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過失

  深黑色的SUV一路上開到了這個城市的其中一個城中村之中——這是小璐個竹茂林報出來的地址。

  家中有一個嗜賭成性的父親,而女孩本身也特別的節儉,那麼她會住在這種簡陋的地方,似乎就不見得多麼的不合理。

  竹茂林這時候才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明明公交站的站牌上有寫明班車的時間……也就是說,有車還是沒有車,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個大概了,沒有人會真的傻乎乎地還在原地等著。

  可是他發現小璐的時候,她正在做什麼來著?

  她正圍繞著公交站的地方小跑著,跳著,似乎是在做一些暖身的運動——她恐怕是真的打算就這樣度過漫漫長夜。

  其實,在小璐離開GG公司之前,她完全可以提出沒有車的這個困難的問題。再不濟,她也可以問竹茂林借點兒打車的費用。沒有人會介意那一百幾十塊錢……但她卻選擇了這種最笨的方法。

  這樣的女孩,是從童話故事之中走出來的吧?

  GG圈裡面雜亂的氣息,早就讓竹茂林的觀念悄悄地發生了一些變化。

  當然這種變化或許並不好——但顯然是生活所必須的。因此,當他的思路已經慣性地用何種目的這種方式來思考一個接近自己的女人的時候,小璐的出現,卻好像……好像帶來了一些不同以往的衝擊。

  竹茂林同樣想起了另外的一種觀點,當男性較小的時候,會憧憬和渴望比他們成熟的女性。可當男人……當我們已經成熟之後,我們反而更喜愛那些不諳世事的她們。

  「你從小就在這裡住嗎?」車子緩緩地停在了一動四層高的舊樓的樓下,街燈是昏黃色,有種電力不足或者燈泡已經老去的感覺。

  幾支不知名的小飛蟲此時就在燈光下飛舞著。

  小璐搖了搖頭,算是回答過了竹茂林的問題。她飛快地下了車,好像不願意繼續給竹茂林添加更多的麻煩一樣,歉然內疚著,「謝謝你了,這次。」

  竹茂林只是簡單地搖搖頭,平靜地道:「就當作是我也在積累自己的資源好了。好的GG模特很難找的……很還可以,也有些天分,未來應該還有更多的發展空間。你就當我現在是在投資人情債吧。」

  小璐一愣,竹茂林的這種說辭有些超出她的預估——不管是作為『小璐』,還是另外作為……

  「這是不是,已經正式邁入社會打滾好久之後……」小璐神情複雜地看著竹茂林,「所謂的成熟?」

  「我相信你將來也會成熟起來。」竹茂林輕輕一笑,然後探頭出來,看著頭頂上的舊樓房,「還不上去嗎?到這裡的話,我就打算送你了。」

  小璐連忙地擺了擺手,走上了那不設防的樓梯之中——甚至還是那種手動開關的樓道的燈管。

  而竹茂林,也靜悄悄開著車離開了這個地方。

  重歸幽暗的舊房子的天台山,一雙冷冰冰,藏於黑袍之中的眼睛最終目送著竹茂林徹底離開這個地方。

  「他好像還是沒啥意思吧?」大哲的聲音冷不丁地響了起來。

  18號此時卻忽然轉過身來,看著大哲,冷不丁地道:「你幻化的能力練習得怎樣了?」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大哲下意識問道。

  18號淡然道:「小璐需要一個十分混帳的父親,而你剛剛就演得還不錯。」

  「大姐!你還打算繼續!」大哲不可思議地道……他特然感覺到這根本不像是什麼對他的新手教學,單純地好像是這個18號大姐莫名其妙地較勁起來。

  他才不相信堂堂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黑魂使者要用這麼繁瑣並且低效率的方法啊……這也太low了吧?

