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朱琳澤眉毛挑了挑,面色平和地說道:
「第一:這科羅拉多高原以北,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土地和印第安人歸我保護,你雅各布家族不能插手。
第二:撤走所有據點的武裝力量,但設備和非作戰人員保留,並把據點移交給我的獨立團。」
雅各布斜了朱琳澤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說:你在白日做夢。
朱琳澤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接著說道:
「作為條件,我允許你們的作戰人員安全撤離,同時會釋放棕櫚泉里的戰俘。
另外,如果合作達成,我不僅不會幹涉你們進攻羅克塔島,還會幫你牽制里奧斯兵團的主力。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可以開放棕櫚泉和雅各布家族的貿易。」
聞言,雅各布陷入了沉默,思慮半晌,他搖了搖頭:
「這不可能,五年來,聯合公司在西部投入了近六百萬荷蘭盾,僅憑你一句話就把所有據點都交給你,就算我同意,其他的股東也不會贊成。」
朱琳澤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
「其他三家我不在乎,若是要戰我奉陪,我只問你雅各布同不同意?」
雅各布垂頭凝思,久久不語。
略一思量,朱琳澤又掏出張信紙晃了晃:
「這是我從你的經營日記中摘抄下來的。
你們發現的礦中略有價值的也只有銅礦和鉛礦,至於煤、石油、硼砂、石灰這些東西運到東海岸賣的錢,還不夠開採和運輸的成本。
綜合來講,聯合公司是一直處於虧損的,就算不轉讓,恐怕用不了幾年也會破產。」
「就算虧本還有資產,可轉給你,我的家族還剩什麼?」雅各布抬起頭憤怒地發問,頓了頓,又有些落寞地說道:
「其他股東只是受損,但雅各布家族會徹底破產,你知道嗎!」
「雅各布啊雅各布,你是個聰明人,怎麼這麼糊塗呢?」朱琳澤一臉恨其不爭的模樣,隨之解釋道:
「就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我才願意開放你的家族與棕櫚泉的貿易。」
「貿易?」雅各布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棕櫚泉拿什麼來貿易?玉米、土豆還是番茄和辣椒?」
朱琳澤沒有說話,而是起身去門口吩咐了幾句,隨後便坐在那裡緩緩的喝茶。
俄傾,張豹帶領幾個士兵抱了一堆東西進來,放在了桌子上。
雅各布當時就愣住了,他死死地盯著桌上擺放的那些東西,努力眨了眨眼,生怕自己是在夢中。
朱琳澤淡淡一笑,猶如導購員似的介紹了起來:
「這是水卷丹紋青花瓷瓶、冰梅紋瓷碗、白釉梅花杯……這些東西無一不是中國瓷器的精品,就算市政廳里的那些瓷器也無法和這些相比。
再來看看這些,綾、羅、綢、緞、絹、錦樣樣都有,做工精湛,織紋絢麗,同樣,也是中國絲織品的上等貨。」
雅各布胸膛起伏,呼吸困難,突然他想起了什麼,猛地抬頭說道:
「你不是瑪雅人,你是中國人!」
朱琳澤聳了聳肩:
「我從來沒說自己是瑪雅人,這只是你的猜想罷了。」
雅各布回想片刻,好像對方的確沒有承認過自己是瑪雅人,可他還著疑惑問道:
「可你的占卜術和龍紋玉佩?」
回想起上輩子的《白令海峽陸橋假說》,朱琳澤淡淡笑道:
「印第安人本來就是從東亞遷移至美洲的,有相同的文化和圖騰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怪不得你要幫助當地土人,原來是這樣。」雅各布似乎也想通了什麼,頓了頓,轉換了話題問道:
「我不關心你是瑪雅人還是中國人,我想知道這樣的貨物你有多少?」
在朱琳澤看來,在打敗里奧斯之前,和加斯帕爾的合作都是與虎謀皮。
不因為別的,而是凱賽達家族在美洲的勢力過於強大,實力不對等,只有奴才和主子,怎麼可能有平等的合作。
所以在這之前,他必須把大量的商貨換成戰略物資,以此來增強自身的實力。
看著雅各布灰色眼眸中透出的渴望和貪婪,朱琳澤搖了搖頭:
「有多少不取決於我,而取決於你雅各布家族的實力。
這等瓷器和絲綢在美洲各地,尤其是在歐洲市場能賣到什麼樣的價錢你應該很清楚。」
作為荷蘭西印度公司的董事,雅各布當然清楚。
與西印度公司相對的東印度公司之所以有那麼強大的盈利能力,不就是可以把亞洲的中國貨和香料導入歐洲麼。
雅各布瞳孔放大,帶著不可置信和興奮問道:
「閣下的意思是,只要雅各布家族的實力足夠,這中國貨要多少有多少?」
