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還行。」
「什麼叫還行啊，你總說這些模稜兩可的話。」
「唔，還、還行的意思就是，過的還行，每天和曾尋一起訓練，一起讀書，守著鋼七連也沒什麼不好的。」許三多實誠道。
袁朗一聽，心裡暗道不好。
他這次來打的就是一個心理落差，鋼七連沒了，人獨自待著就想和別人說話，就想見到人。有這個前提，他帶走人的機率會很大。
只是沒想到，兩人的生活這麼充實，似乎很享受這樣的狀態？
如果在曾尋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笑他幾聲。
不提各種占滿了時間的體能訓練，在訓練以外，曾尋和許三多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書和做總結，也相當於是變相寫方案。
特別是裡面有不少曾尋從系統裡面學來的網絡知識，交到團里後還讓他們開了個班，天天給團里的其他人輔導教習。
而這，也是王團長拼命都想藏著兩個尖子兵的原因之一。
不提身體素質了，文化方面人家自己知道抓，還舉一反三，走在了其他人的前列，哪個團又不稀罕呢？
兩人都成了師部重點關注的人才了，就等著什麼時候，有機會就給人調過去。
「哦，那我這次就是來搗亂的。」雖然情勢有變，袁朗還是穩的不行，神色依舊輕鬆，轉身一屁股坐在提前準備好的凳子上。
「我、我不明白。」許三多傻傻的說道。
「你不明白，總有明白人。是吧曾尋？」袁朗時刻都注意著曾尋的表情，見她一臉的瞭然，輕輕的笑道：「別杵著了，拿凳子過來坐。」
首長的話就是命令，等兩人拿著凳子坐下，袁朗將水杯往前一伸，抬頭示意。
「……」曾尋順手接過，看著袁朗翹起一個二郎腿，抬手就要脫鞋，瞬間人都麻了。
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哦對，當時演習的時候，在連長面前，袁朗也脫過鞋子，抖裡面的泥石子。
「首長，你鞋墊不聽話啊？」曾尋看著露出皮鞋的白色鞋墊，默默別過頭。
袁朗的動作一頓，就見許三多突然爬起來，從柜子里拿出一瓶噴霧在空中亂噴，仿佛在消滅什麼恐怖的細菌似的，嘴裡還慌張的解釋道：「對不起首長，曾尋他、他對於住宿有更嚴格的整理規範，不然，不然我們出去說吧。」
「靠！」袁朗氣的叫了一聲，第一次見識到曾尋這個『雞毛』的名聲，看著透出嫌棄眼神的曾尋又好氣又好笑道：「我剛換的，沒味兒，你收收你的表情，有這麼嫌棄麼。」
「咳，班長，不用噴，確實沒必要。抱歉首長，我們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有條件的情況下沒必要這麼埋汰。」曾尋尷尬的側過頭，不去看袁朗黑了一半的臉，也走到自己的柜子里找了找，拿出一雙鞋墊。
這是系統獎勵的鞋墊，能服帖的貼合所有鞋子。
面前兩個一根噴清新劑，一個拿鞋墊兒，嘴裡還說他埋汰，是個泥人都要氣的活起來。
袁朗瞪著曾尋，掃了眼他手裡的鞋墊，沒好氣道：「你們訓練也搞這一套？」
「訓練是訓練，怎麼吃苦都行，這裡是宿舍，肯定要弄乾淨一點。」許三多反駁道，「首長，我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你不是這個意思，曾尋那臉上又寫的是什麼？
袁朗手裡的鞋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後還是將取出來的鞋墊放進鞋子裡，剛要穿上，就見曾尋一副鬆了口氣的表情。
心裡的壞心思一轉，抬手就把他手裡的鞋墊搶了過來。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鞋墊有什麼不一樣。」
說著，將鞋墊拆開墊進去，穿上鞋子拴好鞋帶。
