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破岳一行三人,現在已經整裝完畢,燕破岳雙手捧著毛毯,把它送回到郭嵩然手中。Google搜索郭嵩然臉上表情似笑非笑,對著少校略一點頭,少校一踩油門,越野車又沖了出去。在越野車的後面,幾十號特種兵撒開丫子猛跑,緊追不捨。
跟在汽車後面至少跑了二十公里,一群特種兵又累又冷又餓,奔跑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眼看著再按喇叭也無法讓後面的人提起精神,郭嵩然雙手撐住車身,一個縱身從敞篷越野車中跳下來:「看看你們的樣子,就算是我外婆,都能跑得比你們更快,跑得比你們更有精神。難道說你們這些特種兵,就是一群特別沒種的兵?!」
被隊長指著鼻子挑釁,一群特種兵依然有氣無力。已經超過十小時沒吃飯,背著幾十公斤負重,在大冬天穿著被淋濕的衣服,在連路都沒有的大山里追著一輛越野車跑了二十公里,這幾乎消耗掉了他們所有的體能,同時也讓他們的士氣幾乎跌到了谷底。
「噢,餓了是吧。」
郭嵩然突然善解人意起來:「也對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大家不必太感謝我,我其實已經給你們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消夜。」
在郭嵩然的指揮下,兩名特種兵走上前,從越野車裡搬下兩隻漆成綠色的大型軍用保溫桶,少校也跳下汽車,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隻勺子,在保溫桶上敲了兩下:「開飯啦,一人一勺,不要搶,人人有份。」
特種兵們自覺地排成了一條長隊,把水壺外面包裹的飯盒取了出來。當保溫桶被打開時,有幸排在第一位的燕破岳探頭看了過去,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保溫桶里放了滿滿一桶油炸的蟲子,裡面有螞蚱、蠶蛹、知了,甚至還有蟑螂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東西。這些玩意兒密密麻麻地堆了一桶,讓人看了就汗毛倒豎。
少校一揮手中的勺子,挖了一半勺昆蟲倒進了燕破岳手中的飯盒裡,然後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走,難道你還指望我多給你一勺不成?」
捧著飯盒的燕破岳和蕭雲傑臉色怪異,坦率地說,這些昆蟲被油炸後還散發著一股肉香味。但就是這股香味,卻讓燕破岳和蕭雲傑的胃在不斷地抽搐,隨時有造反的可能。
身邊傳來了嚼東西的聲音,而且一聽就是特別有嚼頭,燕破岳和蕭雲傑一齊回頭,看到孤狼坐在一邊,就像是吃五香蠶豆般,將昆蟲拈起來,一隻只地丟進嘴裡,而且是越吃越快。
看到孤狼手中又拈起一隻油炸蟑螂,將它信手丟進嘴裡,咬得「吱吱」聲響,燕破岳和蕭雲傑一齊倒咽了一口唾沫。
「你們不用看她,孤狼可是一個不需要觀察員就能獨立作戰的王牌狙擊手。她曾經只帶了一包壓縮餅乾、三錢鹽,在叢林中生存了三個星期。」
郭嵩然的聲音,在燕破岳和蕭雲傑的身後響起:「你們可以問問她,在那段時間裡,對什麼食物印象最深刻。」
燕破岳和蕭雲傑真的去問了,孤狼第一回答是:「螞蟻卵。」
燕破岳和蕭雲傑都忍不住搔後腦勺,螞蟻卵這玩意兒能吃嗎?好吧,就當這玩意兒是孤狼的個人愛好,燕破岳又問出一個關鍵問題:「那你怎麼補充鹽分?」
「吃土,舔石頭,啃骨頭。」
聽著孤狼言簡意賅的介紹,兩兄弟都麻爪了,這還是人幹的事嗎?蕭雲傑看向孤狼的目光,猶如在打量上帝:「你吃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就不會拉肚子,或者吃出什麼寄生蟲來?」
