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淫賊必備

  經這麼一提醒,朱琳澤快速從悲傷中掙脫出來,他一抬頭,看見冷秉三兄弟正目瞪口呆地盯著自己,眼中帶著怪異,仿佛是在說「世子也會哭?」

  「風真特麼大。」朱琳澤低頭揉了一下眼睛,隨即安排道:

  「冷幫忙救人,米和祖去找衣物、食物和水,要快。」

  說罷,他輕輕放下手裡的陳雄,走到旁邊蹲下:

  「老先生,多謝兩次相助。」

  從聲音中,朱澤琳辨認出剛才幫他吸引敵人的也是此人。

  瞧見朱琳澤的樣貌,傅山愣了一下,聽見那少年青澀的嗓音,更是讓他有些困惑和感慨,頓了頓,調笑道:

  「真是英雄出少年,不過傅山二十有五,也不算太老。」

  稍喘一口氣,又催促道:

  「戰機稍縱即逝,少俠莫要在此過多虛禮,正事要緊。」

  朱琳澤覺得傅山這個名字很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來,情急之中也顧不上那麼多,他一抱拳:

  「在下朱琳澤,眼拙勿怪。

  先生稍候片刻,待我殺光賊寇,再來致謝。」

  「慢,」那人咬牙抬起手臂,抓住了朱琳澤的褲腿,隨之說道:

  「去船舷邊找找,我的長衫中有一竹筒,拿過來。」

  朱琳澤相信一個冷靜睿智的人不可能無的放矢,他點了點頭,隨即四處搜索起來。

  幾秒後,就看見離後桅不遠處堆著一摞衣物,那是從受刑漢人身上扒下來的。

  翻找片刻,拿到竹筒回到傅山身邊:

  「先生,是這個嗎?」

  傅山接過,輕輕搖了搖,又有些不舍地塞到朱琳澤手裡:

  「竹筒內有我自製的迷香,你拿去,應該用得著。」

  迷香,這不是古代淫賊必備麼,傅山怎麼會有這個……疑惑在朱琳澤眼中一閃即逝。

  「咳咳……不是你想的那樣,這迷香是麻藥,是傅某給內人治病用的。」傅山觀察到了對方眼中的異常,解釋後叮囑道:

  「使用之時,用濕布裹住口鼻,避免誤傷己身。」

  此時米、祖二人已經抱著從死去西班牙身上扒下來的衣服走了過來,米雨真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找到食物,只找到幾個酒囊。」

  「好,你倆留下來照顧受傷的兄弟,冷跟我來。」

  米雨真有些不願,正要說什麼,卻是被邊上的祖天翰碰了碰胳膊:

  「一切行動聽指揮,你忘了。」

  「要你提醒。」米雨真翻了個白眼,隨即看向朱琳澤,正色道:

  「殿下放心,有我追魂手在,絕不讓弟兄們再遭罪。」

  俄傾,朱琳澤帶著冷秉貓腰來到了艉樓的三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暈了一個控制了一個。

  朱琳澤用刀抵住那個被卸掉下巴的舵手,用西班牙語低聲道:

  「想活就繼續掌舵,反抗,殺無赦。」

  前世的朱琳澤做僱傭兵期間,全球四處征戰,不少國家的語言都會一些。

  加上原主跟隨娘舅在馬尼拉待了近兩年,也學過西班牙語,二者記憶一融合,也就說出了流利的十七世紀西班牙語。

  見到這個面如羅剎,眼帶殺意的凶神,那西班牙舵手不斷點頭,不敢發出聲響。

  見冷秉已經捆好了另一個被打暈的西班牙水手,朱琳澤朝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在三層留守,隨即就悄聲下到艉樓的三層。

  朱澤琳原有的計劃是引蛇出洞逐個擊破,可現在有了迷香就簡單許多了。

  從身上撕下一塊布,在炮台邊找到了用來清洗炮膛用的水桶,把布弄濕後圍在了口鼻上。

  上輩子他也使用過BZ毒氣彈,那是一種令人讓人反應痴呆思維減慢,精神恍惚的失能性毒氣彈,雖然不致命,可能讓敵人快速喪失戰鬥力。

  可這迷香他還真沒用過,心裡有些不踏實。

  略一思量,他在二層閣樓下的油燈里點燃了一根,回到了艉樓三層。

  在冷秉疑惑的眼神中,朱琳澤捏住被捆水手的脖子,用點燃的迷香在他鼻子下來回晃蕩。

  那水手無比恐懼,不斷地後仰著脖子,被破布堵住的嘴發出「唔唔……」的聲音。

  可掙扎了不過幾秒,那舵手就眼皮耷拉下來,繼而沒了動靜。

  「好強的藥性!」朱琳澤內心感嘆一聲,隨即起身要走。

  「殿下,還是我去吧。」冷秉拉住朱琳澤的袖口,臉上帶著擔憂。

  看著冷秉緊張的表情,朱琳澤愣了一下,不過也沒多想,指著兩股顫顫的舵手輕聲道:

  「看好他,別給帶偏航了。」

  回到下層甲板的閣樓,朱琳澤又點燃了四根香,分別從每個房間下的門縫插了進去。

  等了五分鐘左右,朱琳澤才試探著用西班牙語喊道:

