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世界被降維了

  世界圖書館被毀滅的那一天。

  傍晚,黃昏,夕陽,波光,如同夢境中的金色碎鑽,將河岸的一切鍍上淡金色的光芒。

  江水輕拍堤岸,遠處橋樑和鷗鷺的剪影在餘暉中格外寧靜,紛飛的柳絮,也似在為他們的相遇增添幾分浪漫。

  趙渡塵手執鮮花,步伐輕快,走在和網戀女友相會的路上。

  「結束單身,結束單身。結束單身。」他邊走邊揮了幾下拳頭,像是在為自己加油。

  「喂,你在哪啊,哦,是不是穿白衣服,前面有個小熊哪個?」女孩發來信息。

  「對對對,我穿白色T恤,前面有隻小熊,這樣好認。」他回應道,抬起頭揚了揚手裡的鮮花,眼光同時捕捉到橋上那一抹紅裙、絕美容顏和燦爛笑容,激起他無邊的幸福。

  一瞬間,世界都仿佛亮了起來,同時也有宏大的聲音響起,這一定是世界為他們喝彩。

  太亮了!他本能地眯了眯眼,再次睜眼時,整個天空已經暗了下來,一道刺眼的白光從天際線划過,撕裂了整個天幕,帶著刺耳的巨響和無形的力量,使得一切都開始扭曲。

  又是一聲撕裂般的巨響,女孩身後不遠處升起一堵平面,它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將所觸及的一切納入其中,以扁平的形態!

  那景象既詭異又恐怖,就像一位特殊藝術家,不斷畫出生動而又失去了立體感的畫作。

  樹木,江水,建築、行人、汽車,甚至是空氣中的塵埃,都在瞬間永恆地留在畫中。

  平面有莫大的吸引力,行人一旦接觸,就像在一張畫紙上潑上了一瓶混合的顏料,剎那間向四周擴散,失去了所有的體積和立體感,展開平鋪成了平面的存在。

  身體包括裡面的血管、內臟、骨骼、肌肉等等各樣組織結構的紋理清晰異常,就像列印的醫學影像,不過形態更加詭異。

  人流轟然四散,場面極度混亂,渡塵卻逆流而上,他用盡一生的敏捷,靈巧,和暴力,在人群中騰挪向前。

  遇到汽車,就在車頭一拍,飛身而過。不知為何,他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個女孩!

  女孩也向他而奔來,邊跑嘴裡邊說著一串奇特的話語,場面太過混亂,渡塵完全聽不清楚。

  恐怖的平面已上升成高牆,並先一步抓住了女孩。

  她的雙腳已經離開地面,僅僅依靠在身上溢出淡淡的白光,似在勉力抵抗成為一抹顏料的命運。

  不過也已深陷在牆上,就好像陷在蜘蛛網裡的獵物,無法逃脫!

  3!2!1!近了,渡塵右腳在地上狠狠一踏,騰空而起,猛地伸出手。

  女孩臉上仍然充滿笑意,也釋然地伸出手,兩人的指尖相碰,一個藍色項鍊從女孩手腕落到了渡塵手中,女孩最後艱難做出口型:「記..住..我」。

  高牆由渡塵身邊呼嘯而過,他抬起頭,眼裡只有那一抹定格的紅影,就像一個剪影,越升越高,很快直入雲霄,消失在視界之中。

  他想到了傳聞中的二向箔。我的世界,真的被降維了!這就是趙渡塵最後的念想。

  一片黑暗,不知過了多久。

  「渡塵,渡塵,你醒醒。該死,這孩子是不是又浸入哪個世界去了?有空還不如找一個女朋友!」

  一陣悅耳又溫暖,帶有些關心和責備的女性聲音在他耳邊迴響。

  渡塵抬起了頭,眯了一下眼睛,還是有點茫然……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什麼?經典三問在他心中流過。

  等眼睛適應了明亮的燈光,他環顧四周,這是個高大的建築,比任何他見過的地方都要宏偉。高聳的書架如同天梯,直通穹頂。

  部分書籍並非安靜地待在書架上,而是懸浮在空中,以不斷變化的軌跡在空間中游弋。

  這些懸浮的書籍在微光的照射下散發著神秘的光輝,它們閃爍著各式的光芒,每本書都有著自己的節奏和秩序。

  不斷有些小東西在書架中飛舞,牽引和整理著書籍。整個圖書館瀰漫著科技奧秘和歷史的深邃,仿佛每一本書都記錄著一個星球的命運,

  渡塵靜靜飄浮在空中,腳下也有無數書籍。偶爾有幾個身影在書架間匆匆而過,看不真切,也有幾個像他一樣飄浮。

  圖書館中心有一個巨大的透明高台,仿佛懸浮在半空,高台上有一些特殊的設施。而穹頂上則是一幅幅璀璨的星空圖,仿佛真正的宇宙就在他頭頂上方。

  星空圖邊有一行文字:任何足夠先進的技術,都與魔法無異。

  「喂,渡塵,回魂了。」面前女士的聲音繼續在他耳邊迴蕩,聲音有如琴聲般悅耳,又帶著歲月沉澱的韻味,有些飄忽,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

  女士往空中招了招手,「刷」,一個半透明的小圓球高速向他面前飛來,又以違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在他面前停住。

  「泡泡,你又在幫他工作。快把他喚醒,我有急事。」女士微笑地對小圓球說。

  「浸入迷失,二級清醒。」小圓球發出略微機械的聲音。前面的裝置發出一片藍光掃描了渡塵一遍。接著,腹部飛快打開,彈出一個彈珠大小的晶瑩小球。

  小球迎風便長,變成一團團的泡泡,披頭蓋臉覆蓋到渡塵臉上,一瞬便完美浸入皮膚,沒有灑出一點。

  渡塵霎時清醒,他甩了甩頭。

  「哦,是世界圖書館。」他回魂了。但心還是痛啊。撕裂和心痛的感覺,以及無邊的恐懼,依然清晰地刻畫在他的記憶之中。

  重生到這時空已經過去了17年,每次浸入,那些感覺,依舊鮮明如初。

  「渡塵,醒了?」

  「是,老師」。他記起來了,眼前這位是維多利亞,世界圖書館館長,也是他老師。

  「在你眼中,星空是什麼顏色的?」

  「知識的顏色。」兩師徒一問一答,像對暗號。

  「好」,維多利亞揮揮手,小圓球飛快地飛走了。

  然後她兩指在手腕處虛按一下,之後再分開,隨著她的動作,一面透明的光幕升起,把師徒二人罩著,光幕表面一陣變換,他們就消失在圖書館中了。

  「只是一個保險措施,渡塵,記住,這裡對於普人就是圖書館,但是對我們就不僅僅是圖書館,它是宇宙的縮影,每一本書都是一個世界的門戶。這是最重大的秘密,你是知道的。」維多利亞凝視著的渡塵,渡塵點了點頭。

  「明白。」

  隨後她反手從腰間拿出一本淡金色封皮的書。邊翻著書頁邊說:「維度戰爭的波動已經很明顯了。我要去看看,你要看好這裡,不要讓任何人濫用這些書的力量,保護它,如果無法應付,就關閉它,或者……」

  館長抬起了頭。先看了看四周,再用淡藍色的雙眸直盯著渡塵的雙眼,直至他的靈魂。「毀滅它,無論多大代價,哪怕用你的生命,明白嗎?」

  「明白。」渡塵又點了點頭,機械而茫然。他有點不理解,館長今天這麼鄭重其事的交代這些常識幹什麼?不就是出個門嗎。

  館長又看了他一眼,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交給你了,願維度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