朱琳澤頷首:
「當然,不過我不要荷蘭盾,也不要金銀,我要物資。」
雅各布掃了一眼桌上琳琅滿目的貨物,又看了看朱琳澤,猶豫片刻,開口問道:
「需要什麼物資,能否詳細些?」
想了想,朱琳澤緩緩說道:
「我是軍事承包商,最需要的自然是武器裝備,不過你們製造的東西我看不上,我需要原料,比如說:鐵礦、硝石、硫磺、木炭。
除此之外就是軍需,像小麥、棉花、植物油、白砂糖我都要。」
朱琳澤需要這些東西,其實也是迫於無奈。
這美洲的中西部資源還算豐富,可卻沒有鐵礦和硝石礦,至於其他的東西到處搜羅也能找到,但與貿易相比,其速度和數量都遠遠不及。
良久,雅各布才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說道:
「你的條件我可以同意,但有三點你必須答應我,否則沒得談。」
朱琳澤抬了抬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首先,所有的礦產據點可以交給你,基礎設施也可以給你,但現在已經進入寒冬,我的人往東遷移都會凍死在路上,所以這個移交要放到來年四月或者五月。」
「同意!」
「第二,據點裡的非礦物資,包括火藥、武器和糧食你要拿中國貨來換。」
朱琳澤想了想,也應承道:
「可以,但是你必須讓人運輸到棕櫚泉來交易。」
雅各布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我不會拋棄另外股東單幹,就算獲利頗豐,雅各布家族也難以在歐洲和美洲立足。」
「你和英、法之間的關係我不關心,但我只和你雅各布做交易。」朱琳澤不以為意。
沒想到朱琳澤答應的這麼痛快,這反而讓雅各布有些不自然,想了想,他還是問道:
「那羅克塔島和牽制里奧斯兵團的事情?」
「自然說話算話。」朱琳澤落地有聲。
「好,我代表雅各布家族同意了,至於其他的股東我去說服。」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在這種情況下能談成這樣,雅各布也不再猶豫,直接一錘定音。
朱琳澤淡淡一笑,隨即對門外喊道:
「來人,給雅各布先生鬆綁。」
接下來,朱琳澤和雅各布簽訂了一個初步的合作框架《棕櫚泉貿易協定》。
隨即,雅各布想派人去最近的兩個據點安排物資轉運,作為首次貿易的嘗試。
對此,朱琳澤表現的很大方,直接放走了報信人員,還把雅各布和幾個白人貴族安排到了三環的小院內居住。
……
深夜,朱琳澤還在書房裡內辦公,小姑娘袁有容拉了張小桌子和他相視而坐。
時不時抬頭看朱琳澤一眼,可見對方沒有理會的意思,又嘟著嘴低頭寫東西。
隨著敲門聲響起,張靜君提了一個食盒進來,笑著看向兩人:
「都別忙活了,來,喝點雞湯。」
「靜君姐。」袁有容甜甜地叫了聲,隨即開始幫忙盛湯。
朱琳澤也抬起頭來,看著張靜君換了常服,隨即笑道:
「先生真有福氣,娶了姐姐這麼個大美人。」
「你呀,就知道貧嘴,好歹都不知。」張靜君翻了個白眼。
朱琳澤一頭霧水,尷尬道:
「姐,你可冤枉我了,我咋就好歹不知了?」
看著面色羞紅,低著頭盛湯的小姑娘,張靜君柳眉倒豎,沒好氣地問:
「當時為何不拒絕那蠻族小黑皮,讓她心存念想,居然還跑到你娘舅那裡去認親。」
朱琳澤腦袋頓時有兩個大,無奈道:
「姐,當時你也在場,若是我為了這小事和吉拉尼莫鬧翻,阿帕切族就不會那麼容易安撫,孰輕孰重,你應該明白。」
知道朱琳澤說的是實話,想了想,張靜君還是堅持道:
「就算這樣,等她來了還是要說清楚,我弟弟是天潢貴胄,哪能被她占了便宜。」
袁有容小心地把雞湯放在朱琳澤面前,看向張靜君,柔聲說道:
「哥哥是世子,哪能看上衣不蔽體的蠻族姑娘,姐姐多慮了。」
見兩人一唱一和的,朱琳澤趕忙改變了話題,帶著詢問的語氣問道:
「姐,和雅各布家族貿易的事情,你怎麼看?」
知道朱琳澤是有意岔開話題,沉默幾秒,張靜君還是接過話題說道:
「我知道弟弟是為大局考慮,不過雅各布等人手上沾滿了印第安人的血,還傷了獨立團的兄弟,從情感上來說,我的確難以接受。」
「是啊!」朱琳澤走到窗邊,凝視著懸崖上的那道瀑布,良久才努力地克制情感,帶著苦澀道:
「不僅是姐姐你,我想凌鵬飛、馬彪,包括現在還躺在床上的祖天翰都難以接受。
可我不得不這麼做。」
見朱琳澤眼眶通紅,袁有容感到心好疼,她流著眼淚走到窗邊,拉著對方的袖子:
「哥哥,不管別人怎麼想,有容永遠和你站在一起。」
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張靜君站起身來,疑惑道:
「弟弟,是不是又遇到什麼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