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夕若呆若木雞，這種狀態整整持續了一分多鐘的時間。
當身體變小，已經不再合適的衣服終於承受不了地心引力的作用，在那手臂位置可憐的支撐點處飛快滑落的瞬間，她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妙。
她近乎本能一樣地蹲下了身子來。
可當她看見這俱樂部老闆的時候，十分詫異地沒有從對方的眼神之中看到哪怕一絲嘲弄色彩。
那是怎樣的目光？
像是看見一個問題，然後在考量著應該怎麼去處理這個問題的……思考的目光。
儘管只是一剎那之間……但至少嘲弄和為難之間，她還能夠分辨出來——但能夠分別出來，對於龍夕若來說，反而是一件更加難受的事情。
「總之……先換上衣服吧，龍小姐。」洛邱忽然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隨後打了個響指。
龍夕若的面前，一套衣服便是憑空落下，落在了她的面前。與此同時，她的身邊四周都開始升起了一道環形的黑幕。
如果說有什麼可以用來形容這位神州真龍心情的話，那此時大概最為貼切的就只有……凌亂了吧？
或者加一個在風中，還會更加合適一些。
不知道是否因為身體變小了，所以智商和情商也受到了極大的限制似的，龍夕若顫抖著身子看著地上那套衣服，欲哭無淚。
這種風格的衣服放在幾分鐘之前，打死她也是不會穿的。
「居然是LO裝！」
……
「你能看到我背後的門嗎？」
黑幕裡面有沒有動靜，洛邱反倒是沒有太過關注，這會兒只是看著優夜，忽然問道……或者說，更加像是在陳述自己的情況，「我始終看不見。」
「優夜只能夠勉強看見一個虛影。」女僕小姐的話很輕。
洛邱沉思了一會，卻道：「但我可以感覺到它的存在了……現在。」
只是還十分的模糊……
這種模糊來自於他自身的渺小以及這門背後之意義的龐大之間的對比。
但洛邱沒有說出這些，只是淡然道：「龍夕若發難，我不打算動手，交給俱樂部的防禦機制來處理。你說為什麼沒有殺了她，只是把她變成這個模樣。」
優夜微思，然後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或許是有不殺的理由……但也不能不懲罰？」
「你還是謹慎了些。」洛邱忽然笑了笑，搖了搖頭，就沒有就這個問題和優夜繼續討論下去。
於是他輕聲道：「去沖壺茶吧。」
優夜點點頭，微笑轉身入門。
洛邱再等了一會兒之後，眼前的環形黑幕忽然有一道小小的人影開始鼓脹起來……兒化了之後的神州真龍此時直接從黑幕之中走出，神情複雜，至於姿態麼……
大概有些扭捏的模樣。
「龍小姐，今天的事情就到這裡吧。」洛邱淡然道：「我們只是在這裡做生意，並沒有打算和誰過不去。」
龍夕若最終悵然一嘆……沒有變成這幅模樣之前，心中大概只有五五之數，如今變成這幅模樣，還有什麼好做作的？
她不是那種輸了就會在人前擱下狠話要回一些虛無縹緲顏面的類型。
她此時只是伸手拉了拉身上穿著的這件LO服的領口，皺起眉頭來，「這衣服，尺寸適合得讓我有些意外……我想至少可以證明一件事情。」
洛邱比較好奇這點，所以帶著疑惑的目光。
龍夕若冷哼一聲道：「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所以……你是不是變小了之後連智商也降了啊？
……
洛老闆愣著了一會兒，龍夕若也已經走掉了一會兒。女僕小姐出來說茶已經泡好了，洛邱才從地上把那因為剛才的衝擊而散落下來的陳列品一一撿起。
當最後的把紅色老舊皮球撿起的時候，洛邱才忽然道：「如果沒有了超絕的能力……是否也如同普通人一樣，會變得無助和彷徨。」
皮球最終回到了原處。
……
失策了……完完全全失策了。
龍夕若從來沒有感覺到就連走路居然都是一種負擔……她才走了大概不到三公里的路？
當然她並不是因為感覺到累，只是因為一路上承受著不少怪異的目光！
這套該死的衣服！
她索性坐在了一家商鋪店門前的花槽上，低著頭，輕咬著大拇指上的指甲。
本來的想法很簡單——與其從各個方面去推測那個鋪子背後的真實，倒不如借著這次機會徹底來一次真正的試探。
神州真龍不死的特殊性讓她擁有挑戰任何困難的資本。
本著哪怕是敵不過至少也能夠用秘術逃掉的底蘊，如直接刺探這個地方的最深沉，怎麼說也算是不虧。
哪怕只是看破一點點的真實好了，日後至少能夠找到一些應對的方法。
這幅模樣不能夠讓人看見啊。
尤其是蘇子君。
不然這輩子，都沒法抬起頭來……
「這個變/態！」
她幾乎要咬破自己小手拇指上的指甲，怒氣沖沖需要發泄，便一下子跳起身來，朝著人家店門前花槽上的花花草草開始一番狂風驟雨的摧殘。
也是超凶的。
忽然，她感覺到了有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並且說道：「小妹妹，你媽媽沒有告訴你，破壞花草是不對的嗎？」
龍夕若頓時皺了皺眉頭……什麼時候連讓人靠近搭肩膀都發現了不了了？
這種情況的出現，讓她對自己目前狀態的糟糕性的認識又深了一層，讓她不得不皺起眉頭，轉過身來。
只見面前站著一個大約三十歲出頭，一身西裝革履的社會人。
那臉上和煦的笑容仿佛布滿了陰霾般……男人忽然蹲下了身來，笑眯眯的眼睛打開一些：「你家人呢？在什麼地方？要不要叔叔幫幫你？我家就在附近哦？你肚子餓了嗎？」
龍夕若再次皺起眉頭：「你是不是盯了我很久，發現我一個人坐在這裡，也沒有誰來找我？」
男人一愣，動了動口，打著哈哈道：「小妹妹，你說什麼呢？叔叔不是壞人哦……你喜歡那家店的蛋糕嗎？」
龍夕若忽然換上了一張笑臉，走上前來一步，和這男人快要貼到了一似的，「我的裙子後面有個地方破了，你幫我弄一下可不可以？」
「啊……這樣啊，這樣就難辦了。」男人眼中透露著仿佛就快要血賺般的興奮，「不過這裡人多，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叔叔給你好好看看？」
「好……」龍夕若甜甜一笑，但接著說的並不是『呀』而是「你妹」。
啊——！
男人頓時發出了一道殺豬般的哀嚎，只因為面前這個在他看來毫無威脅的小女孩此時竟然狠辣地朝著他的襠部狠狠地踹了一腳。
「就你這種傢伙還想玩真人？回去玩娃娃吧！」
說著，龍夕若又踹了一腳，然後在人類圍觀過來之前，雙手拎起了裙子，二話不說就衝著離開。
她覺得今日真的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日子，仿佛霉運一下子降臨，一旦開始了，就沒有盡頭似的。
龍夕若尋思著這幅模樣暫時也不能回去寵物醫院。
她的情況如果暴露了，說不得那些原本就很難管教的傢伙，馬上就會變得無法無天起來。
但是，又應該去什麼地方？
看著川流不行的車輛和繁忙奔走的『凡人』們……這位神州的真龍第一次感覺到手足無措。
這個城市，原來有這麼的……龐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