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一不會騙我
走到後門附近，南枝發現許霖等幾名工作人員就守在那裡。
看到他們，迅速迎了上來：
「孩子沒跑遠吧？謝天謝地！」
南枝不打算把事情鬧大，徒增壓力：
「嗯，他就是在附近走走，不是要亂跑。」
說著話時，南枝手搭在南意肩膀上。
以一種保護的姿態。
南意看了看媽媽的手。
又看了看媽媽的臉。
愧疚湧上。
他低下頭去，有點不敢正視媽媽的眼睛。
那邊許霖正在持續道歉。
他說沒看住南意是工作人員的失誤，畢竟是孩子，總會出現意外情況，嘉賓們在拍攝期間，他們節目組至少要負起看好孩子的責任。
南枝不斷點頭，耐心聽著。
許霖：「所以那位先生……」
南枝意識到，許霖說的是陸時序。
「你們認識他？」
「是節目最大投資人的朋友，好像也占了一小股……不過對於那種大人物來說，我們這種小節目實在不值一提，反倒是借了他的關係，讓我們在電視台內部得了不少便利。」
許霖攤手解釋，倒是坦誠。
《幼崽觀察日記》在拍攝之初，平台內部的評級和優先序列並不高。
除了傅朝這個被投資人拉來的最大亮點，其餘的製作班底、嘉賓等，全部平平無奇。
否則也不會讓徐理把「南枝」這麼個渾身黑料的娛樂圈十八線女星，塞進唯四的嘉賓席位。
他們現在能占據黃金檔，還能先直播後剪輯……這一切的便利，都是來自於那陸先生的一句話而已。
……難怪節目組會對他無限配合，這麼多次走進鏡頭，卻從未被拍到過正面，甚至沒有引起任何討論。
南枝聽得若有所思。
她對陸時序的具體身份倒是不太清楚。
只是看他開的車、穿著打扮以及舉手投足的氣勢，判斷他不僅家世好，現在也多半應該身居高位。
不過陸時序的地位，好像比她以為的還要高。
……當然，這也與她無關就是了。
南枝很快轉開心思，笑著解釋了句：
「他應該不會放在心上。」
許霖鬆了口氣：
「那就好。」
南枝道別節目組的人，繼續往裡走。
中途跑出來這麼一會兒，客人們應該已經等急了。
所以，南枝一進後廚，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先卯著勁兒，將攢下來的單子一口氣完成！
巔峰時期她甚至起了五口鍋——手裡切著菜，鍋里燒著湯，菜入鍋爆炒，起鍋時湯的火候也差不多了……來回進行，把每分每秒的空隙都壓榨乾淨，效率簡直高得可怕！
就這樣，南枝居然仍舊保持有條不紊，不管下一個步驟是什麼，都不曾見她的臉上出現慌亂或者無措。
她是這方寸灶台的君王，抬手間揮斥方遒。
……簡直就是炫技！
【來了！來了！時間管理大師她來了！】
【有點上一期炒飯攤的感覺了……啊不，比上期還要厲害！】
【我是跪在屏幕前看的直播，先不要問我為什麼。】
【所以有些人趕緊閉嘴吧，居然還罵南枝撇下食客離開的行為沒有職業素質。】
【哈哈說南枝沒有職業素質是認真的嗎？真把她當餐廳的專業廚師了？別忘了她是演員啊！】
【哎南枝剛才突然出去是幹什麼來著？】
【不知道……哇哦哦！火苗快要竄上天花板了！】
【感覺看南枝炒菜像是在看炫技表演……】
【南枝我的姐，你真的有點子酷！】
……
身後，南意眼睛閃爍著晶亮的光，無比崇拜地望著媽媽沉穩不亂的臉。
可是光亮之下，也有陰暗。
南意一想起自己剛才撒的小小謊言，就愧疚得不行。
一邊高興，一邊低落，小小靈魂都快割裂成兩半了。
好不容易等南枝完成一批單子，因為太累，尋了角落裡的椅子，暫時坐著休息。
謝嶼：「嗯，你好好休息，其他的就交給我。」
南枝不放心，額外叮囑：「有什麼叫我一聲，我就休息五分鐘。」
她走開後，南意猶猶豫豫地跟了上去。
南枝坐下後，才發現忘了拿水杯。
剛要起身，南意端著一杯溫水，小心翼翼湊過來。
「媽媽。」
南枝一眼看出南意的欲言又止。
「怎麼啦？」
南枝聲音有多溫柔，南意就有多愧疚。
他耷拉著腦袋：
「對不起。」
「嗯？」
「我不是因為看到那個叔叔不舒服跟過去，我是有點不高興，想單獨呆一會兒所以……但我絕對沒想亂跑！」
南意急切地擺著手，害怕南枝不信他。
南枝眼尾盪開欣慰的笑：
「我知道的。但媽媽還是謝謝你的誠實。」
她抬手捏了捏南意的鼻尖。
南意有些不好意思，也有點懵。
原來媽媽知道？
「那為什麼不問我……」
「因為我知道，一一不會騙我。」
南意微不可查的一僵。
不，我會騙你，更不是多麼誠實的孩子。
壓下那點艱澀，南意快速眨了眨眼，臉上擠出燦爛的笑：
「嗯，當然！」
或許是他的演技不到家；
或許是母子之間的心有靈犀；
又或許是南枝對南意的情緒總是格外敏銳。
南枝忽然握住南意的雙手，鄭重其事道：
「一一，你要知道，媽媽並不想有些話成為你的負擔。你不需要事事都告訴我，我相信你，既然不願意說出來，那必然有你的理由。」
南意眼睛一陣陣發澀。
他總覺得媽媽像是看穿了自己，卻又無限地包容著自己。
心臟像是在酸水和蜜水裡來回浸泡，一會兒難受，一會兒開心，情緒不斷拉扯。
南意拼命想忍住淚意，卻沒能成功。
淚水奪眶而出，南意笨拙地抬手擦淚。
到後來，乾脆用雙手把臉死死捂住。
悶悶的聲音從指縫間傳來：
「我、我知道的。」
南枝無聲地拍拍他的肩膀。
思維卻不受控制地跑偏。
不禁想起她之所以敏銳，或許其中一個理由，是南意的表現很像一個人。
——很像陸時序。
……母子倆在角落裡的對話，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這是獨屬於他們的交談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