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蟠龍嶺之後，理論上已經踏入了大虞境內。
只不過……理論上的話，南疆和蒼莽原也是大虞境內呢！
蟠龍嶺北面的百萬里疆域，仍然屬於安南侯的領地，雖然也是大虞疆域，卻只能說是大虞的藩屬「侯國」。
大衍道君以「太初無形劍遁」，無聲無息的跨越蟠龍嶺，不斷深入安南侯國境內。
一路上，一艘艘飛舟戰艦，在各處往返穿梭，四處巡查。
顯然，這些飛舟戰艦，就是玉景道君所說的邊境巡守了。
這些邊境巡守，或許是工作認真，或許是太過無聊。一隻從蟠龍嶺飛過來的鳥類妖獸，都挨了飛舟戰艦的一道雷擊。
要不是大衍道君躲得快，差點就被殃及池魚了。
一路飛遁了十幾萬里，前方的廣袤平原上，出現了一座龐大的城池。
城池的高大城牆上，閃爍著一道道璀璨的靈光，顯然是布置了一座非常強大的防護法陣。
從這一點看，這座城池應該是修行者聚集的城市。
只不過……大衍道君並沒有看到破空而過的飛舟，也沒有看到遁光呼嘯穿梭，更沒有什麼駕雲飛遁，雲車御獸之類的飛行工具。
難道這座城池裡的修行者，全都不飛遁的嗎？出門基本靠走？
因為加載了「情緒模塊」的原故，大衍道君也能模擬出疑惑之類的情緒了。
目光落到城門口，大衍道君又生出了「驚訝」之情。
城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群，有機關獸，有車輦，有行人，但是……秩序性特別強。
沒有吵鬧，沒有擁擠，沒有罵罵咧咧。
行人、車輦、機關獸，分門別類，都有各自的進出通道。而且，所有進出城門的人，全都自發的排成隊伍前進。
秩序性極高！
如果是「精神大虞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盛讚「這就是文明國度」。
但是，擁有許恪同樣思維方式的大衍道君，卻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秩序性越高，自由度越低。
人不是機器，不可能做到絕對的秩序。
所以……這是大虞聖皇洗腦的緣故，還是法家律令術「律令森嚴」的緣故？
如果想得更深遠一些，大虞聖皇建立這麼高度秩序的國度，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以大虞聖皇那種境界的修行者，做任何事情肯定都有他的原因和目的，不可能隨心所欲的瞎搞。
他建立這麼高度秩序的國度，唯一的原因就是，他需要這個秩序！
至於為什麼需要秩序，大衍道君就想不明白了。
現在……先混進城裡看看吧！
目光在入城的隊伍中搜尋了一圈，大衍道君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目標。
那是一個背著書簍箱籠，身穿青色儒袍的青年書生。
這人身上的靈力波動很微弱，只是個練氣初期的小修士。
大衍道君身形一晃，無聲無息的落到書生身後，解除化形之術，恢復本體，化成一塊玉璧，悄無聲息的落入了書生背後的箱籠里。
書生排在進城的隊伍里不斷前進，片刻之後書生踏入了城門。
進城的時候明顯有一道靈光掃過。
大衍道君化為本體，混元靈氣太初無形，完全就是一件尋常器物，沒有引起任何異常反應。
書生很順利的踏入了城門，進入了這座名為「璃城」的巨大城市。
進城之後，大衍道君略微放出一絲神識，試探了一下，沒有引發任何異常。
於是，大衍道君通過神識來觀察這座城市。
這座巨大的城市裡，到處都體現出了高度的秩序性。
路上的行人，車輛，各處店鋪進出的人，全都極有秩序，看起來是高度文明的體現。
但是……越是這樣，越讓人毛骨悚然。
書生進城之後，沒有四處逗留，徑直來到了一處旅館，安歇了下來。
大衍道君仍然以玉璧形態，藏在書生的箱籠里。
為了不被書生發現，大衍道君以太初無形狀態的靈力，施放了一道隱匿術，隱藏了自身的存在。
等到晚上，書生溫書完畢，上床就寢之後，大衍道君才重新化形而出。
