六千精騎，分為兩路，左右穿插。
而他本人，坐鎮中軍，領三千騎兵，外加一萬步軍正面迎戰。
兩萬對兩萬，他算是傾巢而出了，壓箱底的所有兵都拿出來了。
禿髮樹機能也一樣，全族總共三萬人，一旦被滅掉這兩萬，禿髮氏就不成氣候了。
大兒子有五千人，二兒子有五千人，雖說二兒子藉此收服了一大批豪族，弄了個十萬大軍，但那定然軍心不穩，不足為慮。
在他看來，此戰，就決定了禿髮氏的存亡。
「隨波真人，敵方妖魔何在？」常子云手握長槍，詢問道。
隨波真人御劍凌空，淡淡道：「就在敵軍前列，他根本不修道行，煞氣驚天，法力高強。」
「哦？就在軍中？」常子云面色凝重，眺望著敵騎。
果然，他看到清一色騎兵里，有一人沒有騎馬。
那人身披重甲，雙手持著大金錘，體態猙獰。
妖魔直接當兵用？
「就這一個嗎？真人可有把握？」常子云尋思，這樣的話，他不能率兵主動衝鋒了。
尋常士兵不可能是那妖魔對手，得先解決了妖魔，他的戰士才能上去短兵相接。
隨波真人淡笑道：「區區一頭老虎成精，靈妙期……有何懼之。」
他那好友用神識提醒道：「別大意哦，道友，胡蠻的怪力邪術有說法的。」
隨波真人大笑：「沒有了，哈哈，修行界已經傳開了，他們邪修盡數被魔道收走，還包括那無視境界的力量，也都沒了。」
「我覺得還是小心點，別忘了胡蠻有天命。」好友再次驚醒。
隨波真人誠懇道：「嗯……這不還有你嗎？伱我合力，也相互有個照顧。真要出什麼變故……道友你先走便是，我為你斷後！」
「說這話就見外了，散修不易，沒了你，誰陪我喝酒？你非要趟這趟渾水，我只能跟你來了。」好友平靜道。
隨波真人嘆息：「渾水麼……我兄長曾征烏桓，那時也是天下大亂，諸侯割據。」
「然而即便如此，我兄長率領一支偏師，照樣縱橫塞外。」
「如今天下，也不知怎了……」
好友淡淡道：「天數如此……」
「好兄弟，不說了，一起上！跟妖邪不必客氣！」
隨波真人見禿髮氏騎兵出擊，揮舞鐵錘的妖怪越眾而出，大步奔騰。
他立刻御劍上前，手中掐訣，霎時間道道劍罡斬下。
那好友仰脖痛飲葫蘆酒，隨後也御劍而出。
常子云騎馬位於最前列，凝視著陣前仙妖鬥法。
陣前斗將之類的，自戰國開始就不流行了。但當今亂世，因為胡蠻有妖魔、邪修。
是以偶爾也會出現，雙方修士陣前鬥法的情景。
「好！真人威武！」
只見場中那老虎精被圍攻，落入下風，身上慘遭劍罡切割，血撒戰場，漸漸不支。
一時間，晉軍一方，士氣大振，振臂歡呼。
常子云放下心來：「看來禿髮氏是真不行了，就剩這麼一頭虎妖，哪裡是兩大高人的對手！」
很快，就看到隨波真人連施法術，地上如噴泉一般，湧出灼熱沸水，重創虎妖。
好友趁機一劍，罡氣斬下虎妖頭顱。
見兩大高人沒有拉胯，配合默契，斬殺虎妖，常子云心中激盪。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劍意襲來，直取隨波真人。
隨波真人剛跟虎妖搏殺，根本沒想到，會有驚世武者偷襲。
一時不察，被洞穿了心臟！
「道友！」那好友驚呼，立刻拉著隨波真人升上天，極力為其治療。
「怎麼回事！禿髮氏怎麼還有四元強者？」常子云也錯愕不已。
禿髮氏只有一個亞克，是驚世武者，其他最高也是三元而已，這個情報已經被多方確定了。
啥時候，又冒出來一個？不對……是兩個！
只見忽然趕到陣前，偷襲真人的，乃是兩名四元武者。
他們穿著胡蠻服飾，獰聲大笑。
「可惡，之前這兩人不在！趁我們激戰時才偷偷靠近……」那好友劍修，怒不可遏。
他們的神識之前掃蕩過敵軍，有什麼樣的對手，心裡有數。
但人家故意隱藏了兩名驚世武者的存在，不惜以虎妖作餌，吸引他們注意力。
「中原修士又覺得自己行了？才來這倆個？還不夠我兒砍的！」
禿髮樹機能縱馬而出，那兩名驚世武者，正是他的三兒子，和四兒子，前不久才忽然突破。
「開什麼玩笑，一門俱是人傑……」常子云咬牙。
賊酋大兒子頂尖高手，二兒子也是頂尖高手，外加聰明絕頂。
老六亞克，更是不必說了，人間至強。
如今老三老四也踏入驚世武者行列，這一門五個麒麟兒，簡直離譜！
「哈哈哈，給我死！」三殿下騰空而起，刀氣瀰漫。
四殿下身法飄忽，劍影千幻，意念直取重傷的隨波真人。
他們還有煞氣加持，外加紅塵火旺，兩名修士根本不可敵。
敵也可以，那就是廢掉自己的道行，強行格殺！
「這就是天意嗎？兄弟，是我把你拖下了水，你快走！」隨波真人臨時止住心臟的傷勢，法力盡出，爆發出極為恐怖的威勢。
「初入四元，也想殺我？」
他繡口一吐，劍罡瀰漫，氣勢沖天。
兩名四元胡蠻，毫不畏懼地強攻：「你敢殺我？」
「給我死！」隨波真人目光猙獰，施展絕招。
