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生死戰(中)

  毒販也不是傻子,緝毒警在毒販內部打入內線,同樣,毒販也在中緬邊境的村鎮裡插滿了眼線,而他們插眼線,註定要比緝毒警打入毒販內部容易得多。Google搜索

  這是一場貓與鼠之間的鬥智遊戲,老鼠為了生存,自然會絞盡腦汁小心翼翼,貓兒為了逮住老鼠,也要學會躲在暗處一動不動,直到時機來臨才猛然發起致命一擊,否則的話只會打草驚蛇一無所獲。

  孫富強帶領的緝毒大隊,加上「始皇」特戰小隊和武警特勤中隊,兩百號人集體行動,想要避開毒販的眼線,他們就必須在還沒有得到毒販具體行動時間和地點的時候,就提前進入深山老林把自己隱藏起來。

  而他們這一藏,就是整整七天。

  直到第七天夜間凌晨一點鐘,被蚊子騷擾得根本無法入睡的孫富強,才終於接到上級發來的情報……二嬸會在這幾天去家裡探親,請注意天氣預報。

  內線發送情報,肯定是冒著生命危險,不能把話全部挑明,否則的話一旦暴露,就必死無疑。

  二嬸自然就是指那些試圖抱團闖關的毒販,但是真正最具內涵的,還是「注意天氣預報」這幾個字。

  這提醒了孫富強,聯合運毒隊早已經進入中緬交界處,卻一直沒有進入。運毒隊之所以停滯不前,就是在等待雨季的第一場大雨來臨,當大雨傾盆而下,是會讓道路變得泥濘,不便於通行,同時,也最大化地束縛住了中國邊防軍和緝毒警的腳步,讓運毒隊有了騰挪轉折渾水摸魚的空間。

  而運毒隊選擇在雨季來臨時才進入中國境內,這說明他們雖然運貨量驚人,卻不會選擇汽車之類的交通工具,而是會繼續使用最原始的馬隊穿越原始叢林。

  綜合以上情報,孫富強看著攤在面前的地圖,手中的鉛筆已經直接落到中緬交界處的一個點上。

  這個地圖上的點,是雲南省臨滄地區的紫陽山。

  權許雷和寧遠就站在孫富強身邊,權許雷沉聲問道:「多大把握?!」

  孫富強回答道:「八成!」

  權許雷微微點頭,他清楚地明白,對一名緝毒大隊隊長而言,能說出「八成」這個數字,就代表著孫富強在心中已經確定無疑。如果毒販真的要冒著大雨,用馬隊將以「噸」為單位的毒品運進內地,他們就要走已經擁有上千年歷史,貫穿瀾滄江和西南西絲綢之路的茶馬古道支線,而走茶馬古道,紫陽山就是他們的必經之地!

  已經在原始叢林中潛伏七天之久的聯合部隊,在第二天天剛亮,就在原始叢林中展開行軍,用最隱蔽的方式,摸到了紫陽山附近。

  茶馬古道,起源於公元六世紀,到現在已經有一千五百多年的歷史,聽過它名字的人很多,但是也許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茶馬古道並不僅僅是一條路,而是用無數支線形成的龐大交通網絡,直接跨越中國的四川、雲南、青海以及西藏,向外延伸到南亞、中亞和東南亞地區,更遠達歐洲,形成了以雲南馬幫為載體的民間國際貿易通道。

  這條貿易通道,就算是在日本侵略者攻入雲南,將中國陸地徹底封鎖後,依然保持暢通,源源不斷地將抗日戰場最稀缺的各種物資運送回來,由此可見茶馬古道的險峻與生命力。隨著時間推移,往日抗擊侵略者的戰場硝煙已經消散,就連馬隊也因為時代變遷而漸漸退出歷史的舞台,又有誰能想到,到了今時今日,曾經在中國抗日戰爭最危急階段,支撐起最後一條陸上運輸線的茶馬古道,竟然為境外毒販所青睞,所以重新煥發生機的毒之通路?!