「喝煤油。」
這下別說是蕭雲傑了,就連燕破岳都是高山仰止,怎麼聽下來,能在野外獨立生存三周時間的孤狼,已經超出了人類範疇,化身成機械戰士,只需要喝煤油、吃電池,就能維持日常消耗。
郭嵩然走過來,坐到了燕破岳和蕭雲傑身邊,他一伸手從燕破岳的飯盒裡拈起幾隻油炸昆蟲,把它們丟進了自己嘴裡:「身為一個合格的偵察兵,除了要能手起槍落命中目標,更需要具備近乎殘忍的生存技能。就比如說喝煤油,每隔十二小時喝一小勺,能殺死體內的寄生蟲,也能有限度緩解痢疾。雖然那玩意兒味道不怎麼好喝,但是在沒有藥品,也沒有支援的環境中,能在廢棄的煤油桶中找到一點煤油,對偵察兵來說,已經是喜出望外了。」
燕破岳和蕭雲傑都在靜靜地聽著。也許是有意,也許是無意,燕實祥和他身邊的那群兄弟,在教導燕破岳和蕭雲傑時,都沒有人教他們這些東西。或者是因為這些東西實在太殘酷,所以他們寧願讓燕破岳進入軍營,去真正接觸它們。
「你們兩個都是好苗子,尤其是你,燕破岳。你出生於一個軍人家庭,從小就接受了准偵察兵訓練,你擁有比常人高得多的起點,所以你進入部隊,可以我行我素,甚至是玩世不恭。但是進入夜鷹突擊隊,你很快就會發現,那是一個強者如雲的世界,你的優點不再是優點,而你缺乏身為一名特種兵最基礎的軍事技能這個缺點,卻會被無限放大。」
燕破岳欲言又止,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郭嵩然的目光,落到了燕破岳的衣領上,看著那枚銅製夜鷹勳章,他沉聲道:「你們兩個擁有讓我羨慕的潛力,但是如果可以選擇,我真的不希望把勳章戴到你們的衣領上。」
伸手拍了拍燕破岳的肩膀,郭嵩然走開了。
燕破岳和蕭雲傑面面相覷,蕭雲傑揉著鼻子苦笑道:「從炊事班放羊的,一舉跳到夜鷹突擊隊成為特種兵,而且還是戴著勳章的尖子兵,這種六級跳看著是挺爽,但是你我兩兄弟,和那些從偵察部隊中挑選出來的老兵相比,的確是缺了不少東西,而我們缺的這些東西,靠小聰明是無法彌補的。」
燕破岳抓起一把油炸昆蟲,把它們塞進了嘴裡用力大嚼。在蕭雲傑的注視下,他狠嚼了幾口,然後瞪著眼珠子,把嘴裡的食物硬咽了下去,不等蕭雲傑詢問,燕破岳就吐出一口長氣,放聲叫道:「香!」
蕭雲傑一臉不信地望著燕破岳,他還沒有來得及提出質疑,就看到燕破岳猛地跳起來,連吐了幾口口水,總算是把幾根不知道什麼昆蟲身上的爪子給吐了出來。別看這些蟲子個頭都不大,但這爪子卻是又硬又鋒利,刺得燕破岳吐出來的口水中都混合著幾根血絲。
前車之轍,後車之鑑,蕭雲傑立刻學著孤狼的樣子,伸出兩根手指拈起一粒油炸昆蟲,也不看它究竟長的是啥樣,更不會犯二地分析平時在哪裡能看到它,就像是吃五香花生米般往嘴裡一丟,然後頗有范兒地一咬,再「呸」的一聲,把嘴裡夠硬的一部分吐了出來。
怪不得身邊那些受過野外生存訓練的特種兵吃油炸昆蟲的方法都是一粒一粒,只有燕破岳才會無知無畏地大把往嘴裡丟。
蕭雲傑嘴裡把油炸昆蟲咬得「吱吱」作響,他發現這也是一個竅門。剛開始把蟲子丟進嘴裡時,舌頭要儘量少參與到其中,而是要用牙齒去對付它,把它比較堅硬的殼咬開時,嘴裡自然會發出「吱吱」聲響,到這個時候,舌頭再卷上來,用舌尖部位把昆蟲身上比較堅硬又沒有任何營養的爪子卷出,再輕輕「呸」的一聲吐出來,這樣嘴裡剩下的,自然就滿是富含蛋白質,咬一口還滿口是油的蟲肉了。
飯盒裡的油炸蟲子全部被硬塞進肚子裡,燕破岳和蕭雲傑彼此對視,他們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忍耐的神色。一個正常人突然吃這麼多玩意兒,想不反胃那幾乎不可能,但是他們都明白,如果還想留在夜鷹突擊隊,他們就絕對不能吐!
