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倫的話音剛落,廳內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這位仁慈慷慨的管家。
托雷斯面無表情地問道:
「亞倫管家有什麼高見?」
對托雷斯的冷漠亞倫不以為意,他語氣堅定地說道:
「要想擺脫危局,只能殊死一戰。」
「殊死一戰?」約翰冷笑出聲,像看傻子一樣盯著亞倫:
「對方有希臘火,希臘火有多恐怖,你知道嗎!」
「我自然知道。」亞倫點了點頭,隨即正色道:
「正是因為敵方有希臘火,所以我們更應該進攻。」
說著,他指著城堡周圍,冷聲詢問道:
「諸位有沒有想過,若是刺客兄弟會進攻這裡,用希臘火焚燒城堡又或是把希臘火扔進城堡之內,會發生什麼?」
原來還對亞倫發言有些失望的貴族一下子驚醒過來,他們看了看四處透著光亮的窗戶,想著葬身火海無處可逃的畫面,頓時冷汗直冒。
見托雷斯沉默不言,亞倫進一步說道:
「大團長閣下,刺客兄弟會的目標就是寶銀,若我們不將戰場移至外部,那麼這裡將成為他們的下一個目標。
堅固的堡壘在面對常規進攻時固若金湯,但一旦遭遇希臘火,這座堡壘不僅不能保護我們,反而會成為桎梏我們的墳場。」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托雷斯還是點了點頭,沉聲問道:
「可若是把戰場擺在外面,騎士面對希臘火的炸彈,一樣很難抵禦。」
「這個無需擔心。」亞倫擺了擺手,在眾人期待地目光中,緩緩解釋道:
「據我所知,這希臘火最主要的原料是石油,而這周圍上百西里之內並沒有這種東西,也就是說,希臘火是刺客從外地帶過來的。
說得再直白一些,全殲我方近兩千人的聯軍之後,刺客兄弟會所剩的希臘火不多了。」
約翰眼睛一亮,他收了佩劍,帶著請教的語氣問道:
「亞倫大人所言有理,可就算為數不多的希臘火炸彈也不是我們可以承受得起的,這個又該如何解決?」
亞倫笑了笑,走到大廳的門口,指著坡下的城市,
「阿卡普爾科有一千多印第安苦力,碼頭還有兩千多黑奴搬運工,除此之外還有數千低賤的桑波人(黑印混血)、梅斯蒂索人(印白混血),為何不用他們去消耗刺客的炸彈?」
「妙啊!」巴勃羅拍掌稱讚,忍不住順著話題分析到:
「讓這些人去衝擊敵陣,消耗希臘火,一旦希臘火耗盡,就憑聖殿騎士團剩下的五百精銳,也足夠蕩平刺客兄弟會。」
「有理,賤民死不足惜,保住王室的財產才是重中之重。」
「沒錯,只要剿滅了刺客兄弟會,聖殿騎士團的名聲必然傳遍美洲,甚至會傳到教皇耳中,到時騎士團回歸教廷有望。」
「大難臨頭之際,更是應該體現出我們半島人的勇氣和擔當,我維森特在這裡承諾,若是要對刺客兄弟會發起反攻,我出300個奴隸。」
「我出200!」
……
剎那間,大廳內氣氛高漲,貴族們的情緒如同被點燃的火焰,熊熊燃燒。
他們紛紛挺身而出,慷慨激昂地發表著各自的見解,聲音洪亮,眼神堅定,透露出一種不可動搖的決心與信念。
約翰見狀,朝著托雷斯單膝跪地,高聲請戰:
「大團長閣下,我願帶100騎士,300扈從輕騎出戰,不剿滅刺客兄弟會,難以挽回我們的榮耀。」
沉默良久,托雷斯看向市長巴勃羅,沉聲詢問道:
「何時可以組織起奴隸和賤民開路?」
「很快,很快。」巴勃羅面帶激動,信心十足地說道:
「如今還有一千二百城防軍,我安排一千人,每人攜帶四個賤民,用不了兩個小時就可以出發。」
托雷斯看了眼懷表,隨意站了起來,他掃視全場,帶著無邊的殺意說道:
「下午三點發起反攻,此戰不僅關係到諸位的身家性命,關係到王室的財產,也關係到我聖殿騎士團的榮譽。
為了上帝的旨意,讓我們殺光那些褻瀆神靈的異教徒!」
……
距離帕加雷小鎮附近的山坡上,突擊隊的二十名隊員巧妙地隱藏在茂密的灌木叢中。
這裡屬於熱帶地區的邊緣,天氣異常酷熱,密林里更是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然而,二十名突擊隊戰士已經趴在這裡將近一天,沒有一人隨意動彈。
三隊副隊長步豐瞥了一眼身旁的祖天翰,他猶如一塊黑色的礁石,趴在密林中一動不動。
看見對方臉上脖子上那鼓起的螞蝗,歩豐無奈苦笑,這貨就是個人間凶獸,似乎對疼痛沒有感覺。
「幫你處理一下。」歩豐說著,從背包里拿出袋鹽巴,輕輕抓了一把,隨後將鹽細心地塗抹在祖天翰臉上和脖子上幾隻圓滾滾的螞蝗上。