  權許雷架起望遠鏡,以一名特種部隊指揮官的眼光,仔細觀察著周遭地形。這一段茶馬古道分支,位於兩座高山之間,坡頂就是紫陽山,在山的頂部還有一塊擁有相當悠久歷史的石制門樓。在紫陽山正面,是一片因為下雨反覆衝擊,所以沒有長出什麼植被的開闊坡地,除此之外,四周全是茂密的原始叢林。

  由於地勢險峻、與世隔絕,在紫陽山方圓幾十千米之內都無人居住。這代表著他們在和毒販交戰時,不用擔心誤傷,更不用擔心出現打著打著,毒販抓到幾個人質和他們對峙的局面,是一片可以打大仗、硬仗的戰場。

  但是在這一片區域,由於四周全是原始叢林,山高樹多氣溫變化劇烈,一旦下雨就會起霧,到了夜間能見度會受到極大影響。在這樣的環境中,特種兵最賴以自豪的精準槍法就再無用武之地。一旦演變成混戰,雙方都是睜眼瞎式的互相對射,「始皇」特戰小隊必然會因此出現遠超預計的傷亡。

  權許雷略一思索,沉聲道:「老寧,這一次阻擊戰,你們特勤中隊擔任主力。」

  寧遠沒有推拒,用力點頭接受了這個任命。

  權許雷絕不是那種把其他人推出去當炮灰,用來保存自己實力的軍人,他之所以請武警特勤中隊在這場伏擊戰中擔任主要作戰力量,最大的原因還是在於這支武警特勤中隊的武器適合應付可能爆發的混戰。

  在只有六十七人的武警特勤中隊,他們配備了兩挺使用三腳架支撐的89式12。7毫米口徑重機槍。

  這玩意兒在三百米距離內,就連裝甲車的鋼板都能直接打穿;把槍口一抬,就可以打空中的武裝直升機和低空飛行的戰鬥機。這種武器的射速並不快,但是威力太過驚人,不管你是躲在樹後面、牆後面,還是沙包麻袋後面,只要子彈打過來,就會直接打穿掩體,打中人類身體,更是打哪兒碎哪兒,誰中誰死,而且是死得慘不可言。就是因為這樣,身經百戰的老兵,只要一聽到敵人陣地上傳來大口徑重機槍那沉悶而緩慢的掃射聲,就會不顧一切地立刻臥倒。

  在大家都成為睜眼瞎,只能比拼火力強度的時候,這兩挺89式大口徑重機槍居高臨下不斷掃射,簡直就是「二戰」期間海上戰列艦般的無敵存在。

  最讓權許雷一開始有些不以為然,現在卻必須寄予厚望的是,這支只有六十七人的武警特勤中隊,竟然還帶了一門十二聯裝107毫米口徑集束火箭炮!

  看清楚了,他們帶的是一門……十!二!聯!裝!107毫米口徑!火箭炮!

  這種火箭炮,由十二根發射管組成,能夠連續發射十二枚有效射程八千米的107毫米火箭彈,對敵方陣地形成覆蓋式轟炸。而它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它並不重,真的不重,平時只需要一輛吉普車就可以安裝上去。而寧遠指揮的這支武警特勤中隊,更是直接將十二根火箭發射管拆開,交給十二名步兵分開攜帶,這樣做幾乎不占作戰編制也就算了,更令人拍案稱奇的是,如果在戰場上爆發遭遇戰,十二名背著炮管的士兵無法立刻集結,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十一根火箭筒湊在一起可以用,十根可以用,單根也能用……

  這樣的武器,憑著簡單耐用、威力強悍、價格低廉的諸多優勢,在國際市場上成為游擊隊的最愛,被稱為「火箭炮中的AK-47」!

  別看「始皇」特戰小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是如果和眼前這支特勤中隊在原始叢林中狹路相逢,沒有在最短時間內將對方一舉擊潰,讓特勤中隊組裝起多管火箭炮,冷不丁地來上一陣排炮轟擊,搞不好就會吃上一記大虧。

  寧遠上前一步,低聲對權許雷報告道:「我們隊伍里還帶著一件更犀利的武器,但是擔心拿出來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我讓他們一直裝箱攜帶,現在看來,似乎有用武之地了。」

  兩名士兵手腳麻利地打開了一個軍綠色塑料箱,並開始整理放在裡面的武器,看到那件武器的真容,就連權許雷都有了片刻的呆滯,那赫然是一門……擁有三個瓶體、全重二十千克,只要一扣動扳機,面前一百米扇形範圍內,所有敵人都會徹底進入地獄的74式火焰噴射器。

