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的極遠處,旌旗獵獵,一支趙國大軍如浪潮般朝前翻湧、奔襲,朝著他們迅速接近。
蘆宗輝露出訝異之色:「沒想到李幕竟然如此守時,我才到他們就過來了。」
他與『趙軍李幕』的密謀只有極少數的心腹知道,東軍中的將領大部分都是蒙在鼓裡。
趙軍的動靜很大,遠在淺谷中都能隱約聽到那熟悉的戰甲磨擦聲,以及紛雜的腳步聲。
蒙在鼓裡的東軍將領見此都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將軍,不好了,前方發現了大量的趙軍,像是直衝我們而來。」
沖我們來就對了。
先前的約定,就是要從他這附近借道。
蘆宗輝看了他們一眼,用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說道:「瞧你們那不爭氣的樣子,區區趙軍而已,有何好慌張的?」
言語之間,他的臉上帶著一副瞭然於胸的淡然笑意:「傳我命令,全軍進入防禦狀態。」
縱然說他與趙軍有私下的協議,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也並沒有完全放心對方,還是準備做一些應對,積極做出防禦,避免趙軍在經過他的時候有另外的非分之想。
「是。」
蘆宗輝的命令很快出現下達,十五萬東軍做出了反應,開始著甲,配盾。
雙方越來越近,已經都能看到彼此的將旗。
「哈哈哈……趙國李幕帶兵果然幹練。」蘆宗輝大手一招,伸手朝不遠處的旗兵招了招手。
扛著一面黑色大旗的東軍士卒,開始照蘆宗輝交代的那般,左右上下,以某種特殊的節奏搖動著大旗。
這是蘆宗輝與季國夫約定的旗幟語,乃是雙方接頭的暗語,表示合作的意思。
而率領趙軍的薛光道和仲欽兩人見到這一幕,頓時臉色不悅。
在他們眼裡,蘆宗輝打出的旗語乃是挑釁之意,只有他們這些李幕麾下才知道。
意思是:「你們這群皮燕子,都是拉屎才用的貨色。」
他們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拿弓給我。」薛光道騎著黑色駿馬高聲大喊。
軍中有士卒靠近,拿著一把鐵弓交在他手上。
薛光道駕馬衝出,長臂舒展,將這把鐵弓拉如滿月。
他的箭尖遙指前方搖旗吶喊的士卒。
箭簇的金屬表面漫射著寒光,在炎日之下,仿佛是冬日裡的霜,頑強地附著在其表面。
薛光道眯著眼睛,手指驀地一松。
「嗖!」
箭矢呼嘯而過。
在蔚藍的天空下如同流星一般,划過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線,準確無誤的射進旗手的額頭上,讓後者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搖動的旗幟也隨之應聲而倒。
趙軍發出一陣歡呼。
在其一旁的蘆宗輝被突然的變故有些驚到了,突然有些懵。說好的相互合作一起對付吳起,為何突然對自己動手?
就在蘆宗輝百思不得其的時候。
對面趙軍開始擂動戰鼓,出現陣陣吶喊聲。
「放!」
率軍的薛光道發出命令。
在戰鼓聲中,趙軍萬箭齊發。
箭矢如蝗蟲般在地面一擁而起,布滿天空,等達到最高的點的時候,便朝著蘆宗輝部隊所在如暴雨,傾盆而下。
整個過程非常短暫,留給蘆宗輝等人準備的時間並不多。
在倉促之間,東軍小半的士卒紛紛中箭而倒。
有的士卒不幸,箭矢從眼眶中穿過,當場斃命。
到了這個時候,蘆宗輝哪怕再傻也知道,眼前的這支趙軍分明就是衝著他們來的。
「布陣,快快布陣防禦。」
東軍十五萬大軍本來是準備紮營,哪怕蘆宗輝剛做了些防守的動作,也不能很快進入戰爭狀態。
經過一輪箭雨之後,東軍的十五萬大軍更是手忙腳亂,徹底亂了陣形。
幸好在蘆宗輝部下的竭力維持下,才沒有完全陷入混亂。
這場遭遇戰,尚還沒有完全開始,十五萬東軍就處於了劣勢。
與此同時。
在淺谷的另外一側,此時卻變得異常寂靜。
一支約莫萬人的趙軍,沉默地向前行進著。
