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芸汐回頭看去,眼前一片黑!
顧七少穿著黑色大袍,戴著兜帽外加蒙面,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
「好久不見,您老人家安然無恙呀?」韓芸汐打趣地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早剛到。」顧七少說,「我把顧北月也帶過來了,回頭你跟沐靈兒說,那套藥典不懂的地方就先問顧北月,顧北月要不懂,就寫信去問藥王老人。」
韓芸汐雙臂環胸,靠在牆邊,「然後呢?」
「然後,我去找萬毒之火,和萬毒之金。」顧七少非常很認真。
「那你為嘛不自己跟她說?」韓芸汐反問道。
「那丫頭太煩了!她能纏著老子三天三夜不睡覺。一直問這藥那個藥。老子再跟她待下去,一定會瘋掉的!」顧七少想了一會兒,低聲問,「毒丫頭,你說那臭丫頭是不是懷疑什麼了?」
「沐家的事情。解決了?」韓芸汐岔開了話題。
憐心夫人犧牲自己也要為沐家做最後的努力,如今醫城已經將憐心夫人和凌大長老驅逐出城,兩個臭名昭著的人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哪都混不下去。
顧七少要不給沐家一些好處,憐心夫人豈會善罷甘休?
「我跟那丫頭談好了,她出任沐家家主,長老會還兩塊地給沐家,能不能救回沐家,得看那丫頭有沒有心了。」顧七少說著,補充了一句。「反正已經談妥了,這事也算是替龍非夜跟她談的。跟老子沒關係了。」
韓芸汐眼底掠過一抹複雜,「她若不上心,憐心夫人怕是會找上門呀!」
「這也跟老子沒關係。」顧七少又道。
韓芸汐特意鄙夷地看他,「你不喜歡人家,幹嘛招惹人家?」
顧七少也滿眼鄙視地看韓芸汐,「我天天招惹你,你怎麼不喜歡我?」
韓芸汐懶得理睬,轉身要走。顧七少連忙攔下,用更加鄙夷的目光打量她,「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你較什麼真呢?」
「萬毒之火和萬毒之金,可有線索了?」韓芸汐認真問。
顧七少搖頭,他其實找了很長時間了,遲遲沒進展。金本就難尋,何況是萬毒之金,至於火,他完全摸不著頭腦。但是,他很堅定,「沒線索也得找!老子和龍非夜約好的!」
顧七少和龍非夜有兩個約定。
第一個是顧七少替龍非夜隱瞞啞婆婆的事情,龍非夜替顧七少隱瞞不死之身的秘密;
第二個便是顧七少幫龍非夜尋找迷蝶夢的辦法,龍非夜幫顧七少滅了醫城。
這兩個約定,韓芸汐之知道第二個。
龍非夜和韓芸汐的事情很多很多,每天很忙很忙,然而,顧七少這輩子其實就只想做一件事,他一直記得之前和龍非夜的約定呢。
「什麼時候走?」韓芸汐知道,留不住他的,她只能偷偷為沐靈兒默哀了。
「現在!」
如果不是為了見韓芸汐,顧七少早上就走了,他問。「你們打算在寧南長住了?等三國的仗打完?」
「會去一趟天山,估計得住一陣子。」韓芸汐低聲。
「天山?去天山幹嘛?」顧七少好奇了,「龍非夜要去練武嗎?不是時候吧?」
韓芸汐看著顧七少,苦笑不已。
這傢伙非常聰明,只是,他向來不關心時局。稍稍關心時局的人,都會猜到龍非夜上天山是打了武林勢力的主意了。
如果說顧北月是淡泊名利之人,那顧七少便是壓根沒名利這個概念的人。他永遠活在自己的瀟灑的世界,我行我素,無所牽絆。
韓芸汐其實特喜歡他,只是,這種喜歡無關風月,無關男女之情。
顧七少摩挲著下巴,琢磨了半晌,認真說。「就龍非夜的武功,其實……也不必練了。我要是他,就帶你吃香喝辣遊山玩水,還練什麼功呢?」
「我就喜歡他練功。」韓芸汐總是站在龍非夜那一邊。
「韓芸汐,你到底喜歡龍非夜什麼呢?」
顧七少雖然笑著,可是,韓芸汐卻莫名地一怔,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顧七少喊過她名字了。
「喜歡……我也不知道。」韓芸汐淡淡說。
「出息?」
顧七少很嫌棄,從黑袍里掏出了一朵巴掌大的血紅色野生菇來塞韓芸汐手裡,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喂,這是什麼呀?」
「你不一起吃個飯再走嗎?顧七少!老鬼!」
顧七少沒回頭,揮了揮手,「記得想你七哥哥我。等我好消息!」
「你小心點!」