  看著面前這種就連坦克都能燒爆,對付機槍碉堡之類的工事掩體,更是一燒一個準的非常規殺傷性武器,再看看四周那連綿不絕的原始叢林,權許雷沉默了半晌,才沉聲道:「你們辛苦了。」

  權許雷的一句話,讓寧遠的鼻子突然有些發酸。

  在別人的眼裡看來,一群武警在原始叢林中攜帶火焰噴射器,無疑是腦袋被河馬先踢再踩,智商無限接近於零的結果。誰要是敢在原始叢林中使用火焰噴射器,百分之百會引發一場規模絕對不會太小的叢林大火,到了那個時候,誰也扛不住縱火犯的名頭。

  誰也不想背著幾十千克重,如一顆炸彈般存在,也許拿出來幾十次都沒有使用機會的武器,在到處都是灌木和枯葉,一腳踏到地上都可能陷進半腳泥的原始叢林裡跑來跑去;誰都想像「始皇」特戰小隊那樣,拿著裝備了各種戰術配件,怎麼看怎麼拉風、怎麼看怎麼牛逼的新式突擊步槍,穿著攜行具、戴著墨鏡在那裡擺足特種兵的范兒。

  明明知道看起來很傻,做起來很累,寧遠依然不敢稍有鬆懈,每次需要整個中隊傾巢而出執行任務時,他都會擺出最嚴厲面孔,命令士兵們扛起那些太過沉重的武器跑來跑去,就算是清楚地知道,這樣會把手下的士兵累得夠嗆,他也絕不會對部下有半點放水。不是他喜歡用虐待部下來彰顯自己的權威,也不是他不想獲得更多的愛戴,而是他們面對的毒販武器裝備太精良,面對必死絕境爆發出來的反抗又太瘋狂,如果沒有絕對優勢重火力壓制,他們在圍剿毒販、打擊恐怖分子的戰鬥中,就可能要付出血的代價!

  他們是特警,而不是特種部隊,卻因為駐紮在這裡,往往要肩負起特種部隊的職責,干特種部隊才能幹的活,在這種情況下,寧遠身為指揮官,就必須狠下心來,讓部下們扛起重型武器,來彌補和真正特種部隊之間的戰力差距。

  也只有權許雷這樣的指揮官,才能一眼就看明白寧遠的選擇背後,那抹雖千萬人吾獨矣的堅持。也就是因為看懂了,驕傲如權許雷才會對寧遠有了認可。或者說,他們都是那種平時總是板個臉,把內心的溫柔深深埋藏,寧可讓士兵們在背後罵、在心裡恨,也要讓部下多流汗少流血的指揮官。

  至於火焰噴射器……看著它,權許雷的心中都湧起一份強烈的期待。火焰噴射器在暴雨中都可以正常使用,在這種兩面都是山坡,山溝中是通道的半封閉地形中,會形成最可怕的區域覆蓋殺傷效果。一旦讓火焰噴射兵成功將氣罐里的汽油全部噴出去,毒販護衛隊必然會遭到致命打擊,甚至可能會因此而徹底瓦解。寧遠是將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個道理,應用到了極限,並且終於讓火焰噴射器等到了「萬一」的機會。

  「孤狼!」

  聽到指揮官的聲音,孤狼走到了權許雷面前,她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指揮官的命令。而和孤狼搭檔的艾千雪,也自然而然地跟了上來,兩個女人編成的小組,混雜在陽剛之氣最重的特種部隊群體中,一個身背狙擊步槍,披著吉利服,靜靜站在那裡就猶如一塊沒有任何生命的石頭;一個昂然而立,透著勃勃英姿與生命動感,除了手中的短95式突擊步槍,在背後還背著一支大型軍用十字狙擊弩。這一動一靜,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也難怪這一路上,武警特勤中隊的官兵,還有孫富強手下那些緝毒警察,總會不由自主地偷偷打量他們隊伍中這一道亮麗而獨特的風景。

  「沒有人敢在下雨的時候強行通過下面的山谷,運毒隊一定會等到雨停的間隙穿越通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哪怕用牙齒去咬,幫助武警兄弟部隊,打掉他們的重型武器,不許一顆炮彈打到我們的陣地上!」

  孤狼和艾千雪一起立正敬禮,兩個人結伴走到樹蔭下,轉眼間就徹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白起!」