一指頭點在書生的額頭上，大衍道君施放了一道「入夢術」。
與此同時，大衍道君又放出一絲神識，以無相天魔之法，滲入書生的識海之中，如同看電影一般，觀看書生的夢境。
這場夢……名為重生！
夢境之中，書生重回幼年，以「熟悉劇情」的先知先覺優勢，彌補曾經的遺憾，走上人生巔峰。
夢境劇情……自然又是各種揚眉吐氣，各種裝逼打臉了。
大衍道君對劇情本身毫無興趣，只關注劇情之中展現出來的各種常識。
原來，大虞仙朝已經沒有名義上的「宗門」了。
修行之路就是求學之路。
縣學、府學、州學，國子監，太學院，翰林院。童生、秀才、舉人、進士、翰林學士，大學士。
這才是大虞仙朝的升級路線。
當然，軍中升級路線和官職爵位的升級路線，也是同樣的道理了。
雖然「宗門」不存在了，但是各種學院，各種學派，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宗門。
道家、法家、儒家、墨家、名家、縱橫家、兵家、小說家、農家、雜家、醫家、陰陽家……
三教九流，諸子百家，各種學派都有，彼此之間的關係也很複雜。
從書生的夢境之中，大衍道君已經知道了獲得修行學識的途徑。
第一條就是讀書，這是功名正途。
第二條就是入伍，走軍中升級路線。
第三條……因功受賞，通過賞賜獲得進入書院學習的機會。
大衍道君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確定了在大虞仙朝的升級路線。
讀書才是正途，讀書的上限最高。
理論上，只要你能一路通過各種考試，就能不斷的晉升更高級的學府，獲得更高層次的學識。
更重要的一點就是，讀書人是可以遊學的。
童生可以在府內四處求學，秀才可以在州內四處求學，中舉之後，滿天下都能求學。
這就很方便了。
大衍道君點了點頭，然後……念頭一動，改變了書生的夢境。
夢境之中，書生因為熟悉劇情的優勢，前期發展勢頭極好。連考試的題目都預先知道了，能不發展得好麼？
然而……劇情一變，考題變了，變成了書生從沒接觸過的考題。
這樣一來，就變成了天才殞落的劇情了。
遭受沉重打擊的書生，在大衍道君的心神干涉之下，痛定思痛，亡羊補牢，開始發奮讀書。
從最初的蒙學開始，重新學一遍！
咦？我為什麼要從蒙學開始？
大衍道君又干涉了一下，書生馬上認為：萬丈高樓平地起，根基越紮實越好。
於是，書生從蒙學開始，把自己的學習歷程重走了一遍。
大虞仙朝的讀書，可不只是文化知識，更多的是修行學識。
《練氣之理》、《符籙術》、《玄門術數》、《煉丹術》、《陣法原理》、《煉器術》、《咒法科儀》、《劍術》、《鍛體術》……
《寰宇地理志》、《大虞通史》、《大虞律令》、《詩詞》、《音律》、《書畫》……
雖然書生的修為還低，只有練氣期，還只是個「童生」，掌握的學識很淺薄。
但是，這些成系統的學識體系，對許恪來說都很有參考價值。
只不過……因為大衍道君跟許恪之間的距離太遠了。許恪本身的修為境界還不夠，還不足以維持超遠距離的心靈聯繫。
這些學識，暫時只能由大衍道君收錄起來了。
等到許恪凝罡煉煞完成，成就陰神之後，心靈聯繫的距離就能大幅飆升，到時候就能實現心靈聯繫了。
通過夢境，讓書生重溫了一般學習歷程，大衍道君也趁機偷學了書生接觸過的所有學識。
通過這些學識，通過書生記憶中的常識，大衍道君對安南侯國已經不陌生了。
安南侯國的學子，跟大虞仙朝其他地方的學子，身份是一樣的，同樣能一路考試「升級」。
所以……下一步就要弄一個合適的身份了。
眼前的書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目標，只不過……大衍道君擁有許恪一樣的三觀。
無冤無仇的，無故殺人，實在不符合許恪的三觀。
收回探入書生識海的神識，大衍道君又連續給自己放了一連串的清濁神光。
這自然是因為，書生的腦子裡，仍然有精神污染，「忠於聖皇」是書生的常識性觀念。
好在這種精神污染不算太頑固，很快就清洗乾淨了。
