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缺步伐一停，望著前方的雪凌洛，略微失神。

  這是惡鬼形態的丫頭。

  一出現，便讓他的內心產生恐懼。

  這便是惡鬼形態的厲害之處。

  可重點是，丫頭，怎麼出來了？

  且看他的眼神，為何這麼冰冷？

  「難道是假的？」

  他呼喚歸墟戒內的雪凌洛，並沒有任何人回應。

  這說明，眼前的雪凌洛，確實是真的。

  「丫頭？」

  他嘗試性的喊了一聲。

  在他周圍的惡鬼殘魂，已全部簇擁向雪凌洛。

  這名血衣少女，冷眸凝視葉缺，聞聽此言，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葉缺的心仿佛一停，瞳孔微縮。

  「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他開啟古神之眼，看不穿雪凌洛。

  再開血輪眼，依舊看不穿。

  這一刻，他的臉色微微發白，再不發一語，顯得很沉默。

  但腦海里卻回想起了那名來自未來的丫頭。

  「這是……六道輪迴的制裁麼……這麼早，就來了？」

  他苦澀道。

  轟！轟！轟！

  血衣少女身後，門內的撞擊聲越加激烈。

  葉缺的目光上移，望向大門，眼神逐漸冷漠。

  圓覺妙明術加持在身，他的心境再度平穩。

  「血谷既是煉獄，身處煉獄，一切都成變數，丫頭，無論你是真是假，無論是你自願還是被迫，該回家了！」

  他心堅定，體內佛音隆隆，金光四射如大日。

  凝望著總愛粘著自己，此刻卻對他冷眼相向的丫頭。

  他踏出一步。

  吼！吼！吼！

  這一步，表明了他的態度，也把簇擁雪凌洛的惡鬼殘魂激怒。

  它們無窮無盡如黑潮，鋪天蓋地的湧向葉缺。

  葉缺如沐浴金光，大踏步上前，手刀如滅魂之刃，樸實無華的斬去，竟將殘魂斬滅。

  這是他的截天道第二層，截留術。

  凡天下腥軟之物，皆可截留。

  魂是猩惡之物，被截留術所克制。

  面對無窮盡的惡鬼殘魂，他神色無懼，一刀又一個切割，如置身黑暗，又在對抗黑暗。

  轟！轟！

  大雷音掌等佛家煉體秘術，盡皆施展而出，將惡鬼殘魂斬滅。

  這其中，最讓人震驚的便是，黑暗如潮，卻未把葉缺打倒，反而被葉缺逐漸湮滅。

  當他把最後一隻撲上來的惡鬼殘魂湮滅，雪凌洛剛好欺身上前，手中多了一把血劍，燃燒著血光，直刺他的心臟。

  葉缺心神震動，沒來由的憤怒，一拳將血劍砸碎，單手將雪凌洛摟在胸懷，兩眼凝視兩眼。

  「丫頭！」

  他喊了一聲。

  雪凌洛冷漠凝視他，劇烈掙扎。

  葉缺深深凝視著眼前的丫頭。

  這個曾經依賴他，沒他就六神無主的小丫頭，此刻竟要對他刀劍相向。

  他的心神動搖，開始顫抖。

  從認識雪凌洛起，他就從未想過，丫頭會以這種態度對待他。

  轟！轟！

  撞擊大門的聲音傳來。

  地下深處又有無數惡鬼殘魂甦醒，它們凝聚成為大軍，密密麻麻包圍葉缺。

  葉缺顫音：「你到底怎麼了？」

  眼見雪凌洛不說話，仍用冷冰冰的眼神盯著他。

  他心神更難受，多了一抹痛苦，另一隻手一握，黑棍在手，轟地一下釋放極域兵器之威能。

  「都滾開！」

  葉缺一棍蕩平周圍的殘魂大軍。

  此刻，他的心神受到劇烈影響，想要發泄，但周遭的聲音，正好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那惡鬼之門，再無撞擊聲傳出。

