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相見恨晚

  "吱呀"一聲輕響,門扉緩緩開啟,趙彪提起煤油燈,謹慎打量著門外的身影。

  來人身著考究,內襯潔白無瑕的襯衫,外套則是莊重的黑色禮服,頭頂一頂高聳的禮帽,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他的面容特徵鮮明,鷹鉤鼻下蓄著長長的鬍鬚,整體裝扮與氣質,無不透露出一種典型的猶太人風範。

  愣了幾秒,趙彪想起來了,這海風酒莊是專門釀製龍舌蘭酒的,是望明樓的供應商之一。

  「三更半夜的,找我何事?」趙彪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勞爾摘下禮帽,行了個紳士禮,隨即含笑說道:

  「趙勇士,我此來並無他意,只是久聞您的大名,心生仰慕,特意前來拜會。」

  說著,勞爾微笑著看向不遠處的馬車,輕輕揮手示意,兩名僕役迅速響應,各抱一桶沉甸甸的大橡木桶,穩步走來。

  桶身泛著油亮的光澤,似乎是裝滿了酒莊的佳釀。

  「趙勇士,這是我們酒莊最好的龍舌蘭酒,算是初次拜會的見面禮,還望您能笑納。」勞爾語氣謙和,帶著善意。

  果然不是來挑事找茬的……趙彪微不可察地噓出一口氣,隨即眼中露出貪婪之色,側身讓道,熱情笑道:

  「勞爾先生,您太客氣了!快請進,快請進。」

  踏入不大的客廳,趙彪連忙添了幾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交織在一起,將房間映照得溫馨而明亮。

  僕役們放下酒桶後,便悄然退出了院子,只留下勞爾與趙彪二人。

  勞爾四下打量,片刻,感嘆道:

  「真沒想到,馬尼拉帆船的十八勇士之一,劫取西班牙寶銀的突擊隊隊長,家境居然如此貧寒。」

  趙彪聞言一怔,須臾,面色便陰沉了下來:

  「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這些?」

  「別緊張。」勞爾面色沉穩,擺了擺手,緩聲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是望明樓的供貨商,長期出入那裡,這些事情想不知道都難。」

  聽到這話,趙彪老臉一紅,他在望明樓白吃白喝三個多月,自己的豐功偉績都不知道吹噓了多少次,只要去過望明樓的恐怕沒有不知道的。

  「請坐。」趙彪抬了抬手,隨即開門見山地問道:

  「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勞爾先生前來,應該不只是為了結識我吧?」

  「真不愧是趙勇士,做過突擊隊隊長的人。」勞爾稱讚了一句,隨即平和說道:

  「拜訪閣下主要的目的自然是為了結識,不過除此之外,我還想與您談談生意。」

  「談生意?」趙彪笑了笑,自嘲道:

  「我從不買酒,要喝酒都是去望明樓,白吃白喝無需銀子。」

  「不,我說的生意並不是酒,而是其他的。」勞爾搖了搖頭,審視了趙彪片刻,話鋒一轉嘆道:

  「趙勇士,您坐擁寶藏卻不善利用,實在是太可惜了。」

  知道對方必有下文,趙彪笑了笑:「願聞其詳。」

  勞爾緩緩點頭,耐心地分析道:

  「首先,您是王子殿下的家臣,都說宰相門房七品官,你原來的近侍身份可比這門房不知道高了多少。

  再者,您是戰鬥英雄,又曾經是一連之長,在軍中關係匪淺。

  另外,我打聽過了,獨立團里掌管軍需物資和後勤的不少是漳州人,而且都來自昌隆瓷器行,而您,也曾是瓷器行的老人。」

  趙彪擺了擺手,打斷勞爾的話:

  「勞爾先生,您就別繞彎子了,我趙彪是個直性子,有什麼話您就直說。」

  勞爾微微一愣,他原來是想循循善誘,有些事情讓趙彪自己說出來,可現在對方卻絲毫不給引導的機會。

  想到總部傳來的命令,勞爾也不再繞圈子,開口說道:

  「實不相瞞,本人想涉足軍火生意,希望能夠與趙勇士合作。」

  聽到這話,趙彪想都不想,直接擺手拒絕:

  「其一,彈藥倉庫的差事我早已辭去。

  其二,即便我仍掌管甲字庫,這槍枝彈藥的管理章程嚴苛至極,根本無法帶出。」

  「趙勇士不要急著推辭,先聽我說完。」勞爾壓低聲音,緩緩說道:

  「據我所知,獨立團每月都會拿出大量的彈藥供給士兵做實戰訓練,而你們軍需處有權利微調連隊的彈藥補給額度。

  你只要把某個連隊的配額調高,讓他們領出後部分返還與你,這樣既不容易察覺,還能用子彈發財。」

  「你只要子彈?」趙彪凝視勞爾,疑惑道。

  「不錯,目前我只要子彈,每顆我出五塊龍幣,如果量大,價格還能商量。」勞爾點了點頭。

  聞聽此言,趙彪心頭一驚。且不說其他彈藥庫,單是每月從甲字庫流出的子彈就至少幾十萬發,即便是普通作戰連隊的戰士,每月每人也可領到 120 發用於訓練的子彈。

  而偵察連和各連隊的精英士兵,每月所得的訓練子彈更是從五百發到一千發不等。

  從幾十萬子彈中截留一兩萬發並非難事,卻可換回數十萬的龍幣。

  需知龍幣和比索每塊皆重 26.8 克,換算成明朝的重量單位便是 0.8 兩,十萬龍幣便是八萬兩白銀。

  趙彪呼吸愈發急促,腫脹的熊貓眼射出精芒,他迫不及待地說道:

  「我可以想辦法調回彈藥庫,也可以先給你們搞到一萬發子彈,但是我要先收取一半定金。」

  勞爾一愣,他本以為還需費些唇舌,沒想到對方答應得這麼痛快,看來總部來的消息準確無誤,這趙彪早就有不軌之心。

  念及此處,勞爾指向那兩個橡木桶,淡笑道:

  「這桶里有三千塊龍幣,算是我給閣下的見面禮,至於定金,明天夜裡給你送來。」

  打開橡木桶,在看到琥珀色的酒液之下,浸泡的全是白閃閃的銀幣,趙彪心中大定。

  擁有如此大的財力,而且還急需子彈,不用想也知道是凱賽達家族派來的人,

  想到三個多月來說了那麼多違心的話,被人橫眉冷對戳脊梁骨,現在終於熬出頭了。他緊握著勞爾的手,熱淚盈眶道:

  「你們怎不早些尋我!」

  勞爾亦感慨言道:

  「事實上,我們關注閣下已久,可一直未敢貿然接觸,直至近日,方下定決心與您合作,如今想來,的確有些過于謹慎了。」

  雙方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聊了許久,趙彪才把勞爾送走,並約定了三天後取貨。

  當天凌晨,海風酒莊就被監察部的衛隊突襲,二十幾個嫌疑人無一漏網,全部抓獲。

  早晨八點,當第一縷陽光照進漳州新府市政廳,會議室內已經濟濟一堂。

  劍眉星目,身披黑色大氅的冷秉環視眾人,冷峻的臉上露出了僵化的笑容:

  「這次趙彪立下大功,破獲了里奧斯埋在白帝城的一個重要的情報站。

  目前所有的諜子全部落網,我們還順藤摸瓜,從白帝城附近的聖伊西德羅山,搜出了鴿舍和二十幾隻歸巢地分屬阿卡普爾科和白帝城的信鴿。」

  聞言,眾人臉上都露出驚愕之色,飛鴿傳書不稀罕,可在這美洲卻是第一次聽說。

  就在這時,冷秉繼續說道:

  「團長已經攻下了阿卡普爾科,還控制了對方的情報站點。

  勞爾之所以毫無防備地跑來策反趙彪,就是因為團長他們偽造了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