突然戰線上的探子發出了疾呼。
率領趙軍的仲欽頓時拔刀而起:「殺!」
在他發出指令之後,一聲聲懾人心魄的怒吼隨之而來,彷佛整個山谷都在顫抖。
蘆宗輝正在盡力穩定大軍的時候,見到大軍身後出現了動靜。
他轉身抬頭朝身後望去,只見一股黑壓壓的巨大陣勢已經來到眼前。
那是一支強大而充滿殺氣的敵軍,他們一股腦地向自己大軍後方涌了上去。
如同一把尖銳的長矛直直的插入了他們的心臟中。
才維持住的東軍,在這支大軍衝進來的時候,徹底失去了控制。
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完全亂作了一團。
蘆宗輝的臉一下子變成了豬肝色。
望著不斷衝過來的趙軍,他睚眥欲裂,瞪著眼睛怒吼道:「李幕,你言而無信!!!」
「眾將聽令,隨我殺。」
蘆宗輝直接抽出掛在腰間的長刀,率軍朝著最先接觸的趙軍衝殺了過去。
十五萬東軍即便亂作一團,失去了控制,但眾多的人數,依舊能將這衝出來的趙軍淹沒。
在付出近七千人的傷亡後,這支近萬人的趙軍僅剩一半還在頑隅抵抗。
就當蘆宗輝以為可以徹底拿下這支趙軍,另外一支十萬餘人的趙軍,已經沖入了淺谷。
「殺!」
整個淺谷立刻響起了震天動地的戰嚎聲。
無數的武夫廝殺在了的一起,山坡上的殘枝斷枯和石塊破碎的聲音始終不曾停過。
趙軍薛光道只覺得熱血沸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不斷湧上他的心頭。
他毫不猶豫衝進亂軍之中,直撲蘆宗輝而去。
正在廝殺中的蘆宗輝像是有所感應,急忙回頭。
兩人雙目緊盯著彼此,手持手持利刃,身周真氣如煙般繚繞。
「你們大將軍李幕何在?為何如此言而無信?!」蘆宗輝大聲質問。
身為趙軍將領的薛光道表情一愣,完全不知道蘆宗輝的話中之意。
蘆宗輝將薛光道的表情盡收眼底,一張豬肝色的臉甚至都要滴出血來。
「我要殺了你!你們這些言而無信的小人。」
話音一落,蘆宗輝在馬背上一點,直撲而薛光道而去。
一聲悠揚的清嘯響起,刀劍碰撞,火花四濺。
兩人都是先天九品的修為,到武膽境也只差臨門一腳。
在接手的一瞬間,彼此都露出了幾分驚訝。
片刻後,他們同時發力,刀劍竟同時炸裂,殘影四散。
周邊靠近的無論是趙軍還是魏國東軍,紛紛重傷。
有不幸者被殘刃掃中,斷成兩截,鮮血與內臟流了一地。
兩人交手處被清空出一片空地出來,無人敢接近。
剎那間,失去兵刃的兩人真氣凝聚,紛紛用拳相拼。
拳風破空而至,空氣中留下一道道殘影,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捕捉。
每一拳都蘊含著巨大能量,將周邊的空氣都壓縮得幾欲炸裂。
他們的身影瞬間交錯,拳拳到肉。
每一次碰撞,都帶來激烈的衝擊。
真氣流轉間,地面上的亂石被震得碎裂,周圍的樹木也被瞬間摧毀。
蘆宗輝催動武學功法,不斷從的肉身汲取真氣,一股強大能量迅速湧入身體。
然後他的身體稍矮了幾分,好似承受著不可想像的壓力。
對面的薛光道表情嚴肅,也在調動更加強大的力量。
突然兩人猛地出手,雙拳如電般擊出。
氣勢洶湧,巨大的能量擴散到周圍戰場,瞬間將一切殘骸摧為碎末。
真氣碰撞間,兩人同時後退數步,身體都帶著微微的顫抖。
他們停下了,緊盯著彼此。
薛光道知道再繼續下去,就要超出他的承受能力,眼前這個蘆宗輝並非那麼草包,他根本一時拿不下。
想到這裡他跟更不遲疑,喊道:「兩位長老,還等什麼?還不速速出手?」
在戰場邊緣的浩然宗長老李子旭與俞都兩人,不再遲疑,果斷出手。
李子旭的手持長劍,俞都則空手而來,但身上所發出的真氣讓場上氣氛陡然變得緊張。
是個武道高手!
俞都猛地沖向蘆宗輝,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直接揮掌拍出。
蘆宗輝則是側身避開,反手一劍刺向俞都。
俞都側身迴避,突然縱身後撤,使得蘆宗輝一招落空。
然後在蘆宗輝驚訝的目光中,俞都身後浮現出一輪明月,對著蘆宗輝迎頭照下。
武膽境!
