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逐步失控
「第一批釋放的俘虜我們已經接收了，在這裡我對於光年的誠意深表感謝。我這次來，就是確定第二次談判的時間地點，以及在這次談判中需要確定的一些細節條款。如果一切順利，我們希望能夠在這次談判中確定第一個補充協議……」海瑟薇款款道來。
林兮點了點頭，說：「協議草案可以先發給我，我會轉給君歸。」
海瑟薇點了點頭，向遠方望去。視線所及的範圍內，一隊隊聯邦戰俘有的正從方舟上下來，有的向臨時營房走去，還有些則是從臨時營地中走出，換到新建好的營地去。在更遠處，大批戰士正在搭建新的營區，無數建築材料從方舟上搬下，慢慢變成一棟棟營房。
「這些是第二批要移交的戰俘嗎？」海瑟薇問。
林兮答道：「是的，一共10萬人。」
「我能去看看他們的居住和生活環境嗎？」
「當然。」
林兮引路，小公主就跟著她走向最近的一處營地，李心怡走在林兮身邊。
由始至終，三個女孩都沒有握過手。
一座營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營房都是有氣密門的，在裡面可以脫下戰甲，還能有起碼的舒適。不過說到底這是牢房，所以每個房間裡都是上中下三層大通鋪，鋪外就是走道，也就容兩人並排。大體的居住環境，可以參考母星時代的潛艇，還得是北方巨熊的潛艇。
不過小公主曾經當過俘虜的，當年那還不叫光年呢。雖然她本身沒有享受過真正的俘虜生活，但是那種一平方米得塞下三個人的生活她可沒少看。在那種牢房裡，再結實的兩塊肌肉相遇，也得彼此適應，最終變成緊貼的平面。
和那時相比，現在這批聯邦戰俘過的簡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
不過小公主照例提出質疑，認為光年沒有按照人道主義給戰俘們足夠的待遇和尊重，確切點說就是至少應該是雙人間，軍官得是單間，每餐飯前菜不少於六道，主菜不少於八道，水果甜食不限量供應，每天需要有一小時以上自由活動時間，同時還要提供健身房、娛樂室、甚至游泳池等設施。除此之外，下午茶和夜宵也是必不可少。
小公主這是漫天要價，林兮可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顯出當日能把小公主屁股打麻並不是僥倖的手段。
「這些要求都很合理，我們完全可以滿足，也應該滿足。不過按照慣例，在停戰協定簽署後，到收到贖金之前，我們有權收取必要的生活費。首先，這些營房都是一次性的，是專門為戰俘修建的，等移交完成後就會報廢。不過不用擔心，這些建築材料都很便宜，每平方米的成本不過是15萬……」
「餐食方面，我們可以配置9道前菜、21道主菜、超過50種水果甜食，我們會訂購深空食品的限量版食品製造機為你們服務，當然，需要收取小小的費用，每卡路里只需要支付50元就夠了……」
……
「最後，每50人就可以擁有一個游泳池，完全按照五星標準建造。當然了，水在4號行星上屬於稀缺資源，我們只會收取每克99.99元的成本價……」
就這樣，兩個人一路愉快的聊著，看過了營房、戰甲庫、餐廳以及各種附屬設施。光是在一個營地里看一遍，就花了一個多小時。接下來，就該去看看戰俘們工作的工地了。
戰俘們適度的勞動是允許的，也是歷史慣例。從古至今，許多戰俘營地都是俘虜們自己動手建起來的。這批准備釋放的戰俘也是如此，每天會有4個小時的標準工作時間。當然，不可能給他們分配什麼機密或是複雜工作，做的最多的就是平整土地、組裝營房一類的工作。
海瑟薇的理由是要看看戰俘們有沒有受到虐待，名義上這是正當要求，但李心怡認為她就是來通知第二次談判時間和內容的，消息送到了就可以走了。
少女悄悄地給林兮發了個消息：「她就是想賴著不走！」
「隨她。」林兮回復。
少女正氣著呢，隨即想起楚君歸還遠在幾千公里之外，這小妖精就是再賴一天也見不著人。自然，她是絕不會把小公主在這的消息告訴楚君歸的。
也不知為什麼，自從上次談判後小公主拉著楚君歸說了幾句話，李心怡一看到她就覺得全身上下說不出的彆扭。
不過想到她此行撲了個空，少女就莫名的高興。然後就在這時，就聽林兮問：「看你和君歸很熟的樣子，你們之後的合作很密切嗎？」
終於進入關鍵環節了……李心怡立刻豎起了耳朵。
海瑟薇神色如常，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題，然後嘴角微微上彎，才要說話，忽然神情一動，轉頭望向遠方天際。