  「你有意見嗎?那樣的話,我再想別的辦法,反正你原本就沒有聽我差遣的義務。」18號淡然道。

  大哲搖了搖頭:「我倒不是這個意思。我說了,我原本也不算是什麼好人,對於一些所謂的方法並不會一味地牴觸……我在想,要不我們還是徹底地調查一下這位金主的所有事情?怎麼著多知道一些,也才能夠更好地做出判斷吧?」

  大哲想像18一定能夠明白他的意思……至於18一直都沒有主動提出這件事情,恐怕是因為一開始說話說的太漂亮了,此時下不台,又或者是拉不下臉來——那就他主動提出來吧。

  18號饒有深意地看了大哲一眼,忽然點了點頭:「也行,關於收集資料的工作原本也算是我等的本職之一。這次竹茂林背後的一切就交給你去做吧,就當作是練習好了。當然,我並不會讓你白幹活的。這次的買賣如果能夠做成,我會提出贈予你部分的業績。」

  所以……這不就下了台階了?大哲微微一笑,淡然道:「這事情,以後再說吧……那我去想想應該出什麼地方下手調查了。」

  說著,大哲的身體便霧化而去,18號微微一怔,明明還只是一個飛行都做不好的新人,現在已經能夠這樣嫻熟地進行霧化了。

  「他到底背地裡做了多少的練習……」

  她對大哲的看法已經悄然地發生了一些改變……意外地覺得大哲是一個能夠普通地相處下來的黑魂使者。

  「不過……這個竹茂林到底是怎麼回事。」18號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個男人有一剎那的心動。然而僅僅只是一剎那,便又變得固若金湯起來。

  假如他真的深愛著自己的妻子的話,這樣的情況可以解釋的過去……可是他卻和自己的妻子處於那種怪異的相處模式。

  正如大哲所說的一樣,確實需要深入調查一下了。18號沉默了一片,下意識地看著宛如虛空般的黑夜,喃喃道:「主人他,該不會是已經預見到這種情況所以才故意批覆的這個金主。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

  主人他,難道已經在窺視未來了……嗎?

  ……

  ……

  凌晨時分,三點半,竹茂林終於回到了自家所在的小區。

  拖著疲累了一天的身體,他默默地洗漱之後,就和衣上了床,當他閉起眼睛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吵醒你了?」竹茂林知道這是侯陳鈺寒。

  「我一直沒睡。」侯陳鈺寒輕聲說了一句。

  好一陣的沉默之後,竹茂林才道:「那就……睡覺吧。」

  意外地的,妻子並沒有轉過身去,反而是讓自己的身體更加的靠近。那是已經在被窩之中埋藏了好久的溫暖的身體……這種暖意,和剛剛洗完澡的那種熱氣完全不一樣。

  宛如用溫度恰好的暖水,輕柔地澆鑄在身上,貼上了一層薄薄的紗。

  竹茂林嗅到了妻子洗髮水的香氣,同時他的嘴唇已經被吻上……重重的氣息,在二人只見交換著,他甚至不用思考就能夠以本能來回應著對方的索吻。不用故意地去配合,因為早就已經演練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次數。

  妻子的熱情有些超出竹茂林的想像,就像是被點燃了鎂條,一瞬間的光和熱在驅動著侯陳鈺寒這成熟的身體。

  她熱情如火地跨坐在了竹茂林的身上,卻躬著自己的身體,仿佛不願意離開這位同床共枕之人的雙唇。

  她一個個地去解開了丈夫睡衣的扣子,如同綿綿的細雨般,開始輕柔地吸允著丈夫的脖子。

  終於,作為妻子的她,手掌終究是變得也不安分了起來。侯陳鈺寒的手掌一下子滑入了丈夫的睡褲之內。

  沒有什麼不可描述的東西,因為他們是合法合情的夫妻,因為這是人倫的事情。

  因為,他們早就過去了所謂矜持的年紀……但竹茂林知道,妻子很少會有這樣主動的行為,這讓他感覺到有點無所適從。

  這樣的溫柔冢,竹茂林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幾多世的苦修才能夠換來。

  他最終還是吁了口氣,用著苦澀的聲音輕聲道:「還是……睡吧。」

  侯陳鈺寒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身體仿佛已經僵直……時間也與此時停滯。當時間再次轉動的時候,作為妻子的她從被子之中衝出,用著絕望的眼神看著了竹茂林一樣,便扭過了頭去,一直走入了浴室之中。