  聽到指揮官喊自己的名字,燕破岳和蕭雲傑一起跑過來:「到!」

  「你從三班再抽調一個火力小組,組成五人小隊。」

  權許雷指著山溝的入口處,聲音中透出一絲殺氣:「圍剿戰打響,白起你帶五人作戰小組,從背後對毒販展開攻擊,是封鎖退路擺出全殲姿態,還是放開一條口子,瓦解毒販護衛隊鬥志,由你自行決定!」

  權許雷這樣的命令,放權不可謂不大,燕破岳沉聲道:「是!」

  「寧隊長,」權許雷的目光落到了寧遠的身上,「你帶領的特勤中隊,攜帶了大量重型火力,最適合打防禦戰。我把紫陽山正面戰場交給你,由你帶領特勤中隊,居高臨下發起進攻,將重型武器火力發揮出來,將毒販的鬥志徹底打掉,讓他們變成一群烏合之眾!還有,把你的火焰噴射器小組留下,我要用。」

  寧遠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異色。守在主戰場上,殲滅的毒販數量肯定最多,眼前這位特種部隊指揮官,在聯合行動中明明占據絕對主動權,卻將功勞最大的一部分毫不遲疑地交了過來,就算是在軍隊中,這種信任與豁達都分外罕見。

  寧遠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像燕破岳一樣,對著權許雷立正敬禮,沉聲回應:「是!」

  「一班,二班,四班,分散潛伏在紫陽山對面的無名高地上,依託原始叢林隱藏潛伏,等到毒販進入伏擊圈,由你們展開首輪攻擊!」

  權許雷又道:「這一次,我們面對的毒販,數量很可能突破百人大關,而且可能會出現由退伍特種兵成建制組成的僱傭兵小隊。一旦戰鬥打響,毒販試圖從你們防區逃生,不要過多暴露火力,放任他們進入叢林,再運用你們最擅長的叢林戰,像狼群一樣四處出擊,每次進攻都要從他們身上撕扯下來一塊肉,讓他們不停地流血,直到他們衰弱下來,想拼命都無法對你們造成致命重創,再對他們發起最後總攻。記住,我要的不僅僅是勝利,而是你們所有人,都活著一起跟我回家!」

  權許雷說到最後兩個字時加重了聲音,三名班長都能從權許雷的叮囑中聽到濃濃的期望和擔憂。三個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同時立正,沉聲回應:「是!」

  「三班、火焰噴射器小組,跟著我一起行動,守在山谷最前端。」說到這裡,權許雷目光落到了背著火焰噴射器的兩名特勤中隊士兵身上,沉聲道,「雖然幾個小時後就會下雨,但是戰場周圍三面環林,火焰噴射器這種武器,能不用就儘量不要用。同時通知消防武警,隨時做好叢林滅火準備!」

  一直站在權許雷身邊的孫富強,聽著權許雷這一連串的命令,感受著這些職業軍人身上升騰而起的殺氣,他真正感受到了大戰將即的壓抑。看到權許雷已經布置任務完畢,卻一直沒有提到自己,孫富強有些急了:「那我們呢?」

  權許雷在緝毒大隊隊員們身上一掃,看著這些隊員身上裝備的64式手槍和幾支無論是火力強度還是射程都有待提高的79式衝鋒鎗,權許雷放溫和了聲音:「緝毒大隊的同志們,作為後備力量機動待命,一旦戰鬥打響,孫隊長你可以帶領緝毒大隊,自行判斷局勢,隨時可以對局部戰場實施支援。」

  孫富強不由得啞然苦笑,人家的意思擺明就看不上他們的戰鬥能力,要他們躲在一邊看著,當跑龍套的就行。和毒販之間進行智力對抗,如毒販可能在哪裡藏毒,可能用什麼方法過關,那些門門道道,他的手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鮮少有毒販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矇混過關。也就是因為有這樣的職業敏銳,他們才會被上級推薦,加入了這場聯合緝毒行動,但是……說到在戰場上和毒販僱傭軍正面死磕,甚至是打叢林特種對抗戰,他的緝毒大隊還真是不夠看的。

