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自己把零件掃到地上後,被易中海狠狠痛斥了一頓,然後又只能乖乖地去把零件撿了起來。
朱平懶得去管這兩個令人厭煩的傢伙,自顧自地來到小六子旁邊,跟著他認真地學了起來。他是剛晉升的一級鉗工,工作其實並不複雜,朱平看幾遍也能夠進行操作,只是手法和手感把握得還不是很到位而已。
他一邊聚精會神地看著小六子學習操作,一邊全神貫注地認真學習著,臉上滿是專注與投入的神情,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他和小六子以及那些零件。
中午吃飯的時候,朱平正津津有味地吃著飯菜,突然,他的眼睛瞥見一群身著中山裝的人緩緩走進了工廠。他們個個昂首挺胸,胸前別著的鋼筆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一隻手穩穩地拿著公文包,另一隻手則緊緊握著算盤。
看他們這身行頭,朱平心中便有了定論,他們肯定是國家公職人員。別人或許對這些人摸不著頭腦,但朱平卻一下子就猜出來了,他們應該是統計局的,畢竟之前無意中出現的熱鋼,使得有關部門加快了對軋鋼廠公私合營的進度,這些人十有八九是過來核算數據的。
此刻,朱平皺著眉頭,心中暗自思忖著。現在國家實在是太窮了,想要獲得發展,養活更多的人,公私合營這一步就必須得走。對於經濟上面的這些問題,朱平不懂,也懶得去評論。
下午,朱平依然跟著小六子認真地學習基礎鉗工,遇到不懂的東西就虛心地向小六子請教。朱平一臉專注,認真聆聽小六子的講解。快下班的時候,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到車間,對著朱平喊讓他去接電話。這可就讓朱平有點傻眼了,朱平撓了撓頭,一臉疑惑,誰會給自己打電話呢?自己在四九城除了認識宋大勇一家人之外,就不認識什麼別的人了呀?難道是黃三?這傢伙乾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再說他也不可能知道廠里的電話呀?想不明白那就暫時放著吧,這是朱平一貫的做事原則。
朱平跟著來人走出車間朝著辦公區走去,這時候他才知道是要去楊副廠長辦公室接電話。這會他就更加傻眼了,朱平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有人找自己,還把電話打到了楊副廠長辦公室?這人來頭肯定不小啊。
來到楊副廠長辦公室的時候,只見楊副廠長正趴在桌上奮筆疾書地寫寫畫畫,朱平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先禮貌地敲了敲門。「朱平來了呀,快進來坐。」
楊副廠長看到朱平進來之後,立馬起身熱情地請他坐,還殷勤地泡了一杯茶送過來。楊副廠長臉上堆滿了笑容,雙手捧著茶杯遞給朱平。看著楊副廠長如此殷勤的樣子,朱平感覺特別的彆扭,朱平微微皺眉,表情有些不自然,接過茶心裡想著,這傢伙對我是不是太客氣了?難道有事求我?誰知這傢伙又神神秘秘地去把門給關上了,還搞得神神秘秘的。
楊副廠長動作輕緩,表情神秘。「你坐,你坐。」楊副廠長見朱平接過茶之後,就一直站在那裡,連忙招呼他坐下。
「楊副廠長,有啥事您直說,能幫忙的,我一定幫忙辦。」朱平手裡端著茶,假裝不自在地說道,朱平臉上帶著一絲拘謹,眼神有些閃爍。
「中午吃飯的時候進來的那些人,你看見了嗎?」楊副廠長自己也端了一杯茶坐到了朱平的旁邊,輕聲問道,楊副廠長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探究。
朱平實在是想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只好裝作什麼都聽不懂,讓他接著往下說,朱平一臉迷茫,攤開雙手。
「那些人是統計局的,我們這個工廠用不了多久,就要實行公私合營制了,什麼是公私合營制,你知道嗎?」楊副廠長表情嚴肅,目光緊緊盯著朱平。
作為後世人的朱平自然是清楚這些的,但他絕不會傻傻地去暴露自己。於是,朱平慢悠悠地搖了搖頭,接著便目光沉靜地看向楊副廠長,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他進一步解釋。