只不過……在這個所有人都有精神污染的大虞仙朝，一個沒有精神污染的人，反而是另類，反而十分扎眼。
想到這裡，大衍道君念頭一動，驅動真靈意識外面加載的「情緒模塊」，放出一縷「忠誠之心」，主動接觸書生的神魂意識，主動去感染「精神瘟疫」。
反正只是一層外殼，隨便你怎麼感染。
於是，大衍道君的「情緒模塊」上，多了一個「忠於聖皇」的污染區域。
偽裝已經做好了。
無情無欲的大衍道君，可以模擬出「忠於聖皇」了。
但是，本質上只是一件工具的大衍道君，連心都沒有，哪來的所謂忠心？「忠於聖皇」對他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搞定了偽裝之後，大衍道君又恢復本體，化為一面玉璧，藏進了書生的箱籠之中。
要獲取讀書人的身份，自然跟著這名書生更合適，物以類聚嘛！
這名書生是來「璃城書院」求學的。
「璃城書院」，近期要舉行一次「招生考試」。
跟這名書生一樣，想要來「璃城書院」求學的讀書人，想必還有很多。
果不其然。
接下來幾天，這座客棧里，陸陸續續住進來十幾個讀書人。
城裡各家客棧，也都住了不少的讀書人。
畢竟在大虞仙朝，讀書就是修行正途。只要有機會讀書的，都會想方設法讀書。
修行當然是需要靈根的。
許恪都能解決的問題，大虞聖皇自然不會解決不了。
大虞仙朝有一種名為「補天丹」的神奇丹藥，可以讓沒有靈根的人，生出靈根來。
只不過，服用了這枚「補天丹」的人，忠於聖皇之心極其濃烈，想必精神污染已經侵蝕得十分徹底了。
接下來幾天，書生除了跟同客棧的其他讀書人交流一番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宅在房間裡讀書。
這是因為……書生發現，他的學識居然莫名其妙的飆升了一大截，簡直有如神助。
神沒有，道君有一位。
大衍道君讓書生入夢，重溫學識，雖然醒來之後，他不記得做過這個夢了，但是夢中重複多次的學習，仍然讓書生的學識大幅飆升。
按照許恪的話來說，這也算是給你一份機緣了。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的流逝。
在距離「璃城書院」入學考試還有五天的時候，這天夜裡，大衍道君正在通過入夢，繼續榨取書生學識的時候，突然扭頭看向了窗外。
窗外，客棧右方，一道遁光破空呼嘯。
在這道遁光的後面，還有幾個披甲將士緊追不捨。
「律令：城內禁止飛行！」
一道法家律令術放出，破空逃竄的遁光，頓時轟然爆散，一道身影狼狽跌落。
「律令：枷鎖！」
又是一道律令術，剛剛從遁光中跌落的身影，瞬間就被一道靈力凝結的鎖鏈，緊緊的捆縛起來。
「暴君無道，殘害眾生。」
「你們這些暴君的走狗，通通去死吧！」
一聲怒吼之後，被枷鎖捆縛的身影，突然自爆了！
「轟隆」一聲巨響，熾烈的火光沖天而起。
爆炸的區域，就在客棧不遠的街口。劇烈的衝擊波席捲而來，客棧當場就被轟塌，炸成了一片廢墟。
大衍道君連忙隱匿身形，也順便阻擋了一下衝擊波，讓書生不至於被炸死。
「啊……」
「救命啊！」
客棧轟塌，劇烈的衝擊波導致很多人受傷，甚至還有不少人因此殞命。
比如書生隔壁那個傢伙，就直接被炸死了，整個人都壓在了廢墟底下。
頂替身份的機會，不就來了麼？
大衍道君化成一道無形無色的靈光，鑽入了廢墟底下，趁著這人的神魂還沒有徹底湮滅，直接搜魂，攝取了神魂記憶。
然後一指頭點在剛剛咽氣的屍體上，攝取屍體的生命印記。
隨即剝下屍體身上殘破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一點洞玄神光掃過，屍體湮滅成渣。
以變化之術，化成這人的模樣，大衍道君躺在了廢墟之中。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大衍道君就能以這個「皇甫衍」的身份，在大虞折騰一番了。
同樣有一個「衍」字，這就是天意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