他們今天吃的蟲子,至少用油炸過,上面還撒了一點鹽,而孤狼身為一個女兵,一個人在叢林中生存了三周,她吃到的可全都是生的,他們兩兄弟再咋樣,也絕不會在一個女人面前認?。
汽車喇叭聲響起,吃過這麼一頓別開生面的宵夜後,他們這群特種兵,又要去當男子王軍霞,開始馬拉松訓練了。
跟在越野吉普車後面又跑了大約一個半小時,所有人都愣住了,因為他們赫然又跑回到了一開始那個臨時停機坪上。
少校從越野車裡走下來,微笑著向大家做了一個解釋:「剛才吃消夜的時候,其實我們距離軍營已經不遠了。但是我突然想起來,有一批物資即將通過直升機運過來,反正大家剛吃飽了閒得沒事,就幫著搬搬物資吧。」
看著新降落在停機坪上的兩架米17,所有人都閉緊了嘴,一聲不吭地跑向運輸機。
他們從運輸機上搬下來七十四個塑料箱,正好一人一隻箱子,誰也不知道這種大約五十公分長、二十公分寬的塑料箱裝了什麼東西,但是壓在身上卻非常沉,初步預估至少有十五公斤重。
「還要麻煩各位,把這些物資扛回軍營,大家都是特種兵,這點小重量,肯定沒問題吧。」
少校微笑著提醒:「回到剛才吃消夜的位置,翻過對面的山坡,你們就能看到軍營。我和趙隊會在大門前等著大家,記住,最後三名直接淘汰。」
丟下這些話,少校和各個小組的帶隊軍官,都坐著汽車離開了。
沒有人說話,一群特種兵沉默不語地扛起了腳邊那隻沉重的塑料箱,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這一次他們通過那道小山谷時,再也沒有人向他們噴水或者撒土。
來回跑了四十公里,體力已經處於嚴重透支邊緣,塑料箱沒有背帶,甚至連個提把都沒有,他們只能把塑料箱扛在肩膀上,或者是直接抱在懷裡,體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們帶著這隻塑料箱奔跑,一群人就那麼默默地走著。沒有走多久,強烈的疲勞感就一波接著一波衝上心頭,扛在肩膀上的塑料箱越來越重,壓得他們幾乎連腰都無法再挺直。所有人都明白,這場會淘汰他們其中至少三個人的越野拉練,到這個時候才算是真正開始。
對特種兵而言,負重越野跑個十五公里,就跟玩似的,別說是特種兵,就算是偵察營的老兵,他們每天的最基礎訓練,都是兩次十公里負重越野。但是像今天這樣的負重越野訓練,卻超出了任何一個人的極限。
累,真累。
漸漸地,七十多名特種兵在大山中拉開了一條長達兩三公里的長龍。
燕破岳、蕭雲傑和孤狼,這三個人的組合就走在隊伍的中間,他們各自扛著一個塑料箱,但是孤狼身上的其他負重,卻分到了燕破岳和蕭雲傑的身上。這二十公里負重越野還沒有開始,燕破岳就已經累得只想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他縱然在軍營里被人稱為「禽獸」,可他畢竟還是肉體凡胎,而且在和「笑面虎」的交手中,還受了重傷,他當然累了。但是在長達四個小時的時間裡,燕破岳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就連他的腰,都一直死死挺著,沒有半點彎曲,就那麼一步步機械性地向前挪動著。
他是三人小組的組長,也就是頭鳥,他必須帶著小組向前走。
跟在燕破岳身後的蕭雲傑和孤狼,早已經眼神發直,他們盯著燕破岳的背影,在習慣的支撐下,機械性地向前走著。如果不是燕破岳在前方帶路,他們兩個人也許早就已經體力不支,停下了腳步。
因為身後有兩名隊員跟著,所以燕破岳不停地向前走;因為燕破岳在前面不停地走著,所以蕭雲傑和孤狼不停地跟著……這就像是一個笑話中講的那樣,你跑我就追,你追我就跑。三個人形成了一個彼此鼓勵,又彼此支撐影響的三角形,就那麼一點點地向前挪著。
體力極度透支,已經影響到他們的智力,或者說,就因為大腦中一片空白,他們才能這樣一直堅持著。
「啪!」
也許是腳下踏空,也許是被石頭絆到,燕破岳腳下一軟,整個人用最狼狽的動作撲倒在地上,就連他扛在肩膀上的塑料箱也甩出去七八米遠。