楊副廠長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臉上的表情無比嚴肅,鄭重其事地說道:「公私合營就是針對民族資本主義工商業,實行社會主義改造所採取的一種嶄新的合作模式。其實說白了呢,就是政府和私人或商業機構共同經營,只是這些私人和商業機構沒有了管理權,僅僅只有分紅權罷了。我這樣說,你懂嗎?」說完,他那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朱平,似乎要把他看穿一般。
朱平除了一個勁兒地點頭啥也不想說,心裡只一個勁地想著他早點把事情說完,自己好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這麼跟你說吧,接下來,軋鋼廠的管理權會完完全全收歸國有,原本軋鋼廠的幾個股東除了分紅權,不再擁有任何一丁點兒權力。我現在可是軋鋼廠的副廠長,我說這些你懂我的意思嗎?」楊副廠長說著說著,突然語調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朱平又不是個傻愣愣的呆子,怎麼會聽不懂呢。
朱平嘴角扯出一絲略顯尷尬的笑容,撓了撓頭,輕聲說道:「楊副廠長您是不是找錯人了呀?我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學徒工呀,您說的這些我倒是聽懂了,但是我實在是幫不上您的忙啊。」
楊副廠長身子往前湊了湊,臉上帶著討好的、諂媚的笑容,迫不及待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和宋大勇是什麼關係,但是我知道,你來這裡上班,是他找人來跟我說的,所以我堅信你們倆關係應該還挺不錯的。而我想請你幫忙的是,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我想結識一下這位宋團長。」
之前朱平一直以為,自己來這裡工作是宋大勇親自辦的,現在聽楊副廠長這麼一說才知道,他也是找人幫忙辦的。
「也是,上個月軋鋼廠還只是一個工人比較多的工廠而已,宋大勇是從戰鬥部隊下來的,軍銜都已經升到了上校,而槍械研究所掛的是處級單位。只是給自己在一家工廠安排一個工作崗位,如果這種事情都要他親自出手的話,那麼他這個上校就太不值錢了。」朱平在心裡暗暗分析道。
這時,楊副廠長見朱平沒有回話,趕忙又急切地解釋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只需要你幫我牽個線就行,剩下的,我自己去解決。當然,我要是真的夢想成真,以後在軋鋼廠,我就是你最大的靠山。」說著,楊副廠長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一隻手還輕輕搭在朱平的肩膀上,眼神里滿是期待和渴望。
朱平心中暗自思忖著,就算自己不牽這個線、幫這個忙,以楊副廠長的能力,他應該也可以當上軋鋼廠的廠長。可自己要是幫了這個忙,那他可就欠自己一個人情了,以後自己在廠裡面的日子肯定會好過許多,幹什麼事也能方便不少。
想到此處,朱平微微皺了皺眉,隨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開口說道:「行吧,這個事我可以幫忙提個話,但最終他能不能幫到你,就得看你自己了,我是幫不上忙的。」
楊副廠長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連忙堆滿笑容,急切地說道:「那就謝謝你了,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幫忙去跑一趟,沒辦法,這個事情來的太突然,我是一點準備都沒。」說著,楊副廠長迫不及待地從抽屜里拿出一疊票證和三十塊錢,一把塞到朱平手裡,接著說道:「你上宋團長那,總不能空手去吧,這些票和錢你拿著。」
朱平也不客氣,很自然地接過了錢和票,他心裡明白,買東西是用不上這麼多票和錢的,而楊副廠長之所以給這麼多,就是想告訴朱平,這裡面有他的一份。
楊副廠長趕忙又給車間主任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朱平下午有其他事情要辦,不會回車間了。