  四周也再無惡鬼咆哮傳來。

  而雪凌洛，也第一次開了口。

  「葉缺哥哥，丫頭好怕。」

  細膩溫軟又蘊含害怕之意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他低首望向懷中丫頭。

  丫頭猩紅的雙眸里，留下了無措的眼淚。

  原來，是她甦醒了。

  葉缺身體輕顫，胸中有一抹痛，但沉默了一下，輕嘆一口氣，放開了雪凌洛。

  「葉缺哥哥。」

  雪凌洛張開雙手，還要抱向葉缺。

  葉缺一棍直指雪凌洛，複雜的搖頭。

  他不說話，僅用本心凝望雪凌洛。

  雪凌洛如被丟棄的少女，神色害怕，手足無措。

  但在凝望葉缺的那一刻，感受到葉缺的心智堅定，再無破綻，瞬息間，她之心念通達，瞬地沉默。

  「你走吧，我不殺她。」

  葉缺心痛，聲音仍冰冷無情。

  他心痛，是因為丫頭竟對他刀劍相向。

  他冰冷無情，是因，他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惡鬼形態的雪凌洛，能讓任何生靈產生恐懼，誰都無法抵禦。

  他與惡鬼形態的雪凌洛，相處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會產生恐懼。

  這是無法控制的。

  但此刻的雪凌洛，並未讓他恐懼，唯有心痛和難受。

  所以，眼前的雪凌洛，並不是真。

  而是劫。

  「終有一天，你會被六道輪迴制裁！你最好時刻保持心神堅定，稍有鬆懈，我就會用任何方式，來找你！」

  雪凌洛緩緩開口，然後緩緩消失。

  葉缺沉默。

  這是幻境？

  不，不是幻境。

  連古神之眼和血輪眼都看不穿，那根本就不是幻境。

  而是因果之力幻化成雪凌洛，要趁他身處煉獄，心神鬆懈之時，趁虛而入，將他湮滅。

  但葉缺識破了這一切。

  隨著血凌洛的消失，周圍再度傳來無盡的轟隆聲和嘶吼聲。

  葉缺悶哼一聲，疼痛感席捲全身。

  他掃視四周，神色微沉。

  卻是惡鬼殘魂們，在他被迷惑時，狂湧向他的肉身，吸收體內陽氣、精氣和壽元。

  連靈魂都不放過，撕裂感讓葉缺皺眉。

  再往上看，有大能正在趕來，要將他救走。

  「不必過來了！」

  他度了因果心劫，心境再度提升一個層次。

  這世間有一種力量，便是因果之力，乃古神之眼和血輪眼都看不透。

  也許是兩眼的力量還未完全開發，所以看不出。

  但葉缺卻意識到，不管它們強不強大，都不能過度依賴。

  凡事，需用心眼去看，用本心去衡量，去判斷，去體會。

  「打敗我自己的，從來不是外物，而是我對自己的質疑！」

  葉缺深受肉身與心魂入侵之苦，卻甘願吃這一苦。

  因為，他的心智更加堅定，變得更強大了。

  迎著壓在他身上的惡鬼殘魂，踏出一步。

  轟！

  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所有惡鬼殘魂震碎。

  再走一步，入侵他靈魂的惡鬼殘魂，無聲無息的湮滅。

  再走第三步。

  一股可怕氣勢從他的身上爆發。

  轟隆！！！

  天穹烏雲凝聚，一道道劫雷從虛無誕生，感應而來。

  這片烏雲，太大了。

  瞬息間，籠罩整個東荒。

  青天白日，成了一片黑暗，讓眾生惶恐，以為末日來臨。

  有見識廣的老人抬頭一看，卻是喃喃道：「又是誰，在渡劫？」

  「超脫之劫，有人在衝擊超脫境界！」

  東荒南部器神殿的殿主，抬頭遙望烏雲，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