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蟲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永恆情聖，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沒有它不敢啃的。

  即便是永恆在前，也敢咬一口，且咬死不鬆口。

  這事兒要是被外人看到，絕對會成為諸天萬界最震驚的一筆歷史。

  永恆情聖的嘴角扯了扯，心想這個時代的生命，可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他背著雙手，一身書卷氣，氣可吞萬里山河。

  立於山巔的永生，氣質偉岸，凌駕蒼生，仿佛在俯瞰諸天萬界。

  面對星海蟲，他並未移動，任由它咬來。

  咯嘣！

  星海蟲咬空了，上牙與下牙狠狠碰撞，發出讓人身體發酸的聲音。

  它咬到了虛影，從永恆情聖的身體中穿透而過。

  咯嘣咯嘣！

  星海蟲不信，逮著空氣一通亂咬。

  連冰帝的劍瞳，都觸摸不到永恆情聖。

  「雖只是一縷印記，卻也不是低等生命所能接觸。」

  永恆情聖淡淡道。

  對永恆來說，源神和凡人，都是低等生命。

  幼芷白輕皺眉頭，心裡起了疑惑，緩緩後退道：「小憨，回來。」

  她的神色，漸漸凝重，察覺到此人的不同尋常。

  星海蟲失望而歸，半路回頭看向永恆情聖，眷念不舍，口水流了一地。

  「閣下是誰？」

  幼芷白正視永恆情聖。

  「永恆。」

  永恆情聖淡淡一笑，雙眸如皓月，內藏大千世界，一股不可抵擋的滄桑歲月之氣息，撲向冰帝。

  他僅僅是站在那座山巔，便如萬千世界不可逾越。

  幼芷白不語，神色卻已微變，但並未全信。

  她和對方不認識，對方見到她後，開口就送永恆之門，像極了神經病。

  這好比一個窮人走在街上，忽然有一個億萬富豪攔住窮人，開口就道：「我要把全部億萬身家送給你。」

  「你不信？」

  永恆情聖淡然一笑，氣質超脫，似神似人似魔似妖。

  幼芷白重新審視對方。

  當她認為對方是源神時，對方給她凡人的感覺。

  當她認為對方是凡人時，對方又給他永恆的感覺。

  她心底所認為的形象，通過雙眼觀望，發現對方通通都不是心底所認為的那種形象。

  此人，像世間萬物。

  或者說，世間萬物都像此人。

  「本座帶你去一個地方。」

  永恆情聖話語一落，天穹崩塌，大地融化，眼中所看到的萬物色彩，變得灰色，緊接著源神界如高樓垮塌，緊接著是無數真神界，大面積的消融。

  諸天萬界都毀了。

  這一幕太可怕。

  最終，一切萬物，回歸黑暗。

  一隻只永恆湮滅獸，在黑暗中遨遊，發出讓生命顫慄的嘶吼。

  幼芷白呆滯的望著，內心震盪，她感覺自己看到了諸天萬界的末日和最終歸宿。

  她作為源神，很快穩定心神，想以雙眸，看破這些幻象，以至於神力從體內涌動，神光四溢。

  但最後，她失敗了。

  黑暗是那麼真實，內心都忍不住湧出絕望，讓她肌膚發寒，瑟瑟發抖，感覺萬事萬物都已湮滅，只剩自己一人獨活。

  永恆湮滅獸圍繞著她，發出貪婪的嘶吼聲，她感受到了小時候的那種孤獨無依無靠的絕望感。

  她捂著雙耳，站立不穩，自身散發的唯一的光點，也逐漸被四面八方的黑暗淹沒。

  六百億修行，走馬燈般的在她眼前划過。

  父母被仇恨奧秘神殿的強者斬殺，扔進中央天地，暴屍荒野。

  從黑暗時代活下來的巨靈寶器，生隕匕，重傷殘破，卻帶著淪為孤兒的她，走過那段黑暗仇恨的時光。

  那段時日，生隕匕陪伴著她，教她寫字，教她習武，最終引領著她走向修煉大道。

  小臉肉嘟嘟的幼芷白小丫頭，滿臉堅毅，在奧秘神殿的小世界，重複著一次又一次的修煉。

  一年兩年……百年，千年，萬年……

