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曾尋回到，語氣果斷，倒是讓龔箭感覺有些意外，不過並不多，在看見身後的那些戰友好奇的目光時，心頭只剩下了惱火！
老黑和其他戰友對視一眼，隨口說道：「什麼情況，這是走後門走到鐵拳團來了？」
「首長送來的人，不可能不要吧，就是個子看著有點兒矮，說不定是個好兵苗子。」
「這你都看出來了？」
「那你看出來龔箭的臉色沒？好看嗎？」
幾人小聲笑鬧了幾句。
見龔箭臭著一張臉帶人走回來，表情迅速恢復嚴肅狀態。
龔箭哪裡不知道自己老夥計是什麼想法，不過現在他沒心情解釋，給了老黑一個白眼。
接著怒目瞪向曾尋，指著地上道：「蹲下！」
看的出來是真的很生氣了。
曾尋無辜的眨了眨眼，心想著分明是自己遭了坑，怎麼最後得了個這個待遇。
儘管如此想，曾尋動作不慢，迅速在他指定的方向蹲下，跟個瘦弱的雞仔似的，獨自承受著吹襲而來的冷風。
冷，不止是風冷，她的心也冷……
另一邊，見曾尋動作執行的如此迅速，龔箭火氣也沒少幾分，板著臉站回自己的位置。
空蕩蕩的操場上，十來個老兵站著，卻讓人感覺無比的蕭條。
老黑正要悄聲詢問，就見遠處開進來幾輛軍卡組成的車隊，頓時不再說話。
車隊停在操場上，穿著迷彩軍裝的新兵們還沒有下車，就聽見外面傳來怒吼。
「到地方了！下車！」剛剛還站在旗幟下的老兵們站在車隊旁，朝著車隊大叫催促。
新兵們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下車的動作慌亂的很，好幾個都直接摔倒在地上。
老兵們以後作為帶新兵的班長，下手毫不留情，見誰動作慢了，扯著人就往旁邊脫，或者少不了吃個巴掌和腳踢的。
其中曾尋有過一面之緣的老熟人，何晨光三人也相繼下了車，一臉震撼的看著操場上飄蕩的數面寫著『神槍手四連』、『一排英雄連』等字樣的旗幟，還有後面在寒風中矗立，無比蒼勁的鐵拳雕塑。
而這一幕，也成了何晨光三人初入軍營，印象最深的畫面。
很快，一百多名新兵提著行囊下了車，全都無比慌亂的站在操場上，幾個眼睛尖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蹲在最前面的曾尋。
下意識就跟著頓了下來。
於此同時，老黑班長的怒吼聲隨之而來：「蹲下！」
剛到現場還沒有搞明白狀況的新兵們面面相覷，但是因為已經有其他人蹲下，其他人也陸續蹲了下來。
「蹲下？我們又不是來改造的犯人！」還是有人對此表示不滿，聲音還挺大。
曾尋回頭看了眼，見是那個燙著頭髮的非主流，叫什麼來著？
何艷光……咳，劉艷兵？
她看劉艷兵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勇士。
作為目前拉龔箭仇恨最多的人，她迫切需要有人出來給自己擋槍，分攤壓力。
這不，有個傻子來了。
曾尋默默回頭，下意識去看已經站在她前方，站成一排的老兵班長們，無一例外，都是一臉冷漠的表情。
突然一道目光射來，像刀子一樣戳在她的身上。
曾尋的感知早就超過普通人，知道是龔箭在瞪自己，也不敢多事，默默低頭裝死。
另一邊，劉艷兵好運氣的被李二牛提醒，加上其他新兵都已經蹲下，他一個人站著太過矚目。
眼見黑臉班長瞪著自己，他心裡一跳，面上露出一絲不甘願，最終還是頓了下來。
曾尋還不知道自己少了個分擔老兵火力的人，蹲在隊伍最前方，收到不少新兵的視線也不在意，繼續數地上的螞蟻。
一群新兵蹲下的姿態各異，跟得了多動症似的在隊伍里亂動。
班長老黑看在眼裡，眼神冷漠，接著朝龔俊敬了個禮後進入班長隊列中。
新兵前方，十來個班長面色冷硬，穿著冬日的常服，手上戴著白色的手套，一股肅殺之氣從他們身上迸發出來。
臉色同樣臭的不行的龔箭站在班長隊列側邊，等老黑進入隊列，這才邁著步子走到新兵隊伍的前面。
