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僵婆婆眼裡有著悲涼，剛才的堅韌全部不見了，只剩下一股子說不出的悲涼。
葉天龍還發現，僵婆婆像是突然老了幾十歲，頑強的生機此刻變成了腐朽。
她不肯死去，撐著最後一口氣看著面具男子：「我給了你這麼多，甚至我死之後，一切都是你的。」
面具男子從地上翻滾起來，輕輕咳嗽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隨後如水平靜地開口：
「你給我的，只是你想給我的，從來就沒有問過，我真正想要什麼，也沒有在乎過我想什麼。」
他的眼裡也掠過一抹悲涼：「你教了我很多東西，但也毀了我很多東西，甚至可以說毀了我。」
「因為你，我這一雙彈琴的手，不僅伺弄那些噁心的毒物，還要掠奪各種寶物孝敬你。」
「因為你，我這一雙做羹湯的手，不僅沾染了很多鮮血，還親自殺死了我愛的莎莎。」
「你不會做噩夢，還享受自己造下的孽，因為你就是魔鬼，也因為你活太久活夠了。」
「而我是一個人，我貪生怕死，我也懦弱膽怯，但我還有一點人性。」
面具男子跟僵婆婆平靜地算起帳來：「它總提醒我做點人該做的事。」
僵婆婆厲喝一句：「這種虛頭巴腦的理由，就是你背叛我的原因？這只不過是你無恥的藉口。」
「你恨我，不過是因為我要你學會無情，不僅沒有成全你們兩個，還讓你親手殺掉苗莎莎。」
僵婆婆咬牙切齒：「你心裡有恨。」
「可我給你的，遠遠勝過毀掉你的，我對你那麼信任，那麼好，你卻狼心狗肺這樣對我。」
她吐出一口鮮血：「你會被蛇神懲罰的，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面具男子悽然一笑：「你對我信任，你對我好？為何二十年都不取出我體內蠱蟲？」
「二十年啊，年年讓我痛幾天，不是你取不出來，而是你想要提醒我，我的命始終在你手裡。」
他聲音忽然一冷：「你的小恩小惠，不過是為了更好控制我，利用我，你何曾真正對我好過？」
「至於你對我的信任，更是荒唐可笑，我雖然是你的徒弟，但你親自見過我幾次？」
他眼裡有著一抹戲謔：「即使相見，也是在最隱秘最隔絕的百米深洞，還不是擔心我出賣你。」
僵婆婆神情難看，隨後又喝出一聲：「你要做點人做的事，為什麼這些年還無條件執行我的命令？」
「甚至我要你配合苗天奴，殺掉你父親拿下太叔家族基業，你都毫不猶豫答應？」
面具男子緩緩上前：「我一直聽你的話，按照你指令做事，不是因為我敬重你，也不是我報答你。」
「而是我怕你，你在我體內種下的蠱毒，隨時可以讓我生不如死。」
他眼裡划過一抹光芒：「我又沒有苗天奴鳳凰涅磐的勇氣，所以只能昧著良心做你的好愛徒。」
「哪怕你要我殺掉苗莎莎，哪怕你要我對付我父親，我也只能遵照你的吩咐去做。」
「但這不代表我心裡沒有恨意，相反，我無條件執行你的命令，就是為了取得你的信任。」
「然後等到今天這樣一個機會，可以讓我把所有恨意、怒氣，全部發泄出來。」
他手指一點蛇頭匕首：「這一刀，我等了二十年。」
僵婆婆死撐著最後一口氣：「你以為，你殺了我，你就不會死了嗎？」
「我在你身上種下的蠱蟲，沒有我每年幫你熬藥調理，它最多一年就會發瘋。」
她眼裡有著怨毒：「到時就會咬爛你整個軀體，讓你像枯萎的花慢慢死去。」
「我可以痛快的活一年，也比永遠做你的傀儡要好。」
面具男子淡淡出聲：「最重要的是，我已經習得你八成半的本事，相信一年內可以化解蠱毒。」
「對了，忘記告訴你，剛才趁亂，我去了一踏寶庫，毀掉了控制我體內蠱蟲的竹笛。」
「做事果然周密，只是你都說了，我還沒有完全信任你，我又怎會不對你留一手呢？」
僵婆婆滿目猙獰：「我也忘記告訴你，除了那一支笛子，咒語合著我的鮮血，一樣能夠起作用。」
在葉天龍眯起眼睛時，僵婆婆側躺在地面，狂笑起來，隨後收住表情，念念有詞……
「嗯——」
面具男子臉色微變，身軀一震，隨即撲通一聲跪下，捂著胸口滿地打滾起來，很是難受的樣子。
堅硬地面很快被他掙扎的動作，弄出一道道怵目驚心的痕跡，還漂染著一縷縷鮮血。
他從腰中拔出一刀，想要衝向僵婆婆，可是刀剛剛舉起，僵婆婆念詞速度加快，快的讓人聽不清。
「啊——」
面具男子又是一聲慘叫，整個人倒回地上，手中利刀也當一聲掉落，他怎麼伸手去抓都抓不住。
接著，他疼痛地用頭撞地，額頭很快有了血跡，他的口鼻也流淌出鮮血。
六米距離，對於他來說卻如天涯一樣遙遠，怎麼爬行都無法抵達僵婆婆身邊，然後一刀要了她的命。
「靠！」
一直看戲的葉天龍神情猶豫了一下，隨後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對著僵婆婆吼出一聲：「看刀。」
「吼——」
最後一口氣的僵婆婆停止念詞，想要把腹部的蠶蛹吼叫出來，但已經太遲了，刀光一閃，脖子一震。
「啊——」
僵婆婆的頭顱飛了出去，脖頸處噴出一大堆鮮血。
身首異處！
幾個聞訊趕赴過來的黑袍男女，在死一般的寂默後，共同發出的絕望嘆息和吼叫，能讓天地變色。
他們淒婉的注視著不遠處，注視著他們最敬重的僵婆婆，被惡魔般的敵人殺死。
淒紅的血柱肆意噴射，無頭軀體徹底躺正，背部的匕首因此完全沒入，讓心臟又迸射一股鮮血。
「僵婆婆——」
黑袍男女幾乎齊齊跪下，那種痛苦，像是被人閹割了一樣。
只是還沒等他們向葉天龍發難，一道黑光掠過，四人腦袋也骨碌一聲一落地，噴出滿地的鮮血。
天墨和黃雀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