「這個鞋墊不臭腳，曾尋說是別人給的。」許三多又是神來一筆。
曾尋看著許三多補刀而不自知，憋得肚子都笑痛了。
「行行行！謝謝，謝謝你們，是我錯了好麼。行了，說回正事。」
袁朗表情一正，看著窗外，仿佛也成了鋼七連的兵一般，回過頭時又恢復成了袁朗該有的嚴肅表情。
「這次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招兵。」
「你們的兵是從地方上招，我的兵是兵里挑，明白嗎。我看過你們的簡歷，也在不同的地方聽到過你們，這次也是過來見見。」
「真到了這裡，我越發能感覺到，你們不怕焦慮，耐得住寂寞。」
「我喜歡不焦慮的人。」最後一句短暫的停頓，讓人真切的能感受到，袁朗嘴裡的話有多誠懇。
曾尋聽的入神，捧著剛剛袁朗遞過來的水杯，心裡陷入了沉思。
顯然，他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A大隊招兵而來，確切的說，許三多和自己，都被他看上了。
許三多下意識的看向曾尋，在他心裡，曾尋腦子一向轉的比他快，儘管他是班長，很多時候也要問問曾尋的意見。
許三多作為主角，A大隊的中隊長親自前來，打死曾尋都不信和原本的劇情無關。
士兵突擊是成長性主角，而這個A大隊，很可能就是許三多的下一站。
不管自己去不去，作為兩年的戰友，拋開許三多的主角身份不談，她還是很想他能過的好的。
「班長，我覺得你可以去。」曾尋抬頭道，對上許三多傻乎乎的眼神。
「那、那我們一起去吧？」許三多脫口而出道，曾尋是自己的朋友，是親密的戰友，他不想落下任何一個人。
曾尋一愣，瞧了眼看自己的袁朗，半晌才扯了扯嘴角，說了聲好。
她太了解許三多的脾氣了，如果自己不答應，許三多肯定也不會願意去。
「不拋棄不放棄，我很欣賞你們。過幾天，會有人通知你們去『體檢』，我就是檢查的人。給你們透露一點兒消息，這次難度很大，再多說一點兒就是違規了。」袁朗邊說著，伸手接過曾尋拿著的水杯，重重看了她一眼。
對於曾尋為難的樣子，他看在眼中，可只要人去了，他就有辦法把人弄回去。
這點兒信心，袁朗還是有的。
「首長，你沒必要說這麼多，我們到時候會去。」曾尋看了眼許三多，他還一副不在狀況內的樣子，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路，已經離鋼七連越來越遠了。
「嗯，鋼七連沒有了，我想，你們是時候為自己找個新家了。那裡能發揮你們的天賦，實現你們的價值，讓你們走的更遠。不過我袁朗從來不做強行招人的事情，怎麼發揮，發揮如何，你們好好考慮清楚。」袁朗的話中隱藏著一層深意，走神的許三多沒聽出來，曾尋卻一清二楚。
她本來就打算去走個過場，被他識破後並未在意，而是想了想，慎重的點點頭。
許三多如果走了，她就是留守在鋼七連的最後一個兵。
曾尋不怕一個人的寂寞，她也沒什麼太大的志向，能在這裡守著七連，再偶爾能見到老戰友就會很滿足。在702團，她也能發揮自己的能力，寫報告開小班，並不算孤寂。
如果沒有必要，她想，她不會離開702團。
曾尋不是許三多，雖然年紀小，心裡早就拿著自己的主意。
袁朗喜歡他的甘於寂寞，可現在，他又有些恨他的過於甘於寂寞、不爭不搶的模樣了。
他哪裡知道，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習慣了如今的生活，離不離開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你們一個22，一個18的年紀，一個腦子慢的像72，一個主意拿的像42，你們的生活論兩個字，新鮮，你們的生活新鮮嗎？肯定不新鮮！」袁朗略帶著急的說道。
「我、我覺得這裡也挺好的……」許三多猶猶豫豫的說道，目光求助的看向曾尋。