緊跟在燕破岳身後的蕭雲傑和孤狼,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但是因為大腦一片空白,他們面對這種突發狀況,一時間竟然無法做出反應,只是像殭屍似的那麼直愣愣地站在那裡。足足過了二十多秒鐘,蕭雲傑的大腦才終於像內存溢出的電腦般,做出了延遲反應:「老燕,怎麼了?」
燕破岳用手肘撐住地面,一點點撐起了身體,在這樣一個看似簡單的過程中,他至少有七次,想要直接撲倒在地面上好好休息一下,就是因為內心在不斷拉鋸,他撐起身體的動作,就像是折起了一把摺尺。
先是撐起上半身,再用膝蓋頂住地面,最終一點點、慢慢地,重新站了起來。燕破岳又用了半分鐘,才發現一個新的問題,以他的體力,已經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再將那隻超過十五公斤重的塑料箱扛到肩上。
用了三十秒鐘和蕭雲傑他們溝通,又用了一分零十秒鐘互相合作,塑料箱終於重新壓到了燕破岳的肩膀上。
「老燕,你鼻子破了。」
聽到蕭雲傑的提醒,燕破岳伸手在鼻子上抹了一下,他沒有任何感覺,可是手背上那片血跡,卻讓他明白,他剛才撲倒時把鼻子撞破了。
沒有理會仍在淌血的鼻子,燕破岳再次邁動了腳步,隨著燕破岳的前進,蕭雲傑和孤狼,也在慣性的驅動下,繼續緊跟在他的身後。
三個人就這樣緩慢而執著地走著,一直走到了第一縷初晨的陽光跳過山脊,投到了他們的臉上。
天亮了。
從時間上來推算,這最後二十公里,他們已經走了近四個小時。當陽光傾灑下來,驅散了四周的黑暗時,他們也終於看清楚了周圍的一切。
四周是一片光禿禿的大山,不對,應該說,四周是一片原始形態保護良好的大山。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幾乎看不到半點人類文明的痕跡。沒有公路,沒有鐵路,沒有城鎮,沒有到處可見的電線桿,甚至連莊稼地都沒有。但是在他們腳下,卻有越野汽車、裝甲車,甚至是坦克碾壓出來的多條車轍。
在他們右翼三百米外的山坡上,還貼掛著一塊巨大的白布,上面畫著像槍靶一樣的圓環,在這麼遠的距離,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它的實際尺寸可想而知。
耳邊傳來了大功率柴油發動機的轟鳴,一輛85式裝甲車突然從山坡下飛躍而出,過度疲勞已經進入半昏迷狀態的燕破岳,連驚訝的情緒都消失了,他就像是看一場戲般,靜靜地望著這輛突然出現的裝甲車。
裝甲車猛然剎車,就在車身停頓的瞬間,裝甲車上那挺重機槍響了。在三秒鐘時間內,機槍手就用十二點七毫米口徑車載重機槍,對著三百米外那個槍靶連續射出八發子彈。這些子彈裡面加裝了拽光彈,肉眼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些子彈帶著驚人的精準度打中了三百米外的槍靶。雖然沒有正中靶心,但是以十二點七毫米口徑重機槍那打哪兒碎哪兒的可怕殺傷力,只要被它沾上一點邊,步兵就必死無疑。
就在重機槍響起的同時,幾枚手榴彈從裝甲車兩側的射擊孔里丟出來,旋即六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帶著獵豹般的敏捷,從裝甲車裡疾沖而出。如果這是在真正的戰場上,手榴彈爆炸形成的硝煙才剛剛揚起,他們就已經在車外組成了戰鬥隊形,並和裝甲車上的重機槍形成了一個作戰整體。
這種用裝甲車發起進攻,遇到敵人後車載步兵迅速展開,依託車身和車載重機槍組建火力延伸的戰術,常規野戰部隊也會進行訓練,但是從反應速度、團隊配合、時機把握、重機槍火力壓制效能等諸多因素上來看,夜鷹突擊隊這些特種兵,做得要比野戰軍機步或者摩步尖兵更優秀得多。
幾輛摩托車斜沖而上,駕車的夜鷹突擊隊隊員左手握把,右手拎著一支85式微聲衝鋒鎗,衝鋒鎗用槍帶挎在身上。在他們舉槍射擊時,同時利用背帶固定住槍身,在這種沒有道路的山坡間一邊以最少六十邁以上的速度飛馳,一邊扣動扳機。
當兵玩過85式微聲衝鋒鎗的人都知道,這種槍射擊精度差了點,超過一百米距離,基本上子彈就會打飄,威力也不夠大,但是槍身夠小巧,便於攜帶,射擊速度也相當不錯。所以使用這種槍的,一般都是武警部隊。
