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惻隱之心

  「李景瓏,你與你的下屬們暫留宮中。」李隆基說道,「餘人退了罷,也不早了。國忠,明日你與常清,一同去考場巡場。」

  眾人便紛紛行禮,各自退下,李隆基與楊玉環轉身進入興慶宮後殿。李景瓏知道今日之事對其震撼太大,皇帝一時半會兒還未曾想清楚,須得給他點時間。便抽出劍,翻看被燒死的狐妖屍體。

  「你還是對你的劍好點兒。」裘永思說,「又不是燒火棍。」

  李景瓏瞪了裘永思一眼,莫日根卻笑了起來,說:「大明宮不用咱們賠了吧?」

  阿泰笑著接道:「太好了!」

  鴻俊嘆了口氣,李景瓏問:「怎麼?都照著你的心意,網開一面了,怎麼還這麼悶悶不樂的?」

  鴻俊想到李景瓏那夜所言,也不知小狐狸所說的是真是假,它究竟有無殺過人,頓覺李景瓏還是對的,不禁心中鬱悶。

  「謝謝你。」鴻俊說道,「可我總覺得自己還是被騙了。你說杜韓青它……」

  「人生在世,難得糊塗。」李景瓏擺手道,「凡事別太較真,翻篇兒了,忘了它吧,改天給它聞點離魂花粉,再帶出去放生,這事兒就完了。」

  「別鑽牛角尖。」莫日根笑道。

  「好吧。」鴻俊也笑了起來。

  其時有太監過來,請李景瓏到側殿等候,陛下賞飯吃。清掃的人來了,眾人便隨著太監而行,穿過興慶宮御花園,在側殿中用膳等候。

  李隆基賜膳,這待遇自是不可同日而語,楊玉環還特地讓人準備了「民脂民膏」送過來,鴻俊吃得不亦樂乎。李景瓏卻似乎還有心事。

  「結案了吧這就?」裘永思提醒道。

  「對。」李景瓏被這麼一提醒,馬上笑了起來說,「弟兄們辛苦了。」

  飯後用茶時,李隆基又行傳喚,眾人便洗過手,擦過臉,來到一處名喚金花落的雅殿前。

  「傳泰格拉覲見。」太監說道。

  李隆基先是召見阿泰,倒是出乎眾人意料,李景瓏便朝阿泰點點頭,鼓勵地一笑,阿泰長吁一口氣,脫了靴子邁入殿中。楊貴妃又傳出旨來,讓剩下的人在金花落外賞花飲茶等候。

  秋夜蕭瑟,也不知讓賞什麼花,李景瓏橫豎無事,便索性倚在殿外,睡了一覺,這些日子裡他是累得狠了,腦袋還時不時朝鴻俊身上歪,最後半身都歪到了鴻俊懷裡,鴻俊只好把他攬著,與莫日根、裘永思小聲說話。

  一個時辰後,阿泰出來了,李隆基又傳喚裘永思、莫日根。

  李景瓏醒了,擦擦臉上口水,一臉茫然,問:「傳咱們了?」

  「沒呢。」鴻俊也覺得奇怪,怎麼都是一個兩個地傳喚,然而這次莫日根與裘永思進去只說了幾句話就出來了。

  「讓咱們仨先回去,沒我們的事兒了。」莫日根說。

  「去吧。」李景瓏說,「趙子龍還在驅魔司等著。」

  餘下三人便就此離開,李景瓏睡得迷迷糊糊,不住搓臉,片刻后里頭通傳,讓他與鴻俊一同進去。

  金花落中有一清池,池畔置一榻,榻後乃是八面環繞的仙鶴屏風,燈光閃爍,遠遠地有曲聲傳來,間或一聲、兩聲。池中種有一棵近百年的銀杏,隨著琴弦叮咚聲響,金黃葉片緩緩飄落,正如萬頃金花,美輪美奐。