  「大人,大人……」

  喊了半晌,幾間屋內都沒有動靜,朱琳澤這才掏出肋拆撥開了一間房的門栓走了進去。

  屋內點著蠟燭,一個衣衫不整的西班牙軍官躺在床上打著呼嚕,他手上還抓著一件漢人女子的肚兜。

  沒什麼好說的,朱琳澤拔出了背上的倭刀,順著那軍官張開的大嘴刺了進去,直接把那還做著春夢的西班牙軍官釘死在了床鋪上。

  接下來就容易多了,另三個房間的人都被朱琳澤捆綁了手腳堵住了嘴,這三人中一人穿著牧師長袍,一人穿著水手服,還有一個穿著體面的紳士服,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最後一個房間明顯比其他房間大上很多,其他的都是門對門的單間,可最後一間卻是面對走廊的大套間。

  讓朱琳澤意外的是,他進去並沒有看到什麼淫穢不堪的畫面,映入眼帘的是滿屋子的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塞滿了書籍。

  燭光下,一個禿頂的銀髮男子趴在書桌上,手中還握著一支羽毛筆,昏迷之前,似乎在寫著什麼。

  這應該就是船長了……朱琳澤本想一刀宰了,轉念想想,還是克制了快意恩仇的欲望,把他捆了起來。

  他清楚的知道,控制船隻是第一步,如何到達美洲,如何在美洲站穩腳跟才是要考慮的事情,而眼前的這個船長,活的絕對比死的有用。

  做完這一切,朱琳澤扯掉床單,把兩把燧發短槍、火藥袋等有用的東西裹起來背在身上,出門前還拎了一陶罐的水。

  等朱琳澤回到後桅下,發現好多受刑的人都醒了,還有個被捆綁結實堵了嘴的水手躺在甲板上掙扎。

  見朱琳澤回來,米雨真帶著笑容迎了上去:

  「殿下,成了?」

  「嗯。」朱琳澤把陶罐遞給米雨真,看著地上的俘虜問道:

  「下面上來的?」

  「殿下睿智無雙,」米雨真拍了句馬屁,隨即拿起水罐聞了聞,頓時眼冒精光:

  「淡水?」

  「你和祖先喝,剩下的分給傷員。」朱琳澤放下背著的大包袱,接著說道:

  「這是有吃的和武器。

  你們繼續警戒,我下去探查情況。」

  「不用,」米雨真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臉上帶著得意:

  「下官去過了,已探明了情況。」

  「你……」朱澤琳剛想發怒,可一思量,又壓住了不快,詢問道:

  「情況如何?」

  米雨真知道對方惱怒自己不服從指揮,可並不慌張,他把垂下的額發往後一甩,淡笑道:

  「前後艙都看過了,大部分睡得和死豬似的,只有幾個士兵和些許水手還醒著,不過也是哈切連天,迷迷糊糊的。」

  就在這時,一個漢子雙手撐地,往朱琳澤腳下爬來,邊爬還邊急切地問:

  「小兄弟,我那兩個丫頭怎麼樣了?」

  「他是袁天赦,給衣服不穿,給吃的不要,就像茅坑裡的石頭。」米雨真瞟了一眼漢子,怪聲怪氣地說道。

  朱琳澤沒搭理,快步走到袁天赦身邊蹲下,抓住對方的手安慰:

  「有容、無欲都很好,放心。」

  聽到這話,被劍砍被槍打都不皺一下眉頭的漢子頓時眼眶一紅,淚水無聲地從腮邊滑落:

  「那就好……那就好,小兄弟,我袁天赦欠你三條命。」

  「天伯,先休息一下,等我把下面的事情處理完,就可以見到她倆了。」

  這是一個跟隨袁崇煥抵禦外敵的民族英雄,是為了保住忠良之後可以不顧個人安危的忠臣,也是在危難關頭可以挺身而出的好漢,喊他一句天伯,朱澤琳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袁某隨你去,我……我還能戰。」漢子努力直起身要坐起來,可嘗試了幾次也沒成功。

  朱琳澤這才發現袁天赦的除了被鞭子抽得皮開肉綻外,腹部還有個窟窿,正在往外汩汩淌血。

  「先止血。」說著,朱琳澤不由分說就撕了布條幫著簡單包紮,「鉛彈入腹了,等控制船隻後,再幫你取出來。」

  「這點小傷不足掛齒,袁某還能戰。」嘴唇乾裂,臉色蒼白的袁天赦卻是一臉執拗。

  對這種敲上一錘子都會鏗鏘作響的硬漢子朱琳澤是極為欣賞的,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

  包紮完後,朱琳澤還是盯著袁天赦的眼睛,肅聲說道:

  「能把上層甲板上的敵人都幹掉,自然也有能力除掉下面的。

  天伯,相信我!」

  看著少年那堅定而銳利的眼神,袁天赦恍惚了一下,他感覺這目光好熟悉。

  「獨臥孤城,以當虜耳,守寧遠我一人足矣!」這是勢單力孤的袁崇煥面對努爾哈赤六萬鐵騎時說的話。

  督師當年的眼神也是如此堅定,如此的睥睨天下……袁天赦嘴唇顫抖,死死抓住朱琳澤的手,哽咽道:

  「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