朱平從軋鋼廠出來後,一路小跑著來到公用電話亭,深吸一口氣,然後撥通了宋大勇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宋大勇低沉的聲音:「喂,哪位?」
朱平趕忙說道:「勇哥,是我呀,朱平。」
宋大勇一聽是朱平,語氣立刻變得溫和起來:「哦,是朱平啊,怎麼啦?」
朱平有些緊張地說道:「勇哥,我有點事想跟你說一下。」
宋大勇哈哈一笑:「行,你直接進來吧,我會給保衛科打電話。」
朱平來到第八配件廠門口,只見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年輕人正焦急地站在門口等他,看到朱平後,年輕人臉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迎上來說道:「你就是朱平吧,快跟我進來。」朱平點點頭,跟著年輕人走了進去。
進入工廠後,朱平才發現,外面看起來真的是一家生產機械配件的小工廠,只是工人非常的少,也就三五個人。他們穿過機械生產車間,來到了另一間機械生產車間,這裡的機械並不多,但是種類卻非常的齊全。朱平好奇地四處張望著,臉上滿是驚訝的表情。
穿過這個車間,來到了一個兩層高的筒子樓,穿工衣的中年人並沒有進去,而是指了指宋大勇的辦公室,笑著對朱平說:「朱平,宋團長的辦公室在那兒,你自己去找吧。」朱平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快步朝辦公室走去。
朱平輕輕敲了敲門,裡面傳來宋大勇的聲音:「進來。」朱平推開門,看到宋大勇正坐在辦公桌前,看著各種槍械的結構圖,眉頭微皺,一臉嚴肅的樣子。
朱平笑著走過去,把腦袋湊過去,好奇地說道:「勇哥,我看你這設備還挺齊全的,應該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開工了吧?」
宋大勇聽到朱平的話,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唉!設備是到位,可是人出了問題。」
朱平一臉不解地問道:「我們國家做機加的人應該很多吧?就算挑選嚴格,也不至於幾十個人都找出來吧!」
宋大勇又嘆了口氣,皺著眉頭說道:「別說了,說起這個就來火,上面本來給我們分配了一名蘇聯專家,後來被其他單位給搶了,好在你幫我們搞到了耐熱鋼,現在我正在想辦法跟上面商量,看能不能再派一位下來。」朱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暗暗想著我國的步槍發展史。
朱平手托著下巴,眉頭微皺,眼神中滿是沉思之色,心中暗想:在自己的想法中,自己只需在軋鋼廠幹個一年左右的時間,就能夠找個合適的機會去幫助宋大勇直接開始半自動步槍的設計了,拉柱式步槍則要走往高精狙的路線。
然而此刻,他面臨著一個頗為棘手的問題,那就是自己僅僅只是知曉槍械的工作原理,說白了也就是僅僅只知道理論基礎罷了,而當下他迫切地需要有一個人能夠將自己的理論轉化為實際的物品,可在這個研究所里根本就沒有一個懂得機械設計的人,就算他將自己的理論和盤托出,也斷然不會有一個人能夠將其成功設計出來。
朱平咬了咬嘴唇,表情顯得有些苦惱,要知道他的檔案可是小學畢業啊,他是萬萬不可能直接就將半自動步槍的構想圖給拿出來的,因為那樣實在是太過驚人了,他實在不想被人給拉出去切片啊,所以他需要做的便是靜靜地等待,耐心地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
朱平突然轉過頭,目光滿含期待地看向宋大勇,開口問道:「勇哥,上次我們拿回來的那三噸耐熱鋼是怎麼處理的呀?」
宋大勇皺著眉頭,滿臉的疲憊之色,一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邊緩緩地說道:「我們試過了,那鋼確實是好鋼,可惜加工起來極為困難,除了其他兄弟單位拿了一些過去進行研究,其餘的則全部都堆積在了倉庫里,至於究竟要用來做什麼,目前還沒有想到合適的用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