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南平山的人生
南意不好意思地偏開小臉兒，嘴裡嘟嘟囔囔說著什麼。
咬詞太含糊，南枝聽得不太真切，便湊近了：
「你說什麼？媽媽聽不清呢。」
南意故作嚴肅，微微揚聲：
「我說我都4歲半啦，不能夸可愛！」
可把南枝樂得不行，眼睛都笑眯了：
「那該夸什麼？我帥氣聰明懂事乖巧的天才寶貝？」
「媽媽！」
南意連耳尖都染了紅。
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被哄得太開心。
南枝沒忍住，伸手揉揉他的臉蛋，又親親他的額頭。
南意不適應地扭了扭身子，但這次沒捂腦門了。
南枝看他明明歡喜得緊，還要強裝得鎮定的樣子，起了捉弄的心思。
她忽然啊了聲。
又迎著南意緊張看來的目光，不緊不慢地問：
「都忘記一一已經是4歲半的大孩子了，是不是也不能親親了？」
「那、那還是可以的。」
南意緊張到結巴。
看來是真的害怕南枝從此以後不再親他。
眼看他焦急地想要解釋，小臉蛋兒都漲紅了。
南枝看得心疼，趕緊停止捉弄行為，吧唧又親了一大口。
「好啦好啦，逗你的呀。」
「媽媽。」
語調都委屈到打轉兒了。
南枝自覺心虛，趕緊把黑色筆記本往他面前一遞：
「看看，這是什麼？」
「……是什麼呀？」
小幼崽果然好騙，南意順利被轉移走注意力。
南枝解釋：
「我爺爺的日記本，唔，就是你太爺爺。」
南意驚奇地睜大眼睛：
「那它寫了什麼？太爺爺有提到我嗎？」
他問了個聽著有點傻乎乎的問題。
但南枝卻從這句話里，聽出了他對年邁長輩的親情渴望。
她暗道了聲歉，然後認真回答了南意的問題：
「雖然沒有提到，但他肯定知道你。因為我就是在你太爺爺葬禮後不久，發現有了你。這樣算起來，一一應該是太爺爺送給我的禮物！」
她失去了唯一的家人，又重新擁有了唯一的家人。
這怎麼不算一種圓滿呢？
南枝邊分析，邊認真點頭。
話中信服力讓南意沒有半點懷疑。
南意：「哇哦！」
他明亮漆黑的眼眸里，閃爍著興奮和快樂的光。
大概是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存在好像比他以為的還要有價值和意義！
「那我也要看太爺爺的日記本！」
「好呀，我們一起看吧。」
南枝幹脆把日記本豎在兩人面前，一頁一頁地翻著。
日記本南枝看得很慢，到現在都沒看完。
她試圖從字裡行間里更多地去了解她的爺爺，那個在世時沉默內斂、不喜表達的神秘老人。
現在，她也試圖給她的孩子描繪出爺爺的形象——
關於南平山的過往，南枝其實知道得不多。
僅從旁人言語裡曉得，他年少貧困、父母雙亡、後來和妻子相親結婚，在小鎮開了家飯館，平平淡淡地度日。
後來有位國宴大廚來附近參加活動，恰好經過他的飯館，覺得他天賦不錯，問他要不要去燕京學廚。
他去了。
連妻子以離婚要挾都阻止不了他的決心。
後來妻子果然帶著孩子離開了他，不到兩個月就跟別的男人組成了新的家庭。
而他卻毫不在乎，背著簡單行囊、關了小飯館，上燕京去學藝。
等多年後，他再回來，已是兩鬢染霜、一身落寞的老人。
他撿了兒子拋棄不要的孫女，又開了家小飯館。
有人欽佩他的行為。
也有人背地裡嘲笑他出去這麼多年，連點棺材本都沒掙下。
連他那改名換姓的親兒子趙誠，都氣狠狠地說老頭子沒用、居然不能給他留下萬貫家產。
南平山從不提他在燕京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直到南枝看了日記本。
她才知道，爺爺在燕京那些年，已經不能用成功來形容。
他是一段傳奇。
從橫空出世、名動燕京，到執掌國宴、全世界老饕飛來只為吃他做的飯，再到被親近之人背叛、失望的選擇退走離場……
他波瀾壯闊的半生，都囊括在這個小小的筆記本里。
所以，他哪裡是沒有掙到錢？
他不僅掙到了，而且名利兼收，富貴榮華都曾在他掌間流淌而過。
是他自己選擇了不要。
這樣說起來……
那天在爺爺墳墓前撞見趙誠王小月，兩人似乎毫不知情的樣子。
要知道，這日記本可是在他們手裡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唔。
不過考慮到那夫妻倆「一切向錢看」的性子，估計翻了兩頁日記本，覺得沒用就丟開不看了。
那也很合理。
「媽媽，怎麼不念了？」
南意忽然發問。
看起來，他聽得津津有味。
也是。
爺爺在人生簡直就是一部大男主爽文成長史！
上至80歲老人，下到3歲小孩，就沒人不愛爽文的！
不過嘛……
「小傢伙，這是你太爺爺的日記本，可不是小說！」
南枝沒好氣地捏住南意的鼻尖。
南意聲音瓮翁的：
「我知道的呀。」
南枝鬆開手指，繼續去翻下一頁。
嘴裡隨口說起：
「後面應該是你太爺爺回到家鄉的故事了，其實我也沒來得及看呢。」
嘩啦。
頁面翻過。
她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第一次見到枝枝，她瘦得像貓兒一樣，連吃飯都搶不過其他孩子。』
『今天回家，發現枝枝偷偷把碗洗好，還掃了地。她一直在看我眼色，大概是怕我把她送走。這么小的孩子……我要怎樣才能讓她安心？』
『枝枝今天吃了兩碗飯，臉頰看著有肉了，不錯。』
『枝枝不喜歡吃黃瓜。』
『給枝枝吃糖太多，她牙疼去了醫院。不能一味縱容小孩子，謹記！』
『今天做了拔絲蘋果，枝枝很喜歡。』
『枝枝要上幼兒園，我連學費都拿不出來，這可笑的清高堅持有什麼用？』
『店裡生意很好，給枝枝買了小裙子，她很開心。』
『最近因為枝枝想了很多。或許等她大些，我可以回燕京去看看。』
『枝枝太小，留她在家我不放心，等她上小學了再說。』
『等枝枝上初中……』
『等枝枝上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