「不要！」好友驚呼。
卻見隨波真人，強行斬殺了那四殿下！
霎時間，紅塵火加身，道行飛速消減，三花種子崩潰。
「什麼！老四！」禿髮氏一方也群情激奮，沒想到這雜修這麼狠，不要命了？
「那你也別走了！殺了他！」
隨波真人境界跌落，又受了重傷，哪裡是另一個驚世武者的對手。
好在他那好友不離不棄，罡氣護體，硬扛著刀意，將他抱住。
「你怎麼不走……」隨波真人奄奄一息道。
那好友給他灌了兩口酒，卻被三殿下纏住，也難以走脫。
「你這傢伙，不是說好隨波逐流嗎……竟然舍了四十載苦修……」
隨波真人意識模糊，只是嘆息：「我真給公孫家丟人……」
說著，他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常子云眼中殺意泛濫，高舉長槍，下令衝鋒。
「殺賊！」
「殺！」
轟隆隆……
他親自率領三千騎兵，不顧一切地衝鋒，只聽見馬蹄聲轟鳴不息。
在仿佛天地變色一般的肅殺之氣瀰漫之中，他與胡蠻騎士碰撞絞殺在一起。
風卷塵沙起，後續步兵結陣前行，排山倒海。
「殺！吼……」禿髮氏立刻凶獸化，成片成片地咆哮，戰力臨時飆到堪比頂尖武者。
「野獸罷了！」常子云長槍霸道，槍意鋒銳無擋。
即便是凶獸化後的胡蠻，也不是一合之敵。
他渾身浴血，踐踏著屍體，酣暢廝殺。
「真人莫慌，胡蠻武者交給我！」常子云直接對上三殿下，霸道的槍法，橫壓一切。
對方明顯是踏入四元沒多久，刀意根本無法與他匹敵，很快就受了重傷。
那好友劍修，抱著昏死過去，奄奄一息的隨波真人，飛身而起，趁機脫困。
「嗯？」
忽然之間，胡蠻陣中，一名年輕的騎兵嘶吼著衝來：「你們殺了我四哥！都別想走！」
他爆吼一聲，一股劍意從心中生出，竟然也踏出了四元！
「什麼！」常子云大驚，這好像是禿髮樹機能第五子！竟然戰場中心情激盪之下，悟出劍意，臨陣突破。
「哼！」禿髮樹機能親自出馬，他年近六十歲，早已是頂尖武者，距離四元只差一線。
又經過改造，煞氣凶獸化，力量和防禦驚人，戰力也不弱於四元。
霎時間，常子云被三大驚世武者戰力圍攻。
其中一道劍意，洞穿了他的心房。
「滾！」常子云怒吼一聲，硬逼出了刺進心臟的劍意，隨後肌肉一緊，強行止血。
反手一槍，把那五殿下轟飛。
「真人！為我擋住那煞氣！」常子云武功高絕，深陷敵陣，被諸多高手圍攻，絲毫不懼。
反而越戰越猛，但是敵人煞氣改造，太過麻煩。尤其是禿髮樹機能，竟然能以武者之道，控制煞氣，滲透進他體內，影響他調動真氣。
「唉，天意如此……天意如此……事不可為啊。」然而空中抱著隨波真人的修士，並未出手，反而越升越高。
常子云瞪大眼睛：「真人莫走！可是擔心紅塵火……」
「去他媽的天道！我常子云自斬紅塵火！」
「還請真人為我加持！」
此刻正是戰事膠著之時，賊酋紅塵火旺，修士的確難以應對，隨波真人為此廢了道行，幾乎身死。
於是常子云極為果斷，當場自斬紅塵火！
如此一來，修士就可以無礙地對他施法，輔助於他，如此他有一定把握，能把這三大初入驚世的戰力全乾掉！
「什麼？自斬紅塵火？哈哈哈，小鬼你出來吧！」禿髮樹機能鬚髮飛舞，忽然開啟腰間一個罐頭，一隻雙目猩紅的惡鬼飛出，撲向常子云。
關鍵時刻，空中的修士，還是出手了，為常子云布下一層辟邪清光，阻隔了惡鬼入身。
「好！」常子云大喜，反手一招精妙槍術，洞穿了禿髮樹機能的煞氣防護。
「死！」
禿髮樹機能臉色驚駭，沒想到常子云勇猛如斯！
「我還沒有成為中原天子……不……」
生死邊緣有大恐怖，禿髮樹機能極為不甘心，猛然間領悟出一絲刀意，擋在心口。
「嘭！」整個人被轟飛出去，狂嘔鮮血，但卻沒死。
反而因禍得福，領悟了屬於自己的意，踏入了四元。
這股意中，還沾染著皇氣，讓空中的修士瞳孔一縮。
「罷了罷了……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他抱著隨波真人，越升越高，御劍離去。
「真人莫走！」常子云驚恐道，此戰若敗，後果不堪設想。
「唉……」
「山河不改英雄盡，草木無情燕雀歸。」
「人間自有天意在，不如狂醉幾千年！」
「我去也。」
空中留下了一首詩，再看去，劍修已然遠去不見。
他竟然在大軍廝殺之際，就這麼走了……
「不！」常子云瞳孔一縮。
這可苦了大軍，苦了常子云，他深陷敵陣，大軍也絞殺在一起，撤不了。
唯有死拼到底！
……
p.s：抱歉。這章只是氣運爆種，屬於時來天地皆同力，但這一般修士就已經很難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