  理解是理解,明白是明白,但是這種新人進洞房媒人丟過牆的感覺,還真不咋樣。

  孫富強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幾個得力幹將,索性甩開了膀子,學著權許雷的樣子,來了個分兵多處:「老王,你在毒販那邊打過草(當過臥底),對毒販運毒的路數最熟,你去特勤中隊那邊協助寧隊長,一定要幫助寧隊長他們做好事先隱蔽工作;老李,你從小在山裡長大,參加省里舉辦的公安人員二十千米越野跑,還拿到過亞軍,說到槍法和殺人技術,你肯定和『始皇』那批人沒法比,但是總能追上他們吧,你帶幾個腿腳好的去對面山里,睜大眼睛看仔細,只要能從『始皇』身上學到幾招,對咱們緝毒大隊的同志來說,就是功德無量!」

  ……

  整個緝毒大隊被孫富強化整為零,分派到各個戰場,孫富強自己則帶著十幾名緝毒警,外加四支衝鋒鎗,走向了燕破岳指揮的那個特戰小組。在他看來,燕破岳雖然綽號白起,是一名絕對優秀的特種兵,但是以區區五個人強行封鎖退路,在力量上依然有所不足。還有一點,孫富強看得出來,權許雷是一個作風嚴謹到近乎刻板的指揮官,他絕不會故意布置一個防禦力不足的缺陷,所以孫富強又真的很好奇,一支只有五人的特種部隊,他們又憑什麼去阻擋也許是上百名毒販情急拼命地猛撲?!

  燕破岳他們已經在路邊挖了十幾個土坑,並開始在裡面填裝遙控起爆式定向地雷。

  這些定向爆破地雷遠離山谷,所以毒販並不會發現,它們以五枚為一組,拼成了一個「A」字形。三組十五枚炸彈遙相呼應,形成了一個交叉覆蓋火力扇面。如果毒販在遭遇攻擊後,選擇回頭逃跑,這十五枚內嵌大量鋼珠的定向爆破地雷,將會對毒販造成一波極為恐怖的殺傷效果。

  看到孫富強帶隊走過來,剛剛布置好反步兵地雷的燕破岳,回過頭對著孫富強燦爛一笑,做出一個「稍等」的手勢,又帶著他的特戰小組走進了左側的原始叢林。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就在孫富強他們已經等得不耐煩的時候,燕破岳才拎著一隻蛇皮袋姍姍而來。

  蛇皮袋子裡裝了近半袋子東西,還在裡面不斷蠕動,看到這一幕,孫富強身邊的那些緝毒警齊齊小心地咽了一口口水。長期處於緝毒第一線,他們的眼力絕對驚人,他們一眼就可以斷定,那隻袋子裡至少放了幾十條剛剛從山裡逮到的毒蛇!

  至於蕭雲傑手裡拿著的那幾根長著金黃色野花的山藤枝,緝毒警們也大都認得,這種植物叫「蛇滅門」,在雲貴一帶山民們為了防止毒蛇竄進家裡,就會在自家庭院四周種植這種植物,這樣毒蛇就不敢靠近「雷池」半步。

  這兩樣東西加在一起,孫富強他們已經大概明白了燕破岳的戰術。

  到了開戰的時候,先用十五枚反步兵地雷一轟,再把抓進袋子裡的幾十條毒蛇往地上一倒,受到「蛇滅門」氣味影響,毒蛇只會拼命往山谷里竄,而那些試圖衝過來的毒販,就會和蛇群對撞到一起……毒販們從地上爬起,不顧身邊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呻吟,鼓起他們的餘勇,正準備發起第二次衝鋒,腳下突然傳來一陣軟綿綿、涼颼颼的感覺,再低頭一看,在路上爬滿了長長短短、粗粗細細五顏六色的毒蛇,而其中一些毒蛇已經纏上了他們的大腿,正對著他們露出了嘴裡那幾顆帶著美麗弧線的毒牙。這些毒販的心中,會產生何等澎湃激昂的衝動,如果他們無法控制這種衝動,衝口而出的哀號,又會是何等天蒼蒼野茫茫,毒蛇晚上咬毒販啊?!