  嘩啦啦地響起了水的聲音,竹茂林知道這些聲音的存在是為了掩蓋另外一種聲音。

  但他卻無法,也完全找不到自己可以用什麼的立場卻停止這些被掩蓋著的聲音……因為他的無能。

  是的——作為一個無法完成作為丈夫義務的男人。

  但他並不是失去了作為男人的功能——或者說功能還十分的正常,無論任何的時候。然而,他卻始終無法在面對妻子的時候,產生半點的反應。

  當侯陳鈺寒終於從主臥室的浴室走出來的時候,竹茂林已經不在這房間裡面了。

  他在外邊客廳的沙發上躺著,誰沒睡,想不想睡……侯陳鈺寒甚至不願意讓自己去多想這個問題——她甚至想要忘掉這一切痛苦的根源。

  侯陳鈺寒閉上眼睛,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現出那些被她所翻開過的花牌的內容。這些內容一次次地在她的記憶之中閃過,漸漸地清晰起來——其中就包括了自己的愛情。

  她不清楚這個神奇的店到底是怎麼開價的,她只是覺得,自己的這份臨近破碎的愛情,是否真還有如此的價值。

  侯陳鈺寒不記得自己和丈夫的時間不同步有多長的時間了。

  原來,當時差同步的瞬間,一如既往地……只有痛苦。

  隔著了房門,安靜的客廳之中突然聽到了房間內傳來的尖叫的聲音,竹茂林最終只是用手臂蓋住了自己的雙眼。

  凌晨時分,四點零二分。

  ……

  ……

  一大清早,公墓的靈堂就迎來了一名帶著圍巾包裹著自己半張臉,看起來十分年輕的男子。

  並不是固定的祭拜的節日,很上有人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來到這公墓拜祭的……這裡負責打掃的一位老伯就有些好奇地看著這個帶著圍巾的年輕人。

  他停在了一片靈牌之前,看著其中的一塊。

  「請問,你買點香油蠟燭嗎?」

  不過既然有人來了,老伯也不出意外地打算做了一做這個手上什麼都沒有帶來的年輕人的生意。

  「也好,給我一點吧。」大哲點了點頭。

  老伯發現這個年輕人仿佛特別的虔誠,最終大哲在一個小孩的靈位面前天上了一束的香……竹茂星。

  這個已故的孩子的名字。

  「咦,小兄弟,你是這孩子的什麼人?我怎麼之前沒有見過你啊?」老伯此時好奇地看著大哲。

  老伯一直都在這裡經營著,大多數過來的人都記得,不管是新入墓的還是許久之前的——但想來想去,這個年輕人確實是第一次見的。

  「嗯,我算是這孩子父母的朋友吧。」大哲隨後地說了一句,然後忽然問道:「老伯,你也見過這孩子的雙親嗎?」

  「他母親的話,倒是經常都會悄悄一個人過來。所以我印象很深。」老伯想著道:「但是他父親,沒什麼印象了。記得好像就是最開始買位置的時候來過一次吧。」

  「為什麼啊?」大哲忽然問道。

  老伯下意識道:「大概是因為感覺到內疚吧?畢竟發生過那樣的事情,我想誰也不好受啊……唉,說起來,只能夠怪這孩子命薄了。」

  「怎麼說?」大哲追問道。

  「這孩子啊,好像是被他父親關在了車子裡面,活活悶死的。」

  老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一般這種事情,都算是常見,只能夠怪做父親的不小心而已。可是這件事情又怪不了他老爸。聽說他父親只是下車去旁邊的便利店買點東西,沒想多回來的時候直接被醉駕的司機撞到了,被送去了醫院搶救……那孩子,也就沒有人留意到還在車子上了……以,你不是他們的朋友嗎?怎麼不知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