韓芸汐追了幾步,顧七少卻很快消失不見了。韓芸汐認真看了看手裡的野生菇,頓時嚇了一跳。這東西可是女子補血補氣的良藥呀!至少得五六百年才能長這麼大個。
韓芸汐看了許久。心中五味雜陳,她無奈而笑,「傻……」
韓芸汐並沒有將這珍貴的血菇交給沐靈兒,而是交待蘇小玉收藏在藥房裡的暗閣中。
她到了後院,還沒進屋呢,小東西便迎面撲了過來,發出了響徹整個後院的尖叫聲,「吱……」
韓芸汐立馬握住它的嘴,「顧北月給你打興奮劑了?」
他們從求藥洞回來後,小東西就一直守在顧北月身旁。如今總算回到她手上了。
屋內,龍非夜聽到小東西的聲音,納悶不已,「那隻老鼠叫什麼?」
「應該是王妃娘娘過來了。」顧北月比任何人都懂小東西,就如小東西一樣,比任何人都懂公子。
龍非夜二話不說立馬離開。
顧北月淡淡而笑,細心地收拾掉龍非夜用過的茶杯。韓芸汐抱著小東西進屋時,不見龍非夜半點痕跡。
「見過王妃娘娘。」
顧北月永遠都那麼溫和,謙遜,他站不起來也還是坐在輪椅上雙手作揖。
韓芸汐總是忽略他的恭敬,她就坐在龍非夜剛剛的位置上,逕自倒茶,「你什麼時候也喜歡喝茶了?」
印象中,她好幾次來看他,他都一個人在喝茶。
「現在比以前閒嘛。」顧北月笑道。
「接下來閒不了吧。找你預約看病的人都能排到城外去了。」韓芸汐亦笑,和他相處,感覺總是那麼舒服,總不自覺會微笑,再煩躁的心都能瞬間安靜下來。
這才剛說幾句話。門外就傳來赫連夫人和小逸兒的聲音。
「芸汐,你在這兒呀!害我們好找!」
「姐,你終於回來啦!我師父也回來了嗎?」
……
顧北月和韓芸汐難得有獨處的時間,赫連夫人和小逸兒就找過來了,這未免也太巧了吧?顧北月眼底掠過一抹無奈。也僅僅是無奈而已。
很快,赫連夫人和小逸兒就進來了。
赫連夫人還是那麼美,風姿綽約,韻味十足。好久不見小逸兒,這小子長個了,韓芸汐記得她在韓家救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六歲的小娃娃呢,如今都快十歲了,沒了先前的粉雕玉琢,但是氣質依舊乾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起來比小時候更有倔勁。
一見到顧北月坐輪椅上,韓雲逸險些哭鼻子。顧北月受傷的事情他們都知道的。
「逸兒……」
顧北月什麼都沒說,就喊了他一聲。
韓雲逸吸了好幾下鼻子,忍了眼淚,「師父,你怎麼時候才能好?」
「再休息一個多月就無大礙了。」顧北月如實說。
赫連夫人也很關心,「顧大夫,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別客氣。」
顧北月回以淺笑。這話題有些沉重。韓芸汐岔口了,笑道,「逸兒,你什麼時候拜師叫上師父了?」
「顧大夫早就正式收我為徒,姐,我不去醫學院考級了,我就跟著師父專心學,等長大了再去。」小逸兒的心智似乎成熟了不少。
「懂事了嘛!過來,姐姐抱一個!」韓芸汐很開心。
誰知,韓雲逸卻原地站著。一臉窘迫,耳根子有些紅。
「哎呦,這娃娃懂得男女有別了。」韓芸汐大笑,古代的孩子早熟,而且表達感情的方式不一樣,怪不得小逸兒會害羞。
「過來,不會非禮你的,放心吧。」韓芸汐笑著勾手指頭。
小逸兒這才敢過去,韓芸汐揉了揉他的頭髮,問道,「那你學到幾品了呢?」
雖然不去醫學院考級,可是,醫學院的品級劃分還是很有參考性的。
韓雲逸正開心地要回答,顧北月卻道,「三品醫師的能耐,算上心性和經驗,只能勉強達二品醫士。小逸兒,你記住,醫術,只是醫者的一部分,不是全部。」
「是,徒兒謹遵教誨。」小逸兒很乖。
「顧大夫以後都會待在藥鬼堂里,你可得好好跟他學,知道不?可不是人人都有這個機會的。」韓芸汐認真說。
小逸兒連忙說,「姐,等我正為神醫,我也當藥鬼堂的駐店大夫好不好,你讓我去哪個店我就去哪個店。」
「敢情你學醫是為了姐的?」韓芸汐哭笑不得。
韓雲逸竟非常較真,「當然!逸兒的命是姐姐救的,等逸兒長大了,要保護姐姐的!」
雖然韓芸汐不需要這份保護,可是,聽到這樣的話,她恨不得將小逸兒摟到懷裡抱一抱,太窩心了。
「小逸兒,你長大了要保護你娘親,保護妻小。你學醫,是因為你的天賦你的興趣,你得為治病救人而學。明白不?」韓芸汐認真教導。
小逸兒猶豫了好久,才嘀咕道,「那能不能多保護姐姐一個?」
「當然可以!」
韓芸汐爽快地答應了,然而,赫連夫人眼底並沒了一貫的慈祥,滿滿的是複雜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