  李景瓏擦了下臉,見李隆基端坐榻上,楊玉環在一旁調製藥丸,正要行禮時,李隆基卻說:「免了,賜座。」

  御從搬上矮榻,李景瓏與鴻俊坐了,又上得茶來,李隆基開口道:「景瓏這次立下大功,想朕怎麼賞你,開口說了罷。」

  李景瓏忙道:「為國辦事,不敢領賞,乃是臣分內之事。陛下免去臣在大明宮創下大禍之罪,臣已是感激涕零。」

  這話雖謙卑,從李景瓏口中說出時,卻有種不卑不亢之意,楊玉環雖眉頭深鎖,卻微微一笑,說道:「看吧,臣妾猜中了。」

  李隆基笑了起來,嚴肅的氣氛又隨之輕鬆了不少。

  李景瓏續道:「但除惡務盡,過得幾日,臣還得帶他們往平康里去一趟,免得還有漏網之妖。」

  李隆基「嗯」了聲,說:「執行公務,該去就去。」

  李景瓏又道:「只恐怕再被長安百姓……」

  「朕頒個聖旨給你?」李隆基問。

  眾人又笑了起來,李景瓏答道:「臣惶恐。」

  鴻俊撓撓脖子,說:「陛下,我們還欠著賣離魂花粉的那家六千四百兩銀子,能幫我們出了嗎?」

  李景瓏:「……」

  「那是什麼?」楊玉環道,「怎麼這麼多銀子?」

  鴻俊便開始朝楊玉環解釋,楊玉環聽得十分驚訝,說道:「世間還有這等東西?」

  李隆基說道:「恩怨情仇,皆可忘卻,此等神藥,想必世間罕有,也能解人苦痛,當真奇妙。」

  楊玉環笑道:「可喜怒哀樂,再煩人也是自己的,人生在世,不正因為這些才有意思麼?若讓我去聞,我可是不聞的。」

  李隆基樂道:「說得也是,哪天要讓朕聞,朕也是不聞的,就怕有些事,聞了也忘不了呢。」

  楊玉環嗔道:「誰知道呢?」

  鴻俊與李景瓏都聽不懂皇帝與貴妃的機鋒,想必又是與什麼耍小性子的事有關。鴻俊便說:「那我下回買了,給你們也弄點兒唄。」

  「找國忠領條子去即可。」李隆基想也不想便道,「愛妃這麼一說,朕還是免了。」

  鴻俊點點頭,還想開口討點吃的,李景瓏馬上以手肘捅了下他,意思是見好就收,別再要東西了。

  「今日當真是證了我從小的一段緣。」楊玉環柔聲道,「你們驅魔師,慣常與這些怪力亂神之事打交道,只不知有什麼新鮮事,能與我說說?」

  李景瓏雖對驅魔略窺門徑,卻終究是凡人之身,不及其餘驅魔師們自小與這些打交道,便朝鴻俊道:「你給貴妃說說?」

  鴻俊還挺喜歡楊玉環,覺得每次與她見面,都可用「如沐春風」來形容,是個能讓人自在的,善解人意的女孩,難怪皇帝這麼喜歡她。便揀了些妖怪的事說與二人聽。楊玉環聽得興起,便不住追問,鴻俊開始談天說地,從天脈說到地脈,再說到老子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天地俱從混沌生。

  就連李景瓏從前也不知道鴻俊竟知道這麼多,驅魔司眾人中,只有鴻俊毫無顯擺之意,更不自恃身份,平素不是點頭就是「哦」,講論起天地的玄妙來,竟是滔滔不絕。

  「你是道家的?」李隆基問道。

  「呃……」鴻俊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家的,硬要說的話,青雄朝他弘揚佛法反而比提及道家的思想多,「算佛家的吧?」鴻俊想來想去,說,「裘永思像道家的。」

  「你們的室韋同僚呢?」楊玉環問。

  「他算薩滿教的吧?」鴻俊遲疑道。

  「泰格拉乃是祆教聖子。」李隆基笑道,「平日裡若打起來,不就各自請各自的神了?倒也稀奇。」

  鴻俊答道:「天地萬法,殊途同歸,我爹說倒不必拘泥,但求本心光耀。」

  眾人便緩緩點頭。

  李景瓏本以為天子垂詢,乃是感覺到了此案還有蹊蹺,想問自己接下來的計劃,沒想到大半夜裡不問案情,竟是說了半天鬼神,繞來繞去,最終竟是求、長、生?!