  漸漸的，她長大了，而身邊的生隕匕，已消失。

  只有她一人，在無邊的黑暗中一遍又一遍的修煉，沒有誰指導她，更沒有誰觀望她。

  仿佛所有生命都忘記了她的存在。

  回憶越來越快。

  奧秘神殿被永恆襲擊……

  幼芷白被奧秘神殿被特殊法趕走，她孤身一人，行走源神界的蒼涼大地……

  所過之處，皆有敵意的目光……

  她滿身是血，斬殺仇家……

  被追殺……躲藏……被唾罵……孤獨……疲憊……麻木……

  最終滿臉血污的倒在雪地……一隻蛤蟆救了她……從此，冰帝領域建立……

  有走投無路者……有被家族摒棄者……來到了冰帝領域，被她收留……

  回憶越來越快。

  散亂的冰帝領域，逐漸嚴謹……

  幼芷白成為源神……名聲大漲……

  賀禮四面八方而來，皆被回絕……

  某一天，葉缺無意間進入冰帝領域……

  已經渾身發抖，雙手抱膝的幼芷白，呼吸忽然一窒，周圍快淹沒她的黑暗，忽地後退。

  那些貪婪嘶吼的永恆湮滅獸，也在不甘的後縮。

  她回想著與那個男人的一幕幕。

  一開始的偶遇，一開始同情他身為奧秘神子的遭遇，一開始想要對他的扶持。

  然後變成了他對冰帝領域的拯救……

  變成他在被困之地，他那沒心沒肺的笑臉，玩笑認真夾雜的談心舉止，故意惹她生氣然後哄她開心的賤樣……

  最後的最後，演變到了如今，依稀可聽到他的那句話：冰帝領域是一個整體，我認了死理。

  不知何時起，她的雙眼已經流淚。

  一生六百億載，唯獨被困之地時的相處記憶，最深刻，最特殊，最不可磨滅。

  也是自那一刻起，她才知道，喜怒哀樂竟這麼真實。

  周遭的黑暗，隨著她的回想，快速退散，大地從黑暗中出現，種子發芽，青草小樹漸漸生長。

  一縷陽光打來，打在她的胸口，溫陽席捲全身。

  她再看四周，所有黑暗已經消失。

  天晴白雲，大地綠蔭。

  她仿佛站在世界中心，精緻的臉頰上，掛著的淚痕，閃爍著陽光打下來的晶瑩。

  轟！

  無聲轟鳴之間，一道流淌著規則神光的大門，出現在她的前方。

  那大門虛無縹緲，卻散發著能碾壓萬物也能容納萬物的氣息。

  那是，永恆的氣息。

  「推開，即可成為永恆。」

  永恆情聖站在大門的旁邊，滄桑一笑。

  幼芷白積攢六百億年的心結和陰霾，在這一場回憶之中，不知不覺的煙消雲散。

  她只覺得豁然開朗，眉眼間的冰雪冷意，已逐漸散去。

  她感覺自己找到活下去的意義和目的，也找到自己為了什麼而修行。

  只覺得這方天地，再不是那般污濁和惡臭。

  而這些變化，都是因永恆情聖所為，她由衷的感激。

  此刻，聽到永恆情聖的話，她再無懷疑，緩步上前，周遭的規則神光如流水，接觸她的肌膚，傳遞給她親切之意。

  來到門前，幼芷白看了眼永恆情聖。

  「傳承給你，本座也該消散了。」

  永恆情聖無悲無喜，只是滄桑一笑。

  作為至情者，生死無畏，他早該在妻子死去時，一同赴死。

  而他也確實死了，只是不想白白浪費一個永恆之門，便特意留下傳承。

  現在，傳承者已尋到，關於他的歷史和傳說，該收尾了。

  幼芷白遲疑。

  「你不必顧慮，這方天地雖有規則壓制，但是這道門，是數十萬億年前留下，早已適應諸天萬界，你打開，便可成為永恆。」

  永恆情聖淡淡一笑。

  幼芷白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前輩，這道門，可以給我的愛人嗎？」

  永恆情聖愣了一下，旋即默契的一笑：「我懂你的感受，也懂你的意思，可惜啊，這道門是為專情者所留，那小子沾花惹草，沒這個資格推開這道門。」

  「我明白了，門我可以以後在開嗎？」

  幼芷白又問。

  【作者題外話】：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