  一名緝毒警忍不住低聲道:「大隊長,他們弄的這一手,算不算違反《日內瓦公約》,在戰場上使用生化武器?」

  孫富強還在思索這個問題,就聽到山裡傳來一個興奮的低叫:「組隊,我們找到了!」

  一群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就看到調由燕破岳指揮的機槍手和副射手一臉興奮地跑出來,在他們手中還拎著兩隻袋子,袋子裡裝著兩隻比足球要大上三四圈的東西。

  機槍手跑到燕破岳身邊,喜滋滋地道:「我還以為要完不成任務了,結果,嘿,一下就找到倆!全是最毒的『大黃蜂』,個頭賊大,這玩意兒別說是蜇人,幾十隻一擁而上就算是上千斤重的大水牛,都能被活活蜇死!」

  燕破岳接過袋子掂了掂,滿意地點頭:「不錯,少說也有五六百隻,使用好了,這可就是五六百架小戰鬥機,嗡嗡嗡嗡地一擁而上,就算蜇不死那些球貨,也能蜇得他們嗷嗷亂叫,明明嘗盡愁滋味,卻只能欲語還休,卻道頭頂好多大黃蜂!」

  看著燕破岳拎在手中的那兩隻袋子,隱隱還能聽到裡面大黃蜂亂飛亂撞傳來的「嗡嗡」聲,就連孫富強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馬蜂已經夠可怕了,機槍手冒死弄回來的大黃蜂,更是其中的絕對霸主。大黃蜂個頭就比普通的馬蜂要大上好幾圈,而且毒性驚人,普通人被它們蜇上四五下,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就可能陷入暈迷,蜇上六七下,毒性就足以致命。最可怕的是,大黃蜂群體意識極強,一旦受到驚擾,整群大黃蜂就會一擁而上,對目標發起不死不休式的輪番轟擊。在中國每年都有遊客或者工作人員不慎驚擾蜂窩,被大黃蜂蜇死的案例存在。

  在雲南地界,生活在城市的居民,一旦發現自家窗戶或者陽台附近有黃蜂結窩,他們都不會自行解決,而是會打電話,請穿著厚重防蜂服的消防人員來進行專業處理,由此可見這種黃蜂的可怕。

  剛才那位提出「生化武器」概念的年輕緝毒警忍不住開口了:「這些黃蜂毒性太重,而且很難被驅趕。用它們來對付毒販當然是不錯,但是如果在戰場上不能把蜂窩遠遠拋出去,只要有一小部分飛回來,我們就會吃不了兜著走。」

  這名年輕緝毒警的話,道出了所有同僚的擔憂,但是幾個特種兵對視一眼,卻一起笑了出來。

  蕭雲傑從口袋中取出一隻小瓶子,然後雙臂抬起,做健美先生展露胸肌表達力量狀,他的雙手將那隻小瓶子托在中間:「花露香精,采自雲南原始叢林野生鮮花,沒有使用任何化肥農藥,保證原汁原味,貼近大自然,無論是蜜蜂、馬蜂、黃蜂還是大黃蜂,都會一見鍾情,再見獻身。『始皇』牌花露香精,純天然,無污染,一滴頂別的十滴!」

  呃!

  孫富強和一眾禁毒大隊成員還沒有反應過來,作為蕭雲傑的鐵桿死黨加終身搭檔燕破岳把手中的袋子一丟,從戰術背心上取下一枚榴彈,竟然走到蕭雲傑身邊,也加入了表演行列。

  燕破岳表情嚴肅而認真,身體側過,展現出他的寬厚肩膀,而手中那枚高爆榴彈,更被他像是捧起一個世界最珍貴的瑰寶般高高抬起,那個動作,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正在托起整個世界光明的太陽神之子阿波羅:「35毫米口徑榴彈,可直射,可曲射,好用不貴,是戰場上殺人越貨、坑蒙拐騙之最佳利器!」

  呃!

  看著站在那裡,手捧榴彈,一臉像煞有介事的白起,孫富強不由得張大了嘴巴,他似乎聽到自己的心裡傳來了什麼脆裂的聲響。

  不顧禁毒大隊長孫富強和一眾手下看得目瞪口呆,臉上表情有如見鬼的姿態,蕭雲傑和燕破岳兩個人變換姿勢,一前一後做出昂首挺胸眺望遠方狀,仿佛在他們的面前,就是最燦爛的未來,就是改寫人類命運的選擇。而他們手中的花露香精和榴彈,則擺到了一個相同的位置。

  蕭雲傑:「始皇牌花露香精!」

  燕破岳:「35毫米特種榴彈!」

  兩個人突然一起收起姿勢,蕭雲傑從口袋裡取出一支一次性注射器,將瓶子裡的花露香精吸了進去;燕破岳則拿出多功能軍刀,將那枚被他吹得神乎其神的「特種」榴彈彈頭部位一個密封用的螺絲釘擰了下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兩個人一起配合,將一大瓶花露香精全部注進了榴彈彈頭裡。