  簡直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家睡覺。

  楊玉環又問:「那麼鴻俊小郎君,我倒是有一事想請教。」

  「你說。」鴻俊也不拘禮,大大咧咧,一手端著茶碗,一腳擱在李景瓏膝蓋上,把興慶宮當成了自己家。

  「天地之間,有什麼是長生不死的?」楊玉環問道。

  聽到這話時,李景瓏不禁起了好奇心,把鴻俊一腳拍下來,側頭瞥了他一眼。

  鴻俊意識到自己太沒規矩了,忙坐端正,想了想,答道:「沒有。」

  「沒有麼?」楊玉環問。

  「是的,沒有。」鴻俊認真道,「硬要說有,只有你們頭上的這天地。」

  鴻俊以茶碗一讓,示意楊玉環與李隆基抬頭看殿外的秋夜漫天繁星,笑著解釋道:「『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只有不為了自己而生的,才能長生。而萬物但『求長生』,就已經是為自己了,所以但凡天地之間,永無長生不死之物。」

  那一刻,李景瓏仿佛有種錯覺,持碗的鴻俊面對天子,面對貴妃,哪怕面對這天地神明,亦無任何畏懼,他的神情清澈無比,望之令人怦然心動。

  鴻俊收回仰望的視線,直視楊玉環與李隆基,笑道:「但我覺得,有時輪迴轉世是種長生;有時涅槃也是種長生,這一世離開的人,未嘗不會下輩子再遇見,世間沒有什麼是永恆不滅的,也就是緣法了。」

  「那麼有什麼藥,是能讓人延年益壽的呢?」楊玉環又柔聲問道。

  李隆基握住了楊玉環的手,楊玉環問到此處,忍不住抬眼看李隆基。

  鴻俊答道:「活得越簡單,越親近天地,就活得越長。」

  李隆基笑了起來,說:「罷啦,不想了,孔鴻俊,你是個有靈性的孩子。」

  楊玉環嘆了口氣,說:「若能讓陛下延年千歲萬歲,修煉成妖,渡你性命,臣妾也是願意的。」

  「凡人生而為人,可比渾渾噩噩、靈智未開的妖怪好多了。」鴻俊答道,「鶴壽千年,龜壽萬年,天地萬物,各有各的緣法,強求不來。」

  李景瓏接口道:「想來讓人與龜調換,終日在爛泥里爬來爬去過一輩子,想必凡人也是不願意的。」

  楊玉環與李隆基都是笑了起來,李隆基自言自語道:「那倒是的。」

  鴻俊突然想起一事,說:「延年益壽,好像是有一個辦法。」

  「什麼?」三人同時錯愕道。

  「成佛。」鴻俊說。

  「行了行了。」李景瓏說,「莫要來勁了。」

  李隆基與楊貴妃扶額,鴻俊說:「一切眾生,悉有佛性在嘛,渡眾生,也即渡自己。」

  「你是個很有靈性的孩子。」楊貴妃笑道,「方才你說『成佛』的那一刻,讓我突然想到一個人。」

  鴻俊笑道:「誰呀?」

  楊貴妃笑吟吟地端詳鴻俊,突然神色一變,眉頭微擰了起來,似乎在努力地回憶,說:「我總覺得見過你。」

  「咱們有緣吧?」鴻俊說。

  「嗯……那天我見你的第一面。」楊貴妃揉揉眉心,說,「就覺得小郎君你這笑容,忒熟,可一時半會兒總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了。」

