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塔，裡面有各種威壓。
乃淬鍊意志之用，共九十九層。
銀塔前，隨著師徒兩人到來，立刻圍了一群人。
「……這是混沌王？」
「他在幻滅。」
眾人對著師徒兩人指指點點。
「滾！」
柳雲瑞回頭喝道，雙眸猩紅，像是一尊隨時能暴走的魔神。
周圍人被他的樣子嚇到，縮了縮腦袋，紛紛散去。
他扶著葉青，踏入銀塔第一層。
「都給我出去！」
柳雲瑞對著正在第一層修煉的人們說。
眾人錯愕，見到兩人的樣子後，默默退出。
然而剛進來，葉青就軀體一顫，跪倒在門前，狀態更加糟糕了。
柳雲瑞大驚：「師父，這裡是銀塔第一層，你現在的情況恐怕……」
說話間，他打出一層禁制，隔絕聲音與氣息，遮蔽這裡的情況。
葉青擺了擺手：「區區第一層，我還承受得住。」
「聽著，我若死了，你在這裡結識的人全都不可信。」
「誰都不能相信！」
「就是我結實的人中，也不可盡信。真到了那一天，你就跟你姐離開這裡吧，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苦心潛修，不要出來，天下不會有你立足之地的。」
柳雲瑞並不傻，很清楚葉青說的意思，含淚點頭道：「我明白，我們一脈太強大了，他們眼饞師父的傳承，眼饞我們的神功與寶藏。」
財帛亂人心，再熟悉的人面對天大的誘惑，也難免生出異心。
就如同剛才的謝家人，因為《諸天神魔圖》，一個個近乎喪失去理智般地逼迫葉青答應交易。
一點兒不顧面子，以及周圍眾皇的存在。
「可是您為人族立下絕世戰功，這麼多武皇，沒有一個人能救你的嗎？」
「為什麼，為什麼！」
柳雲瑞咆哮道。
為葉青感到不平與不值。
要不是葉青，現在的戰爭還不知什麼情況。
哪裡會有片刻安寧。
恐怕軍營的大多數人，都化成了無數骸骨中的一具。
現在葉青遇難，非但沒人相救，還有落井下石者。
天理何在！
葉青擺了擺手：「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怨人者，窮，怨天者，無志。遇事多從自己身上找問題，不要埋怨他人。」
「非別人之過，是為師不足。」
「虛無神焰太厲害了，我沒把握熬過去。」
柳雲瑞鼻子發酸，眼淚止不住的流。
師父何等英雄，面對億萬神魔，沒有退卻一步，縱橫戰場，俾睨天下。
最後卻栽在自己人手中。
柳雲瑞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葉青，走入銀塔第一層。
淡
淡的威壓衝擊令人心神。
葉青走的很艱難，每走一步，情況就惡化一分。
「師父，不要走了。」
柳雲瑞苦苦哀求，感覺再走下去，師父真要堅持不住了。
哪怕他曾經修為蓋世。
畢竟眼下不復巔峰。
葉青嘆了口氣，盤坐下來，無視不斷幻滅的血肉，仿佛正凝聚心神。
最終，他指尖凝聚出一團燦爛的光芒。
無數細小如螞蟻的經文在那團光芒里交織。
柳雲瑞雙目一凝，猜到了什麼。
葉青虛弱地道：「這是我畢生所學，裡面包括了十餘部帝經，包括本門的天下最強九大神通《諸天神魔圖》，還包括了我的……至尊經。」
「雲瑞，你過來。現在我全部傳給你，暫時封印你體內，將來能練多少練多少。」
「我的《天道霸體訣》，能練則練，不能練的話，將來找一個有緣之人傳下去。此神功集我畢生道果與天道共鳴而生，不要斷了，否則，我不甘心！」
「來，靠近一點兒。」
葉青交代說。
柳雲瑞眼淚嘩嘩地流，哪裡還有戰場上浴血拼殺的英姿，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
那個因為家族大變，被敵人半路攔截，讓柳瀟瀟送走，又半路駕馭馬車殺回來的熊孩子。
「……我不接受！」
柳雲瑞搖頭說。
他如何看不出來，師父在交代後事。
他在強撐著，一旦交代完畢，這口氣散了，可能真就凶多吉少了。
「我不要！」
他再一次說道。
葉青沒想到熊孩子會在這個時候犯牛脾氣，他勸說，但熊孩子就是不聽。
噗！
突然，葉青顫巍巍的指尖光芒熄滅，凝聚出的經文傳承，紛紛潰散。
他的狀態太糟糕了。
「那麼多神魔都沒有殺死您，您一定會熬過來的，師父！」
柳雲瑞說。
葉青試圖再次凝聚傳承，卻是發現根本做不到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會再想辦法。」
「我死後，不要告訴蓉兒，你的師娘……」
柳雲瑞哭著問：「師父，您說的是哪個蓉兒師娘。」
葉青張了張嘴，自然兩個都是。
但娘娘是長生宮長公主，恐怕瞞不住。
至於芙蓉……
他本來想說，告訴芙蓉自己不會回去了。
讓她使勁地恨自己，想到她的性格，似乎又不太現實。
芙蓉又不是傻子，早晚會知道真相。
葉青再次無奈地搖了搖頭