一接觸到鹽,螞蝗立刻扭動身軀,吸盤一松,紛紛掉落。步豐手腕一抖,鋒利的刀刃瞬間閃現,一隻只螞蝗在血水的噴射中變成碎片。
清理完畢,步豐壓低了嗓音疑惑問道:
「隊長,你為何不用硫磺粉驅蟲,這些團長都教過的啊。」
祖天翰瞟了他一眼,沒有作聲,繼續拿著望遠鏡觀察著山下的情況。
渾身披著樹枝,頭上帶著偽裝帽的趙彪看向歩豐,給了一個鄙視地眼神,
「你懂個屁,祖營長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渾身都是硫磺味,還怎麼上床?」
「閉嘴,誰再廢話,老子割了他的舌頭。」祖天翰瞪了兩人一眼,隨即又陷入了沉默。
趙彪雖然是二隊隊長,可陳雄不在,祖天翰是突擊隊的指揮員,加上這貨確實過於兇猛,他也只能訕訕一笑閉了嘴。
帕加雷小鎮距離獨立團的隱藏地點不過上千米的距離,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楚地看到戰場上的情況。
此時,刺客兄弟會的殘餘隊伍已經撤回了鎮子裡,留下的是滿目的慘烈。
戰場之上,燒焦的屍首到處都是,破碎的戰甲、刀劍散落一地,原本鮮艷的旗幟破爛不堪,隨風嗚咽。地面上,一處處血坑散發著腥臭的氣息,令人作嘔。
道路旁,曾經清澈如藍寶石的淡水湖,此刻已成了人間煉獄。湖面殷紅一片,漂滿了穿著各種服飾的屍體。
不少重裝騎士在戰鬥中被希臘火點燃,由於無法脫去重甲,於是如同火牛一般沖入敵陣,燃著火與刺客廝殺,不少最終抱著刺客一同被大火吞噬。
此時,他們的皮膚被燒得焦黑捲曲,衣物化為灰燼,骨骼和肌肉在火焰的洗禮下扭曲變形。頭髮和眉毛被燒得一乾二淨,露出光禿禿的頭皮和眉骨,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猙獰。
儘管聖殿騎士團帶領的聯軍全軍覆沒,但刺客兄弟會也並未占到多少便宜。
他們的人數遠不及情報中所說的兩千人,加上脅迫的印第安土著,也僅僅湊足了這兩千之數。
面對重甲騎士和倭兵的悍不畏死,刺客兄弟會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若不是有希臘火和事先設置的多個陷阱,或許此刻團滅的便是刺客兄弟會,而不是騎士團聯軍。
這一戰,祖天翰被深深震撼到了,倭寇的悍不畏死他是領教過的,可沒想到這西方的騎士居然毫不遜色。
最詭異的是那種奇怪的震天雷,炸了之後居然會有黑色的火焰四處飛濺,這若是飛濺到自己人身上該如何處理?
朱琳澤雖然教過他們,手雷裡面可以有各種各樣的填裝藥,這藥的成分不同,帶來的效果也大不一樣,可這種陰毒詭譎的炸彈他還是第一次見。
正想著,大批的隊伍從西邊出現,出乎意料的是,走在最前方的烏泱泱人群不是士兵,而是拿著棍子、草叉等武器的平民。
他們衣衫襤褸,面帶恐懼,一些想要逃跑的,沒跑幾步就被後面的火槍擊中,應聲栽倒。
「畜牲!」拿著望遠鏡的伍辰皓牙齒緊咬,手指深深地扣進了泥里。
四個負責人交換了個眼神,隨即趴在地上緩緩後退,移動了十幾米後才貓著腰鑽進了一個山坳里。
四人包括第二隊隊長趙彪,副隊長伍辰皓,三隊隊長祖天翰,副隊長歩豐。
自從監察部成立後,突擊隊的副隊長全部由監察員擔任,他們雖然不是最高指揮員,可卻對指揮員有監督權和建議權。
伍辰皓看向祖天翰,率先說道:
「三隊長,我們的作戰計劃必需改變,下面有那麼多無辜的平民,埋設地雷的方法不可行。」
突擊營原來的計劃是,聖殿騎士團援兵和刺客兄弟會再次大戰時,他們安排人在返回的路上安置地雷。
重甲騎兵遇到防步兵地雷,基本炸開就是一片,上百顆鋼珠瞬間可以清空幾十平米的距離。
趙彪挑了挑眉毛,滿不在乎地說道:
「管那麼多幹嘛,那些平民不是印第安人就是黑人,又不是漢人。」
歩豐有些猶豫不定,遲疑片刻,糾結著說道:
「從敵方的兵力來看,他們大概有三個騎兵連,還有一千城防軍,我們只有20人,若是不用地雷,這戰不好打。」
「何止是不好打。」趙彪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最關鍵的是我們不能暴露身份,就算把對方的騎兵和城防軍幹掉了,那些平民怎麼辦?誰能確保他們不把我們的長相、使用的武器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