但是這批夜鷹特種部隊的士兵們,卻硬是將這款並不適合野戰軍使用的微聲衝鋒鎗玩活了,槍聲並不響亮,但是當摩托車飛駛而過,幾個隱藏在草叢中,就算是從旁邊走過,都很容易被忽略的人形槍靶上面,卻都多了幾個彈孔。
如果讓這些特種兵駕駛著摩托車,在城市街頭展開槍戰,絕對不會出現電影中子彈打了幾百發,前面開車的人依然毫髮無傷,只是汽車玻璃碎了滿地的詭異畫面。
燕破岳帶著蕭雲傑和孤狼,和這些夜鷹突擊隊士兵們擦肩而過,當他走到山坡頂端時,他看到了一條柏油馬路,順著這條馬路望過去,他終於找到了軍營的大門。反射過來的陽光,在瞬間就差點晃瞎了燕破岳的雙眼。
一群士兵正在迅速將帶著金屬箔的帆布在戰略級建築物上展開,據說這種方法,能夠干擾飛彈巡航系統,讓敵方發射的飛彈最終因為失去目標而變成無頭蒼蠅。與此同時,幾輛加載著大功率信號干擾裝置的雷達車衝出軍營大門,它們同樣能干擾飛彈,更重要的是,一旦有敵軍滲透進入,向總部匯報他們的坐標等重要參數,這些信號干擾車就能將方圓幾十公里內的所有無線和衛星信號完全屏蔽。
又有一群穿著生化防護服的士兵跑了出來,他們穿著沉重的裝備開始跑步。這群士兵不需要有多麼精湛的作戰技術,他們的任務就是在「敵人」對基地展開核武或者生化武器進攻後,立刻行動起來,對基地人員展開援救。所以他們最精通的是穿著防護服,進行土木作業和醫療援助,同時他們也會迅速收集第一手情報,用來分析敵方使用的武器類別及破壞能力。
這樣一個軍營,並沒有像燕破岳一開始想像的那樣,四處架設探照燈。在軍營外圍,到處都是紅外線探測裝備,這些紅外線探測裝備,有些是藏於地面,就像是地雷的絆索,有些是裝在樹樁上,再加上隨處可見的攝像頭,組成了一個幾乎無觀察死角的監控網絡。
在一些不方便布置紅外線探測設備的位置,夜鷹突擊隊直接拉上了一層鐵絲網,上面還掛著大大的警示牌,在黑色的骷髏下面,標有一行大字:小心地雷!
相信就算是職業特工,也絕不想進入這片雷區,用自己的生命去探測一下,鐵絲網後面究竟是真的布置了地雷,還是僅僅為了嚇唬人而掛了那麼一個牌子。
在軍營的大門前,也看不到什麼重機槍或者機槍碉堡。其實想想看也是,以夜鷹突擊隊成員的訓練有素、反應敏捷,如果有敵人敢於攻擊夜鷹突擊隊大本營,也許就是一兩分鐘時間,騎著摩托車都可以彈無虛發的摩托兵就會疾沖而出,再過上兩分鐘,載滿特種兵的裝甲車,就會從軍營中直殺而出。
包括少校和郭嵩然、許陽在內,十幾名軍官就站在軍營大門前,少校的手中,還拿著一個記錄簿,將每一個特種兵的「跑步」排名記錄在案。
就算是再累,跑到終點的特種兵們也不敢鬆懈下來,而是整齊地排成了隊列。隨著時間的推移,跑到終點的人越來越多。燕破岳沖在最前面,孤狼死死咬著牙緊追其後,蕭雲傑則是擔任後衛,督促著孤狼一直奔跑,兩個人就是用這種一前一後夾帶的方式,帶著孤狼一路衝過終點,在十八名始皇特戰小隊預備隊員當中,他們的成績是第九、第十和第十一。
越來越多的特種兵集結到軍營大門前,當少校手中的記錄簿登記了七十一個人時,他合上了記錄簿。所有人順著少校的目光轉身望過去,在他們的身後,有三個身影,正在跌跌撞撞地堅持走著,三個人顯然也看到了軍營大門,不約而同都加快了腳步。
但是再看看少校手中那合在一起的記錄簿,所有人都知道,那三名士兵,已經被淘汰了。
「趙亞山,王勃,景傅,出列。」
隨著少校一聲令下,有三名特種兵走出隊列。在他們的衣領上,都佩戴著一枚銅製夜鷹勳章,這原本是他們最值得驕傲的見證,可是現在,他們的臉色卻相當難看。
「摘掉你們衣領上的勳章。」
在七十多名隊員當中,他們三個的成績還算中等偏上,但是他們在十八名始皇特戰小隊成員當中,成績卻是最後三名。按照一開始少校公布的規則,他們還沒有正式踏進夜鷹突擊隊大門,就已經失去了這份榮譽,這比他們一開始沒有得到勳章更要難受。可以預見,在未來的時間裡,他們一定會背負著這樣的恥辱,比其他人更拼命,用返回始皇特戰小隊,來找回自己失去的尊嚴。
「肖平,孟起,韓義壯,出列!」
