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阿爾菲亞，凋零
「真遺憾啊。」
喀拉.
傾倒的巴別塔幾近崩碎，讓人懷疑它是否隨時都會徹底向著歐拉麗倒塌。
事實上，倒塌已經成為必然。
碎石不斷下落，發出啪啪喀拉的聲音，幸好，戰鬥開始前，這中心地帶的居民就已經被全體遣散，本來居住在巴別塔頂層的芙蕾雅也已經離開。
藤丸在被自己打出的大洞內，和阿爾菲亞交談——和被自己一拳擊穿腹部，此刻正任由血液潑灑全身，從白，轉為淒紅的女人交談。
女人站立著，即便自己從腹部開始到側邊的肋部一整塊的血肉都被藤丸立香轟散，卻也站立著，不願倒下。
腦袋微微垂下，銀白色的髮絲在異色瞳前搖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
「啊真遺憾。」
遺憾？
遺憾什麼了？
「遺憾沒能夠將經驗值交給更多人嗎？」立香問。
「呵呵.」阿爾菲亞嘴唇蠕動，有氣無力地回應，「這也是理由之一吧.」
的確，目的是用【擊殺】來換取經驗值，幫助歐拉麗蛻變，阿爾菲亞就需要儘可能讓更多人變強。
但實際上，經驗值的總量是固定的。
若是在原定的劇本，阿爾菲亞的經驗值，甚至足夠阿斯特莉亞全員升級。
而那甚至還是阿爾菲亞在放水後給出的經驗值。
戰鬥是公平的，客觀的。
肉體會回應『真實』。
全力全開的阿爾菲亞，被一人討伐。
那經驗值.全部灌注在立香體內。
那得有多麼恐怖！
答案是《我獨自升級》！
要說不懊悔肯定是假的，但，一想到能夠把自身的全部注入立香體內，阿爾菲亞便也覺得有那麼幾分欣慰了。
終究，是不成熟了。
但就不只是這個原因，讓阿爾菲亞遺憾，真正讓她懊悔的是
抱歉。
沒能夠，讓你看到我真正的全力，我的全盛。
對不起啊藤丸立香
一涓血流從嘴角下滑，打濕了蒼白的肌膚。
光影將女人雜亂卻依舊美麗的銀髮照亮，充滿破碎的光影，阿爾菲亞眼神疲倦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以及沾滿掌心紋路的血液。
模糊的視野。
搖晃的視野。
這種感覺還是利維坦和黑龍之後的第一次。
熟悉的滋味，但卻並不恐懼。
更有種，將自己的一切釋放的欣慰。
「呵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對後輩說出這種話.」阿爾菲亞勉強自己纖細到宛如能用手硬生生折斷的脖頸，抬頭看向藤丸，乾涸的瞳眸中，倒映出英雄背光的剪影。
「對不起，還有.謝謝。」
「.」
咔..
握拳。
藤丸就是沒有言語。
多麼罕見，多麼常見了。
這種令他不爽的場景，就絕非是一次遇見了。
他並非全知全能。
他也沒有辦法阻止查爾多和阿爾菲亞兩人為了自己的『道』赴死。
他能做的，只是幫助逝去之人給予他們毫不留情的鐵拳。
他能做的，只是讓面前的強者在死前吃上斷頭的佳肴。
否定，也肯定。
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這個世界被絕望籠罩，就絕不能夠鬆懈。
藤丸的存在可以證明人的可能性，卻不意味著歐拉麗就能夠得到絕對的保證。
不能保證它能夠延續自己的生存，不能夠保證——有著藤丸的例子，就會誕生出屬於這個世界的『藤丸』。
阿爾菲亞的想法或許激進，但卻也無法被輕易反駁。
能做的，僅有用暴力將她凌辱，凌駕，摧毀，去滿足她那從誕生以來就未曾被滿足的肉體，狂欲。
在彼此都去盡了的戰場，留下的，僅是不需要用語言交流的殘骸。
儘管，儘管他們都知道。
在最後的最後，分勝負的剎那。
——阿爾菲亞的『短暫升級』被解除，而跌落回lv7的孱弱肉體，她就無法抑制疾病的反噬。
她並非戰敗。
她.