勾出一個不算笑的冷笑：「歡迎新兵同志們啊！我叫龔箭，是你們新兵連的指導員！」
所有新兵都抬頭盯著他，包括曾尋。
她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就好像……鋼七連新兵營的時候，連長高城，也是站在新兵隊列前方訓話的。
而不同的是，現在的龔箭臉色差的可怕。
「知道為什麼讓你們蹲下嗎？」龔箭依舊在冷笑，接著在新兵們反應不及的時候臉色迅速全冷下來。
「因為我不想看見你們站的爛樣！看你們穿著軍裝卻沒個兵樣，我不忍心！所以你們都必須得蹲著！」
新兵們都沒什麼反應。
「你們今天來的地方叫做鐵拳團！為什麼叫鐵拳團？因為這是一支從戰爭中錘鍊出來的隊伍！你們來了這裡，就沒有和平年代！」
「看見我身後是什麼了嗎？」龔箭抬手指著身後的標語，後面寫著幾個字：提高警惕，準備打仗。
「對於軍人來說，只有打仗和準備打仗，所以你們在這裡沒有別的！就是準備打仗！」
也許是為了表現鐵拳團的氣勢，班長們同時怒吼道：「提高警惕，準備打仗！」
包括曾尋在內的新兵都被嚇了一跳。
這種迎接新兵連就有的氣勢，曾尋還是第一次見。
「給我記住，鐵拳團的榮譽是烈士們用鮮血鑄就的，誰敢給我侮辱了這三個字，我饒不了他！」龔箭最後怒吼一聲，暗含警告。
新兵們都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看著遠處的龔箭。
「看來你們還認生，不要緊，你們很快就會熟悉這裡。老黑！」
「到，指導員！」一個胖乎乎的班長站出來，面無表情的臉非常嚴肅。
「到！指導員。」老黑啪的一個立正。
「剩下的交給你了。」
「保證完成任務，指導員。」
老黑目光率先轉向最前排那個過於秀氣的兵，掃了眼龔箭毫無波動的神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有人起立！跟上！」
新兵們本來就沒有什麼所謂的隊列概念，大家背著背囊跟著老黑班長一路往前走，來到一個像排練房一樣的大房間，裡面放滿了上下鋪的鐵床。
這裡就是新兵們要住的大通鋪了。
分班在幾分鐘內進行完成，曾尋作為插班生，等所有人都分好班依舊單獨被最後加入到老黑班長的班級裡面。
「你們現在已經不是山東人、河北人、河南人等等！你們是兵人，綠色的兵人，黃色的兵人，迷彩色的兵人！首先是兵其次是人！明白嗎？」
所有班長跨立站著，老黑班長走到前面，繼續說道：「我是鐵拳團的二級軍士長，是你們的班長，也是他們的班長。
因為我心狠手黑，所以他們叫我老黑班長，但是你們，只能叫我班長！我將訓練你們三個月，每天24小時。告訴我，你們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新兵們聲音並不大，還有些害怕這個面黑的老黑班長。
「是！」曾尋回答的聲音很果斷，在一群新兵的聲音裡面格外突出。
新兵們好奇的伸頭去看，一眼就鎖定最前排排頭的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兵，看側臉怎麼也不像一個男人。
老黑忍不住多看了眼矮個的曾尋，是走後門來的那個兵。他收回視線，面色依舊冷凝，大吼道：「你們都沒吃飯？一個個娘娘腔！」
「是！」新兵們也學著曾尋的回答，扯著嗓子大叫道。
「在你們離開新兵連以前，我會是你們的噩夢！你們將成為武器，成為戰士，成為捍衛祖國的一員！但是現在，你們在我面前就是一群穿著軍裝的老百姓！一群烏合之眾！」
老黑在前排來回走動，開始樹立自己的威信，「我的特點是苛刻嚴厲，你們不會喜歡我。可你們越恨我，學到的東西就越多！我這裡沒有任何歧視，管你來自農村還是城市，不管你爹是高官還是農民，更甚者---就算你爹是我們這裡的長官！我都對你們一視同仁！別想在我這裡走後門討便宜！」