在少校的命令聲中,又有三名特種兵走出隊列,其中包括曾經和「笑面虎」組隊,把燕破岳他們打得人仰馬翻的刺客肖平。在七十多名特種兵當中,肖平一馬當先衝過軍營大門,能被「笑面虎」看中,成為搭檔的人,實力當然絕不容小覷。
郭嵩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將三枚銅製夜鷹勳章,戴到了它們新主人的衣領上。
身後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那三名淘汰者,終於逐一堅持著走到了軍營大門前,他們身上的勁兒一鬆懈下來,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沒有人回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前方。在他們的目光注視下,秦鋒大踏步走了出來,不需要看他肩膀上那兩槓四星的肩章,長期手握重權培養出來的自信,讓他自然而然擁有了一種睥睨眾生,知道自己每一個決策都會產生巨大影響,所以他在不斷克制、不斷磨礪自身修養,到了今時今日,舉手投足之間,更洋溢著沉穩大氣。但是他那鋒利的眼睛、緊緊抿起的嘴唇,還有面部那猶如刀鑿斧刻般的堅硬稜角,都在無聲地告訴著每一個人,他一旦出手,就必然如獅子撲兔般竭盡全力。
現在的秦鋒,和在醫院裡探望燕破岳的時候,幾乎判若兩人,也只有這樣的秦鋒,才擁有指揮一支特種大隊的資格。
「知道他們為什麼輸嗎?」
秦鋒的聲音並不大,卻清楚地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他們三個人,有一個,在中途休息了五分鐘;有一個,休息了三分鐘;還有一個,休息了兩次,合計七分鐘。而其他人,在四個小時內,無論有多疲憊,都沒有停下腳步。所以他們始終沒有機會追上大部隊,最終自己把自己淘汰了出去。」
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一時間根本沒有力量重新支撐起身體的三名淘汰者,聽著秦鋒的話,眼淚已經忍不住奪眶而出。沒錯,他們的確是覺得休息一下也沒有什麼,才會在體力極度透支的情況下,停下了腳步,他們認為自己就算是休息上幾分鐘也沒有關係,他們一定能追上前面的人。
可是他們錯了,體力極度透支後,幾分鐘休息,唯一能緩解的,是他們對「休息」的渴望,而身體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恢復過來。由於身上穿著的衣服被水淋濕,又是在寒冬臘月,體溫快速流失之下,休息了幾分鐘後,他們重新邁開腳步,反而更加的疲勞。
一個七分鐘,一個三分鐘,一個五分鐘,他們無論如何追趕,最終都沒有把這個距離縮短下來,就這樣一直持續到軍營大門前。
「大家都應該聽過龜兔賽跑的故事,兔子在賽跑時,占據絕對優勢,它如果少睡一會兒,依然有機會贏。但是在特種兵的戰場上,你們遇到的每一個敵人,都是百里挑一甚至是千里挑一的精英,都在軍營中經過千錘百鍊,和這樣的敵人交手,只要稍有疏忽,就會死亡!」
秦鋒目視全場:「想要在這個最殘酷的舞台上生存下去,你們必須做一隻像烏龜那樣,不停跑向前的兔子。你們要把身體裡每一分力量都徹底壓榨出來,絕不許鬆懈,更不許掉隊。否則,就算我沒有淘汰你們,戰場也會把你們淘汰!聽明白了沒有?!」
全場所有特種兵一齊放聲回應:「是,明白!」
就在他們踏入夜鷹突擊隊訓練基地大門的這一刻,他們每一個人都正式成為山地特種兵。按照軍隊慣例,他們的服役期,會隨之延長三十六個月,一些擁有特長的軍官,他們的服役期限延長得更多,在這期間他們有足足十四個月時間,會在125基地這個荒涼得鳥不拉屎、完全與世隔絕而且鮮為人知的地方,默默接受最嚴格的軍事訓練,直到國家人民需要,才會露出他們鋒利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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