每一次換新的環境，許三多都總感覺自己都似乎死過一次一樣，三連五班的時候是，鋼七連的時候也是，幸運的是，他又和史今班長在一個班級，也有曾尋幫他，戰友們也對他悉心照顧。
如果他一個人去新環境，他沒有信心，他想和曾尋一起去。
袁朗也一臉深沉的看著曾尋。
「……報告首長，新鮮就意味著接受挑戰，我們這次接受挑戰！」曾尋被袁朗看的頭皮發麻，見許三多一副期盼的小媳婦模樣，最終還是表明自己的態度。
陪跑的心思散了些。
「嗯，總算有些活力了。後天，師部會下發命令，準確的說不是命令，是邀請。如果是我，我一定會去，也希望你們，不要食言，很期待到時候看到你們。」
話音落下，袁朗轉身就走，乾脆利落。
……
一連連長辦公室，調整到一連當指導員的何洪濤和一連連長一連慎重的看著面前的伍六一。
「好啊，一連的池子太小，容不下你這個尖子兵！」一連長氣惱道，好不容易從鋼七連分來個尖子兵，上次大比武也為一連奪得了不錯的名次，這才多久，尖子兵就要被人挖走了。他又怎麼會不心痛！
何洪濤從文件里抬頭，語重心長的問：「伍六一，你真的要去那個鬼地方當兵？再過不久，你可就是三級士官了！」
「指導員，當兵很辛苦。」
「是很辛苦啊。」
「指導員，當兵很辛苦，如果只是為了混個士官，就不用那麼辛苦。我每天這麼練，為了不只是當士官，最重要的還是興趣，和挑戰。」伍六一說道，臉上滿是專注和認真。
這一次他非去不可，不只是因為他勇於挑戰事事都要爭奪的性格，最重要的是，他清楚的知道不少老戰友也會到那裡去。
能和他們再一次在一個比賽中並肩，他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興趣，挑戰？」一連長無奈的笑了笑，「我明白了，七連出來的，怕都是和你一樣的想法。」
「連長，對於一個兵，如果能有多的選擇的機會，我想，如果是您也不會選擇將機會放過。」
一連長聽的一愣，和指導員對視一眼，感嘆的點點頭。
「明白了……回去吧。」
兩人的表情鬆動下來，就代表著伍六一的選擇，已經被他們接納。
「謝謝連長，謝謝指導員！」伍六一敬禮感謝。
等伍六一走了，一連長才重重嘆了口氣道：「伍六一是好樣的，是我們，想將他困在這個小池子裡……」
鋼七連出來的，都沒有簡單的兵。
與此同時，不同連隊都在上演著差不多的劇情。
紅三連五班，成才獨自一人躲在宿舍，擦拭著手裡的狙擊瞄準鏡。
鋼七連解散後，他被分到了紅三連，第一時間就提了干，也被分配到這個草原駐訓場，成為了五班的班長。
這半年以來，他帶著五班的人在許三多修建的路的基礎上擴建，沒有一天閒著。
痛苦的時候就想想鋼七連的日子，和戰友們歡笑的日子。
偶爾去了團部，見一見老朋友，看見留守在營地的許三多和曾尋，又覺得日子不是那麼難過了。
桌上的背包已經收拾好，他該走了，和老戰友團聚！
「班長！班長你走了？」
「班長加油！我相信你能行！」
五班的戰士們一臉不舍，卻沒有一人上前拉住就要離開的成才。
他們知道，成才的能力一定不會一直留在五班，他也不該就這樣浪費在這裡。
在五班戰友們的淚目中，成才的身影漸行漸遠。
……
702團團部，團長王慶瑞和參謀長齊聚在辦公室里，臉上是擋不住的憂愁。
手裡的煙一根根的抽，桌上的文件是那麼的刺眼。
「師部的命令，曾尋如果不去參加賽選，就要調去師部。這麼久了，到底還是留不下曾尋咯。」參謀長嘆了口氣道。
「看看702團現在的改變，師部的也是有遠見的，曾尋留在我們這裡，確實大材小用了。」
「嗯，我問過曾尋的想法了，他是想跟著許三多一起去參與老A的篩選的，沒想到最後兩個，我們一個都留不住。」
王團長掐滅抽了菸頭，又拿出一根遞給參謀長，自己也點燃一根，苦中帶笑道：「這樣兩個兵，到哪裡都能發展的好，說到底還是702團的池子太小了……也不能總讓他們在這裡開培訓班，如果能選上，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