蘆宗輝面露駭然之色。
明月法相映照出清冷的月光落在了蘆宗輝的身上,一瞬間他就像是如墜冰窖一般,失去了行動能力,眼睜睜看著浩然宗長老俞都的拳頭落在了自己的胸口。
「噗!」
沉悶聲響起,蘆宗輝連人帶甲倒飛了出去,整個人天旋地轉狠狠的撞在了大樹上。
全身的五臟六腑就像是移了位一樣,讓他喉嚨一甜,然後哇得吐出一大口污血。
乘著短暫的空隙,他發現另外一個衝進來的帶劍武夫也是武膽境,並且看修為比眼前這位還要高。
將他的部將一個個挑翻於馬下,根本不是其對手。
蘆宗輝頓時知道,他是大勢已去。
都是自己輕信了李幕,中了他的詭計才會這樣。
危急關頭,蘆宗輝一咬牙,從懷中掏出一個破舊、髒亂不堪的木質人偶,對著上面噴出一口污血,運轉真氣。
蘆宗輝全身的真氣被木質人偶盡數吸乾,並且將他身上的氣血也奪走了大半,原本魁梧的壯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弱。
浩然宗長老俞都見識不對,猛然衝出。
就在這時候,髒亂不堪的木質人偶急劇膨脹,一個晃神的功法變成了蘆宗輝的摸樣。
木偶蘆宗輝真氣涌動,四周掀起一陣氣流,形成一片狂風。
由木偶蛻變而成的蘆宗輝身法突然變快,不斷朝著俞都狂砸而下。
俞都發現自己的法相竟然對其無效,只得以武技硬拼。
隨著拳腳的變化,場上轉瞬就變成了一片血雨腥風,兩人在快如閃電的招式中不斷過招。
交手多時,俞都發現眼前這個木質人偶,他竟然一時拿他不下。
蘆宗輝見時機已到,果斷收手。
由木質人偶變化而成的『蘆宗輝』像是接到了命令一般,往回一衝,與真正的蘆宗輝合二為一。
蘆宗輝的氣勢大漲,在亂軍之中,如同水中的游魚一般,迅速游到了戰場的邊緣,駕著一匹快馬,奪命而逃。
俞都想要追擊,卻被一旁的李子旭叫住:「窮寇莫追,我們的目標乃是這十五萬大軍,並非是他蘆宗輝一人,他這一逃反而對我們有利。」
俞都心有不甘,但最後還是聽從李子旭的意見放棄追擊蘆宗輝,投身於對東軍的廝殺之中。
原本東軍被他們偷襲就軍心不穩。
現在大部分將領隕落,主將逃走,剩下的人根本就無心戀戰,一個個都變成無頭蒼蠅般,四處突圍。
整場戰局呈現了一邊倒的局面。
大量的東軍士卒遭遇屠戮。
直到下午時刻,東軍徹底大敗,十五萬大軍灰飛煙滅。
趙軍通過奇襲擊的辦法獲得了巨大的勝利。
趙軍將領薛光道,仲欽兩人抹掉臉上的血污,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帶著血腥和硝煙的味道,享受著戰爭中的勝利感。
此戰他們趙軍以十萬兵力全殲魏軍十五萬眾,縱然損失了四萬兵力,但也算是報了之前晉陰之戰的仇,完成了李幕交代的人任務。
是一大功。
薛光道與仲欽兩人不敢托大,主動走到了浩然宗長老李子旭和俞都兩人面前,抱拳說道:「多謝兩位長老相助,不然的話我們定不會的這般輕鬆就能取勝。」
「你們快點打掃戰場吧,我們早些回去,免得河東那邊出現變故。」
……
山林之中,有一匹快馬在內疾馳,速度奇快。
「駕!」
坐在馬背上的蘆宗輝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他猛得一掌拍在馬臀上,留下一道血印。
烈馬吃痛,邁腿狂奔。
也不知道逃了多久,蘆宗輝確定身後沒有追兵後,頓時心神一松,從烈馬上跌落了下來,連連翻滾了幾圈才停住身形。
蘆宗輝吃力直起了身子,發出劇烈的咳嗽。
伴隨著咳嗽的動作,髒污的木偶從他身上掉落下來。
在木偶掉落的一剎那,他的精神狀態頓時變得萎靡,身子也變得佝僂了起來,一頭烏髮中湧現出許多的蒼白之色。
「這催命偶果然厲害,一下子就拿掉了我過半的壽命。」蘆宗輝露出惡狠狠的表情:「今日之敗,問題全是李幕言而無信,此小人,我一定要除之而後快。」
噠噠噠!
就在這時,前方出現了馬蹄聲,讓他瞬間警覺。
蘆宗輝一抬頭,發現前來的乃是一隊魏軍。
是魏武卒!
他頓時心神一松,不由的喜形於色,迫不及待的大喊道:「東軍將軍蘆宗輝在此,速來相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