  「好了。」李隆基說,「一切隨緣罷,今天也鬧得夠了,早點回去歇下,李卿,得空再帶你的小兄弟來講講世間玄妙。」

  李景瓏知道他們要睡了,便忙帶鴻俊起來告辭,楊玉環又招手道:「鴻俊,你過來。」

  「你還想再認個乾兒子不成?」李隆基笑道。

  楊玉環笑吟吟的,拿了塊點心遞給鴻俊吃,鴻俊便道了聲謝,楊玉環卻道:「這孩子長得太漂亮了,我哥好幾個孩兒,就不像他這般有靈性的。」

  夤夜,李景瓏與鴻俊出了皇宮,走在街上,李景瓏提著裝狐狸的小籠子,慢慢地走著。

  鴻俊摘了片道旁的葉子,回頭問道:「今天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沒有。」李景瓏嘴角微微地翹了起來,說,「表現不錯,你越來越聰明了。」

  他強烈地感覺到,鴻俊學習得很快,較之初入驅魔司時那忐忑不安的模樣,現在已大致能適應長安的生活。

  「我就是太笨了。」鴻俊不好意思地說道,「總不知道你們話里還帶著話的。」

  事實上這次的案子,鴻俊幾乎是糊裡糊塗一路跟下來,直到最後才漸漸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李景瓏與裘永思、莫日根、阿泰四人仿佛都心照不宣,只有自己傻乎乎的,一路跟著他們走。

  「他們都是人精。」李景瓏笑著答道,「你想不通很正常。」

  鴻俊端詳李景瓏,李景瓏馬上就不笑了。

  「繼續笑啊。」鴻俊說,「挺好看,給小爺笑一個,來!」

  李景瓏額上青筋暴突:「哪兒學的!」

  鴻俊真心覺得李景瓏笑起來挺好看的,平日刻板嚴肅,不苟言笑,像名沉著冷靜的大將軍,但一笑起來,便讓人心生親切。

  「我倒是考考你,猜猜看咱們現在去哪兒?」李景瓏正色道。

  鴻俊轉頭看看,這裡不是回驅魔司的路,便撓撓頭說:「這麼晚了,你想去哪兒?」

  兩人到得一處後巷內,李景瓏把籠子交給鴻俊,從一堵後牆外翻身,飛躍進去。

  「又有什麼案子嗎?」鴻俊驚訝道。

  內里不聞應聲,李景瓏推開後門,牽出一匹馬。

  「你把人的馬偷了……」

  「借用一下,走!」

  那地方正是龍武軍後門,李景瓏牽了匹馬出來,翻身上馬,伸手拉鴻俊上去,讓他坐在自己後頭,策馬發出連串蹄聲,穿過長街,往西門外去。靜謐長街上,蹄聲顯得格外清晰,出得城門後,在一處山丘頂上停了下來。

  「來。」李景瓏把籠子遞給鴻俊,摘下籠上的符。

  「就在這兒放了?」鴻俊問。

  「不然呢?」李景瓏說道,「還帶回去?」

  鴻俊心想這樣也挺好,便從籠內抱出那小狐狸,李景瓏伸幾根手指,來回摩挲那小狐狸的下巴。

  啟明星出現在天際,天邊現出魚肚白,神州大地由夜轉晝,鴻俊抬眼,望向晨昏交替的蔚藍天空,天脈散發著瑰麗的色彩,與地脈交接,宛若一個經萬世而永不停息的巨輪。

  「喂,醒醒。」

  李景瓏的聲音在此刻溫柔了許多,反覆撓著那小狐狸的下巴。

  鴻俊「噗」地笑了一聲,說:「第二次用的藥不多。」

  那小狐狸「呦」的一聲醒了,馬上警惕看著李景瓏,李景瓏屈起手指,在它腦袋上敲了一記,斥道:「咬傷鴻俊的帳還沒找你算。」

  鴻俊忙道算了算了,小狐狸頓時緊張地看看鴻俊,又看李景瓏,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李景瓏卻在它鼻前打了個響指。