林兮和李心怡也是同一時刻望向那個方向。
天際出現了一個小黑點，以極高的速度接近，轉眼間就看清那是一架戰機。距離尚遠，戰機忽然翻身，以尾部對準前方，然後引擎的推力就變成了強力剎車，速度劇減，然後劃出一道弧線，呼嘯著落下，狠狠拍在基地的停機坪上。
如此劇烈動作，把十幾萬戰俘都嚇了一跳。
戰機降落太狠，又彈了兩下才算落穩。所有看到這一幕的戰俘都下意識的浮上一個問題，戰機裡面的人還活著嗎？
忽聽通的一聲，戰機的一具引擎脫離機體，掉在地上。然後又是砰砰兩聲，機體發生兩個小爆炸，噴出好幾個零件。
這時機艙蓋才徐徐打開，楚君歸從裡面跳了出來。
海瑟薇眼睛一亮，主動迎了上去，道：「你來了！」
還沒等楚君歸說話，李心怡就問：「你怎麼來了？」
剎那間，各大組件全速開動，最終還是戰術欺騙占了上風，楚君歸道：「我想要最後再確認一遍，看看有沒有人願意留下來為光年工作的。」
少女沒好氣地道：「都確認過3遍了！哼，就是想騙廉價勞動力。」
楚君歸微笑道：「現在剛剛停戰，什麼地方都要用錢。能省一些總是好的。」
和少女說完，再向林兮點點頭，他才望向海瑟薇。海瑟薇神態自若，說了來此的目的，然後把補充協議草案再發一份給楚君歸，然後就說：「能陪我走走嗎？」
她都這樣問了，楚君歸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於是兩個人和林兮及少女分開，在營地中漫步。
少女想直奔監控中心，結果被林兮一把抓住，拎去了辦公樓。一進辦公室，林兮就發給少女一份戰俘名冊，讓她做最後的核對。
少女苦著臉打開一看，才發現名冊里有一萬多個名字。
看著塞滿了戰俘的基地，海瑟薇說：「上次談判時我只能粗略地解釋一下，現在有些時間，可以和你詳細說說聯邦的運作機制。」
楚君歸點頭，「我聽著。」
「我們的體制經過上千年的演變，其實本質和最初的設計沒有太大的變化。在正常時期可以說是精英治國，所以決策會變得很理性、趨利，有功利色彩和實用主義風格，某些時候也會主動追求一些高尚的行為。」
楚君歸曾經對聯邦政治體制下過苦功，其實經過上千年的彼此借鑑和鬥爭，聯邦和王朝的制度都差不太多，總統議會和君主立憲下的內閣議會沒有根本性的差異，無非就是權利的劃分和制約有細微不同。其實把王朝和聯邦區分開的更多因素是文化。
至於共同體，那就是一個大雜燴，裡面什麼都有。
海瑟薇繼續道：「很多人都認為，實力是聯邦唯一聽得懂的語言，這在大多數情況下是對的。不過現在已經不是正常時期了，隨著戰爭的進行，民眾的怒火正在積蓄，反對戰爭的聲音正變得越來越小。聯邦人也不怕犧牲，無懼死亡，這和王朝的人一樣。只是傳統理念上，我們喜歡用錢去解決問題，而不是用戰士的生命。可若是有一天必須付出犧牲時，我們也會無所畏懼，到了那個時候，任何敢於反戰的人都會被洶湧的民意撕碎。」
「就像1000多年前那樣？」
「是的，那時聯邦被偷襲，所有的民眾都爆發了，唯一在宣戰議案上投下反對票的人下場很慘。在過去大多數時候，人們看到的只是一個有些混亂、經常自相矛盾且功利的聯邦，卻忘了在一場全面戰爭中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楚君歸點了點頭。
海瑟薇停步，說：「我不是在威脅你，只是敘述一個事實。因為我覺得這場戰爭根本沒有意義，再打下去就會進入真正不可控的狀態。一場全面戰爭對誰都沒有好處，想要達成的目標現在已經可以在談判桌上獲得了。」
「你是說縱貫線？」
海瑟薇點頭，嘆了口氣，說：「是的，那邊的戰爭正在無限升級，我都不明白王朝究竟想要什麼了。所以我才想要你在贖金的問題上大幅讓步，不要刺激國內的民眾。這點錢對你又不重要，可是我們的民眾對這個數字會非常敏感。克拉蘇已經準備在其它地方作出讓步，把這邊的戰爭徹底結束。再拖下去的話，萬一縱貫線那邊戰爭全面升級，那我們想停也停不了了。那時聯邦里沒人敢說停戰。」
楚君歸思索片刻，緩緩點頭。直到現在，楚君歸也不明白王朝為何會這麼堅決的推動戰爭，滅了聯邦？可是在人類進入星海時代之前，很多情況下領土和滅國都已經不是大國戰爭的核心目的。不過通過小公主的解說，楚君歸已經明確一點，那就是聯邦體制傾向是對內軟弱、對外強硬，這場戰爭正在滑向失控的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