  燕破岳將這枚九成九是他老人家親手配製的「特種」彈頭,填進自動榴彈發射器彈鼓,單膝跪地,自動榴彈發射器六十度角高高仰起,擺出跪姿發射狀;蕭雲傑左手捏著已經空了的瓶子,右手握著那支一次性注射器,擺出手榴彈投擲狀。

  看著這兩個人又擺出這種特殊造型,猶如處於噩夢當中無法清醒的孫富強一行人才明白,敢情這兩位爺的表演還沒有結束。

  燕破岳和蕭雲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語速,齊聲念道:「花露香精,特種榴彈,曲線射擊,高空爆破,天女散花,鋪天蓋地,鳥語花香,喪盡天良,請君入甕,一網打盡!毒販毒販,哭爹喊娘,屁滾尿流,滿頭大包,嘗盡滋味,欲語還休。黃泉路上,相視無語,請君牢記,如能投胎,請做好人,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始皇未到,始皇一到,一切都報!」

  兩個人的表演絕對滑稽,真是將一群緝毒警對特種兵的憧憬打成無數碎片,但是當他們聽完兩個人猶如說相聲般的宣言,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他們看向燕破岳手中那枚百分之百由燕破岳親手製作的特種榴彈,心中齊齊湧起一種怪異到極點的滋味。

  在戰鬥開始後,一旦毒販們發現遇到伏擊選擇原路撤退,他們面對的第一波攻擊是十五枚反步兵地雷一起爆炸形成的覆蓋鋼珠;他們面對的第二波攻擊,是游到他們腳下,會引發每一個人內心本能畏懼的毒蛇;他們面對第三波,是燕破岳打到他們頭頂爆炸,並將花露香精揮灑開來,淋到每一個人身上的榴彈和隨之而來的大黃蜂!

  在場的緝毒警們都知道,大黃蜂很容易攻擊正在吃著甜食,或者是身上噴灑了香水,尤其是噴灑了花露的人,而白起從雲南本土採摘花瓣,再把它們製成濃縮香精,最後用榴彈爆破,灑到毒販身上,就等於給所有毒販身上套了一層針對大黃蜂的「嘲諷光環」。那些家園被毀,又在袋子裡被關了不知道多少時間,已經憤怒到極點的大黃蜂,一出來就會自然而然對著距離它們最近,身體上又散發著花香的毒販,展開不死不休式瘋狂攻擊。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毒販縱然有三頭六臂,哪怕他們人人都是特種部隊退伍的老兵,面對幾百隻大黃蜂劈頭蓋臉的攻擊,再加上燕破岳他們的火力狙擊,以及左右兩翼的交叉覆蓋,還能組成什麼樣的陣形、打出什麼樣的攻勢?!

  作為緝毒大隊隊長,孫富強看到的東西,又比他手下的隊員更深一些。

  那枚特製的榴彈,包含了屬於白起的戰爭殺戮哲學,如果白起或他身邊的李斯,用正常的語氣和神態告訴他們這枚榴彈的原理,當然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但是當白起和李斯在戰場上,真的把這種武器應用起來,並取得非凡效果時,白起帶的特種兵肯定是沒有什麼太大波動,但是孫富強帶的這批緝毒警,在近距離親眼看到人類在幾百甚至上千隻大黃蜂的追蜇下疼得滿地打滾,放聲哀號,直到被馬蜂活活蜇死,人類面對天敵時那種同仇敵愾的本能,會在緝毒隊成員心中湧起。

  縱然他們不會把「始皇」特戰小隊當成敵人,但是也會將這群特種兵列入殺人不眨眼的「怪物」範疇,從此敬而遠之,就算是以後再有並肩作戰的機會,卻永遠也不可能真正默契親密起來。

  白起和李斯那誇張的語氣、搞笑的動作,其實就是在提前告訴緝毒警們,他們是特種兵,但也是一群有血有肉、有愛有恨的人。這樣當戰場上最殘酷的戰爭開始,孫富強手下這些並沒有經歷過真正戰爭,還沒有真正了解戰爭殘酷含義的人,才會願意理解這些並肩作戰的戰友。

  難怪「始皇」特戰小隊的指揮官,敢於讓白起只用五人小組,守在毒販必然瘋狂反撲的後路上。

  難怪他叫白起!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