他的目光有一瞬間落在曾尋的身上。
「膽小鬼、懦夫和吃不了苦的嬌少爺，是無法成為鐵拳團的一員的，明白了嗎？」
「是！班長。」
曾尋的聲音混在人群中，儘管新兵們的聲音已經大了很多，她的獨特女人的音色還是非常明顯。
老黑班長忍不住皺眉，暗道怎麼范參謀送來一個娘娘腔的嬌少爺過來，很顯然，他還沒有想到事情的嚴重性。
「告訴我，你現在叫什麼名字！」他快步走到曾尋面前。
「報告，我叫新兵！」曾尋面不改色目視前方，大聲回復道。
「答案正確！不過我不會表揚你，因為這裡的解釋權一律歸我！」老黑扯著嗓子吼道。
「是！班長。」曾尋回答的很果斷。
前世袁朗幾番套路都沒套到她，現在還能讓老黑在自己身上找到便宜？
曾尋一貫的原則，不跳坑，不找事，老實待著。
有眼睛都能看出來，新兵連指導員龔箭根本就不想要她。
可惜為了看看能不能觸發任務，曾尋還真就必須賴過三個月的新兵期，試著下連隊後看看能不能有機會觸發。
所以現在，先苟著。
老黑班長已經走到了第一排中間位置，瞪著其中一人，面色不善道：「你叫什麼名字，說什麼話這麼多！」
「報、報告！俺叫李二牛！俺、俺沒說什麼。」說話的人吞吞吐吐。
曾尋想起在體檢時見到的那個憨憨的人，沒想到自己和他真的在一個新兵連？
那何晨光和劉艷兵也在？
「沒說什麼？你當我沒耳朵？」老黑怒喝道，「把你剛剛說的話給我重複一遍！我要看看，你這90後的新兵念的什麼經！」
面對老黑冷臉的李二牛遲疑了，滿臉都是為難，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可老黑班長依舊冷冷看著他，接著眼睛一瞪。
李二牛嚇的閉著眼睛就大叫起來：「我說……我說……」
「說！」
「是！我說、我說那個兵好像是個女人！嗚嗚嗚……對不起。」李二牛尷尬的道起歉來。
空氣一時間無比寂靜。
班長們的面色一定，紛紛落在他們早就好奇的曾尋身上，其他新兵們一副吃瓜的表情，斜著眼睛去看那新兵是什麼反應。
何晨光神情變化很豐富，到最後只剩下無奈了。
李二牛是他進新兵來結識的第一個戰友，關係已經非常不錯了，他也清楚李二牛的性格，估計就是隨口好奇說的，沒想到被班長聽到，鬧出這麼大的事情。
替人尷尬的毛病頓時犯了。
老黑班長嗓子裡的話也卡住了，站在李二牛面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作為這次輿論的『受害者』，曾尋也是滿頭黑線，同時也意識到一件事。
只有龔箭知道自己的性別身份，其他人，包括老黑班長都不清楚，或者說，暫時不清楚。
曾尋眼眸一轉，向前跨出一步，立正大叫道：「報告！」
緊繃的氣氛中，老黑班長見本人有出來回應的意思，下意識鬆了口氣。
連忙故作鎮定的走到曾尋面前。
「兵人，你對那個兵人的話有什麼回應？」
萬眾矚目的曾尋異常鎮定，她微微抬頭，朝老黑班長露出一個淺笑，語出驚人道：「報告班長，他沒說錯。」
「什麼？！」隊列里突然響起一個男兵的尖叫聲。
老黑班長有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叫了出來。
他瞪著眼睛看了曾尋幾秒，總覺得她笑的有那麼一些不懷好意。
「誰在說話？給我出列！」他尷尬的退後幾步，準備先把不遵守紀律的人給踢出來。
「……報告！」劉艷兵大喊道，臉上滿是不滿和不敢置信。
老黑瞪了他一眼，接著看向曾尋，冷著臉問：「兵人，你重複一遍你剛剛說的話！」
「是！班長！我叫曾尋，今年19歲！性別女！」曾尋立刻回答，毫不拖泥帶水。
卻在老黑班長的心上給了重重一錘，連新兵隊列都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