：「蘇傑在外面嗎，叫他進來，還有雪姐。」
他感受到，外面聚集了一群人。
柳雲瑞沖外面喊道：「蘇前輩，雪姨，師父叫你們。」
不久，蘇傑與林雪進來了。
後者當即撲到他身前，眼睛紅腫，不斷抽泣。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發生了什麼？」
林雪含淚說道。
她只知道葉青被洪郡王所傷，還不了解內情。
「你如果有事兒，我讓不朽皇朝給你陪葬。」
蘇傑表示。
葉青擺了擺手：「蘇傑，幫我封鎖你們長生宮的消息，暫時不要讓蓉兒知道我的事情。」
蘇傑大吃一驚：「那她會恨死我的。」
那位現在可是長生宮的掌權人物，被她盯上，自己會非常不好過。
見葉青堅持，他一咬牙，走了出去。
葉青又看向林雪：「你我主僕多年，緣分已盡，到此為止了。我這就還你自由……」
他顫巍巍地抬起雙手，捏印，解除不死魂印的契約。
「我不！」
林雪突然嬌叱，站起身，滿臉淚痕。
她何嘗不知道一旦葉青死了，她也會因為契約的力量，跟著香消玉殞？
葉青詫異地看著她：「雪姐？」
林雪臉上浮現一抹決然：「你死，我死，同生共死，無論有沒有契約。」
「你是至尊武脈啊，未來的仙帝，還沒有君臨天下呢，真要這樣窩囊地死去嗎？」
「你的鬥志呢。」
「我不會同意解除契約的。」
「我用性命陪你賭一場，贏了，我們君臨天下，叱吒風雲。」
「輸了……大不了一死。」
說完，她就走出了大殿。
對林雪來說，孤傲是其本性，與其苟喘，不如一死了之。
在天劍宗時，她便不允許任何人凌駕自己之上。
就連天劍宗的真傳大師兄，也是被她不擇手段算計，三言兩語哄的跟傻子似得，三番兩次找葉青拼命。
她曾經是自大的，孤傲的，也是不擇手段的。
跟隨葉青後，雖然一切內斂，乖巧的跟只小綿羊似得，但骨子裡的這些不會變。
正因為自大孤傲，掌控欲強，這種人往往不缺少魄力。
所以，她願意用性命陪葉青賭一把，用自己的命逼他一逼，哪怕希望很渺茫。
大不了一死。
葉青苦笑，自己就是想簡單交代個後事，好像一件也沒交代出去。
「師父，雪姨說的對，您可是至尊武脈，怎麼能這麼死去。」
「堅持下去。」
「需要什麼，我為你找來。」
柳雲瑞說。
對葉青來說，對抗虛無神焰還是有
辦法的。
只要練成萬劫之體，或者煉體邁入金骨之境。
可惜，虛無神焰不斷對他毀滅，根本沒機會修煉。
「你出去吧，把門關好，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葉青交代說。
柳雲瑞猶豫了下，默默起身，走出銀塔。
緩緩地關上銀塔的大門。
最後一刻，他似乎看到師父站起來了，虛弱的他，顫顫巍巍，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
搖搖欲墜。
但背影，卻給人一股無比強大的感覺。
這種強大，不是表面的強大，而是內心。
……
銀塔外面，站了數不清的人。
許正、白詩詩、陰無雙、林雪、陸陽、暗月王、九大太保等至尊宮的人。
還有李然、蕭南、杜幽、元驚天、上官虹、馮道皇等天碑高手。
甚至永恆神宮的公主，新晉天碑張穎也來了。
再就是，各方各家的天才人物，軍營大將等等。
黑壓壓一片。
銀塔大門關閉，人們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大門關閉，代表著生與死。
不生，即死。
轟隆！
不遠處，五色神光沖霄，太陰之氣震天地。
數不清的慘叫聲響徹。
人們轉頭看去，見到柳家姐弟去了不朽皇朝的軍營。
五行神體與太陰神體大發神威，數不清的人死在他們掌下。
「為什麼！」
一名武尊天才，被柳雲瑞一掌震飛，大咳血。
此人在武尊境內，頗有威名，卻敵不住五行神體一招。
渾身都裂開了。
「你們該死！」
柳雲瑞爆喝，殺氣沸騰。
噗！
另外一邊，柳瀟瀟髮絲輕舞，殺氣騰騰，雙眸鋒銳如劍。
大批武聖被她轟飛、震死。
太陰神體，抬手就是屍山血海，霸道無邊。
其中一名武聖八重天的天才高手，都被她震斷了全身經脈。
「洪郡王不代表我們不朽皇朝，我們也是為人族出力過，浴血拼殺過，憑什麼遷怒我們身上。」
對方憤怒地道。
「對不起，我們來自小地方，不懂什麼大義大局，只明白一條——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葉大哥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
「我柳瀟瀟，不報隔夜之仇！」
「今日，我要以我太陰滅蒼生！」
柳瀟瀟寒聲說。
征戰一年多，廝殺一年多，她再不是當初那個柔弱的小女孩兒了。
而是成長為了一尊抬手血濺蒼天的武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