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南。」女人從躺椅後面,慢慢的轉過來,在他身側緩緩落座。
陸硯南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她,他用力的睜著眼睛,幾乎不曾眨眼。
眼前的女人,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永遠純白的連衣裙,中式大波浪捲髮,清麗的容顏,細又彎的眉。她的雙眼裡,永遠含著對陸硯南濃濃的愛意,耳邊永遠簪著一朵潔白的梔子花。
陸硯南眼中的世界在扭曲,唯有眼前的女人,卻越發清晰。
「媽!」陸硯南低吼出聲,他渾身都在用力,肌肉繃起,被麻繩勒出道道血痕。
他從椅子上筆直的坐起身,眼底霧氣朦朧,聲音也在發抖:「我是在做夢嗎?媽?您終於肯來見我了?」
女人伸出手,緩緩的撫過他的臉頰,聲音充滿柔和,「硯南,這麼久不見,你長大了。」
眼淚從陸硯南的眼角滾落,他閉上眼睛,微側著頭,感受著母親的撫摸,心裡那道鮮血淋漓的傷疤,似乎正在慢慢癒合。
「媽,我好想您。」
此刻的陸硯南,宛若一個無助可憐的孩子,平日裡的那些殺伐果決全都不見了。剝去堅強的外衣,只剩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我也好想你。」女人起身,伸手,將陸硯南輕輕的擁入懷中,「硯南,以後媽陪著你。你不用覺得怕了。」
陸硯南緊緊的貼在她身上,感受著母親的溫暖,「媽,別走,別丟下我一個……」
「我不走。硯南,我以後都不會走了。」
「嗯……」
在女人的安撫下,陸硯南的情緒得到了很大的平息。
大概幾分鐘後,他便呼吸均勻,深鎖的眉宇也緩緩打開,整個人以一種很舒服很放鬆的狀態睡著了。
「啪——」
一直坐在角落裡做記錄的丁永,合上了手裡的筆記本,起身走了過來。
他仔細的端詳了一下陸硯南的神色,道:「心病還須心藥醫,這句話果真是沒錯。」
說完,他的視線又落在了抱著陸硯南的女人臉上,他的眼底露出一絲瘋狂,「看來你這幅藥引子,我果真找對了!」
女人抬起眼睛,「丁醫生,謝謝你給我這次機會。要不是你幫忙,我也見不到他,更無法像這般靠近他。」
丁永抬手,打住她的話,「不用謝我。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談不上感謝不感謝。陸總這種癔症,真的是太罕見了,只要我治好了他的病,便將會是醫學上的一大進步。」
沈禾看著他,丁永的眼底泛濫著一種她看不懂的瘋狂。
不過無所謂,他要他的,她做她的。
就像他說的,他們只是各取所需,無需言謝。
丁永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微微蹙眉道:「時間到了。你可以走了。」
「這麼快?」沈禾還有些捨不得,她低頭看了陸硯南一眼。
陸硯南安靜的靠在她懷裡,這一刻,她真切的感覺到,他是屬於她的!只屬於她的!
她喜歡陸硯南依賴她的感覺,也喜歡陸硯南看著她,滿眼裡都只有她的樣子。
「丁醫生,我可以再多待一會嗎?一小會就可以。」沈禾哀求道。
丁永卻皺起了眉,「需要我把電話撥通了,讓二爺親自跟你講嗎?」
提起那位二爺,沈禾一個哆嗦,趕緊道:「不……不用了。我走,我走就是。」
說著,她依依不捨的將陸硯南放倒在躺椅里,鬆手之際,又彎下腰,在陸硯南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丁永在旁邊看著,只覺得頭疼,他道:「這還只是個開始,只要你配合我,接下來我會給你們創造更多的相處時間。」
這話給了沈禾新的希望,她看著丁永,滿眼都是感激,對他說的自然也無二話,「您放心丁醫生,我一定好好的配合您。」
「嗯。趕緊走吧。」丁永走過去,親自將房門打開。
沈禾最後看了陸硯南一眼,才一步三回頭的轉身走了。
出了病房,她便戴上了口罩和鴨舌帽,將整個臉都遮的嚴嚴實實的,過去摁了電梯。
電梯上來了,門一打開,卓新和周民站在裡面。
兩人不知道正聊到什麼話題,周民正無情的嘲笑卓新,卓新又給了他一腳。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兩人又馬上恢復正常,往外走。
沈禾怕被認出來,低下頭,往旁邊稍微側了側身。
等他們過去之後,她才進了電梯。
卓新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卻只看見電梯門合上,下去了。
看著電梯璧上跳動的數字,他皺了皺眉。
「走啊!看什麼呢?」周民趁機,從後面踹了他一腳。
卓新不妨,被踹的一個趔趄,西褲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腳印。
他咬牙回頭。
周民卻早已逃之夭夭。
——
兩人回到病房,丁永正在喝水。
見他兩回來,丁永放下水杯就走了過來,「師父,您鼻子沒事吧?」
周民的鼻樑已經經過處理,敷了藥,還貼著繃帶。血已經止住了,不過他仍舊心有餘悸,「差一點!就差一點,老子的鼻樑就真斷了!」
丁永鬆一口氣,「沒事就好。」
兩人交談間,卓新走到了躺椅邊,觀察陸硯南的情況。
他回頭,問丁永,「陸總一直沒醒過嗎?」
「醒了一次。」丁永道,「我給他催眠了,他就又睡過去了。」
他說的輕飄飄的,周民和卓新卻齊齊的看過來。
周民最是意外,「你給陸總催眠成功了?」
「嗯。」丁永點頭,表情淡然。
周民睜大眼睛,「可以啊小子!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我果然沒有收錯徒弟!」
卓新深深的看了丁永一眼,問:「丁醫生,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就是按照師父教我的那樣做的,可能是運氣好,這次就成功了,下次還不一定呢。」
卓新眼底划過一抹懷疑。
就在他想問什麼的時候,陸硯南醒了。
他睜著眼睛,雙目有些無神的盯著天花板,明明是剛睡醒,神情之間卻透著無盡的疲憊。
「陸總,您醒了?」
陸硯南看了他一眼,道:「把繩子解開!」
「好。」見他情緒已經穩定,卓新沒有猶豫,三兩下把繩子解開,丟在一邊。
陸硯南坐起身,可能是被綁久了,手腕上的勒痕比較顯眼。
他輕輕掃過,皺眉問:「誰綁的我?」
卓新指向身後,毫不猶豫的道:「周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