老死了。
【要救嗎？】
答案，方才已經給出。
立香，沒有那種資格，也不想繼續折辱面前的女人。
御主曾經掠奪過無數人的生命，是無法逃避的大罪人。
即便如此他也不喜歡殺戮..絕對絕對的不喜啊（黑臉）
但是阿爾菲亞追求的便是死亡，而立香就不會為了自身的願景而扭曲他人的覺悟。
阿爾菲亞，她也無法忍受，造成如此巨大災厄的自己能夠存活。
能做的只有.
「.你有什麼遺言嗎？」
「呵呵.才沒有啊，那種東西.」
阿爾菲亞的瞳孔不斷顫抖，就像是在海洋中蕩漾的寶石，折射著繁密的光影，即便是開口也需要把僅有的餘力用盡。
戰鬥的繼行快要瀕臨極限，而她能做的，僅僅是在生命的末梢，回憶著。
回憶自己為數不多的時光。
無趣的童年.
冒險者的生活
赫拉眷族那群吵鬧的傢伙.
奪走了自己所『愛』之人的混蛋。
人生的最後，讓自己第一次感受到心臟悸動的少年。
要是再年輕個幾歲的話
以及
一切都開始模糊，白，黑，轉為晚霞的色彩。
天空即將落下夜幕的分界線，閃爍著太陽殘留的灰燼，模糊的景象開始飛速倒退。
田野里的麥芒日照搖金，悠揚走過那花樹群叢時，稻穗便會熱情地彎腰親吻幼童手邊稚嫩的肌膚。
穿著白色的長裙，穿過稻穗，女人站在河畔旁的斜坡，手牽著小小個的男孩，遮陽帽被微風帶起，夕陽的光暈任性地在女人流動的裙擺上跳躍。
兩人背對著自己，只留下恍惚的思緒雜糅在腦中。
但模模糊糊的，歡聲笑語便乘著風與花雨傳來。
白鷺在微醺的夕陽下飛掠，男孩轉頭。
他依舊牽著母親，但日暮之下，水白之上，也向自己招手，輕輕墊腳。
而他牽著的女人，也隨之回頭，含笑開口。
她說
——【姐姐】
「.！「
瞳孔忽然在某個瞬間放大。
阿爾菲亞的腦中，忽然閃回過那個畫面。
本有機會解決自己，卻為了路邊素不相識的白髮少年毅然拼命，用肉身擋下自己魔法的藤丸，以及在他背後.
自己所『愛』之人在這個世界留下的，唯一的痕跡。
即便血液已經流逝，即便臟器早便損毀。
一種衝動，將阿爾菲亞影響，讓她開口。
「.再過幾年。」
「嗯？」立香抬頭，認真地聽起阿爾菲亞的話語。
「再過幾年，我的外甥會正式來到這個都市吧，這個充滿著惡意，絕望和希望的都市。」
阿爾菲亞的眼皮，唇瓣都因為失血，因為神經孱弱到無法控制肉體，以高頻顫抖著，卻無論如何，都想要在最後說出這句話。
宛如寶石般瑰麗的瞳眸，染上水霧，又仿佛被地壑抽乾，逐漸枯萎凋謝。
「.隨便你.處理了.」
最終，伴隨著黑暗吞噬光影。
女人，靜靜地合上眼眸。
她累了。
時值歐拉麗【絕對惡】事件的最後一日。
歐拉麗史上最強。
赫拉眷族。
【靜寂】阿爾菲亞。
凋零。
——
也是在那個瞬間。
少年的『體內』。
便是不可避免的膨脹。
那『關押』著無數英魂的世界。
仿佛
多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