  隨著那聲清脆的響指,李景瓏手中離魂花粉迸開,小狐狸猛地打了個噴嚏,眼中滿是迷茫。鴻俊鬆開手,那小狐狸頓時落地,箭也似的竄進了叢林。

  「別再回長安了。」李景瓏說道,「再被發現,饒不了你。」

  小狐狸躲在灌木里朝外看,鴻俊帶著點兒憂傷,與它告別,與李景瓏從山丘上下來。

  太陽升起來了,八百里秦川甦醒,山林間百鳥齊鳴。

  「長史。」鴻俊說。

  「嗯?」李景瓏牽著馬在前頭走,冷不防被鴻俊撲了上來,騎在背上。

  「我太喜歡你啦!」

  「快下去……像什麼樣子?」

  「這兒又沒人。」

  李景瓏把鴻俊從身上摘下來,說:「發什麼瘋?」

  「你其實不討厭妖怪。」鴻俊得意地說道,「是不是?」

  「我不恨未作惡的妖怪。」李景瓏正色答道。

  「那你還挺喜歡小狐狸的。」

  「長得可愛的,誰不喜歡?」李景瓏說,「但仗著自己長得可愛就肆無忌憚,無法無天,可就不行了。」說著又用手指戳了戳鴻俊的腦袋,翻身上馬,示意他快點上來。

  鴻俊總覺得自己似乎被含沙射影了一句,卻沒想明白。上馬時他問:「長史,什麼時候帶我去平康里玩?」

  李景瓏:「……」

  馬蹄聲漸遠,長安晨鐘遠遠傳來,一騎在灑滿朝陽的路上絕塵而去。

  陽光明媚,秋日清晨,驅魔司中還未起床,鴻俊已在路上馬背睡著了,李景瓏把他橫抱進來,一路進房,放在榻上,吁了口氣,說:「睡!」

  接著他又出去還馬,剛回驅魔司,賞賜又來了,李景瓏便自己躬身接旨,未叫醒下屬們,這次乃是俸祿連賞銀共九十兩,又有點心若干。以及國庫開出的條子,可憑此條交予離魂花粉商兌銀。

  一切結束後,李景瓏終於倒頭便睡,一覺到黃昏。

  「伊思艾的後人,室韋人,裘家世子,外加一名毫無法力的凡人……」

  「我倒是覺得,那少年身份最是神秘,也十分蹊蹺。」

  「我不管他是誰!你居然就看著這一切,在眼皮底下發生!」

  「所以呢?你想讓我做什麼?」

  身穿青袍的男子稍一攤手,答道:「你的狐子狐孫們著了道,願賭服輸,是不是這麼一說?」

  貴婦不住喘息,雙目發出紅光,眼中幾乎要溢出血來,喘息道:「我要為它們復仇……」

  男子與貴婦站在興慶宮深處的陰影中,夕陽西下,二人拖長的身影猶如猙獰的、張牙舞爪的怪物。

  「除掉他很簡單。」男子在貴婦耳畔低聲道,「但人間皇帝已起了警惕之心,你若令天魔早早暴露……」

  「過不了幾年。」貴婦專注地看著那男子面容,在他耳畔一字一句道,「他的氣數、大唐的氣數馬上就要盡了。」

  「但你依舊對他無從下手。」男子冷冷道,「你最好給我想清楚,莫要再有任何變數。天魔的輪迴,這伙驅魔師們再怎麼強悍,也是抵擋不住的。非要因小不忍而亂大謀,就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

  貴婦倏然發抖,聲音中帶著狠厲意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男子微一笑,說:「你太多疑了。」

  貴婦顫聲道:「你早已知道他們的計劃,為了不被牽扯進去,你竟是……拋棄了我所有的子孫們!」

  男子不再多說,轉身離開,貴婦在其身後聲嘶力竭道:「否則你為什麼不去試場?!你給我記住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