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風很容易就從藏身的這個公園離開,畢竟他在這個城市生活的時間也不算短——可他沒有想到的是,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
甚至,還在當天。
他難以置信……根本無法相信受到那種致命的傷,卻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復原,甚至連疤痕也沒有留下。
如果不是真切地感受過那種傷帶來的痛苦,追風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做了一場夢。
一個做生意的商人……什麼東西都能夠買到。
而代價則是……
追風握著手上這張奇怪的黑色卡牌,除了它能源源不斷地像是要對自己說些什麼——而他卻始終聽不見到底說什麼之外,追風另外還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感覺……就好像他曾經在哪裡見過一樣。
但這些還是遠的事情。對於追風來說,目前還有更加頭痛的事情:他應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聽小江的語氣,這件事恐怕已經……
但害怕什麼的時候,往往所害怕的東西就會不期而至——就像是命運在嘲笑弱者的無能似的。
追風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當聽到了腳步聲,還有伴隨著腳步聲而來的那股氣息的時候,追風下意識地想著要逃……拼盡全力,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逃離。
但他卻無法邁開自己的雙腿。因為,身後有著幾乎等同於這片神州大地上圖騰化身般的……龍夕若。
「追風,總算找到你了……你消失的時候去了什麼地方?」
背後還傳來這樣的聲音,一瞬間,追風不禁想起了很多年之前,擁有這道聲音的龍夕若曾經對他說過的話:沒什麼地方去就留在這裡生活,比較容易死不了。
……
追風轉過身來,深呼吸了一口氣。既然沒有辦法可以當著龍夕若的視線逃離,那就坦然面對她的到來。
就在這個公園外的公路旁,車輛不多,偶爾經過……一輛車飛馳遠去,而龍夕若也走到了追風的跟前。
追風道:「你是來抓我的?」
龍夕若微微低頭。
她一直不怎麼喜歡追風這種無時無刻都仿佛帶刺般的性格——這或許是他成長的環境所造成的。但活在現代的妖怪萬千,沒有那個是不曾經歷過傷痛。
她劃定了妖和人之間的界限,規定了雙方的生活,互不侵犯……她難道還要如同保姆一樣,照顧每一個妖怪的情緒?那她即便是化身千萬也不肯做到。
所以她給自己一張足夠讓所有妖怪都敬畏的臉。
「你既然沒有做錯事情,為什麼要逃。」龍夕若淡然道。
追風忽然道:「你會相信嗎?」
龍夕若道:「我會相信事實。你告訴我事實。」
追風忽然道:「如果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人就直接死在我面前的,你信不信?」
龍夕若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在考慮這句說話的真實性。
追風哈哈大笑道:「你看!猶豫了!你根本就不打算相信我!」
——這孩子,終究還是偏激過頭……
龍夕若搖了搖頭,「追風,你要是繼續這個樣子,不僅事情解決不了,就連我和你也沒有辦法繼續談下去。」
「不用你!不用你的憐憫!」追風深呼吸一口氣,大聲道:「去管好那些受你管教的妖怪,去做你至高無上的龍大人……不需要管我。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夠解決!」
「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東西?」龍夕若卻猛然皺著眉頭,目光一凝,一瞬間的氣勢猛然爆發。
這來自神州真龍的氣勢,讓追風一下子臉色發白,心臟狂跳,身體甚至動彈不得,但他還是咬著牙,嘲諷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幫是嗎?」
龍夕若沉聲道:「追風,你聽我說,你手上的東西是不祥之物,放開它!」
很清晰了!
她已經能夠很清晰地在這張小小的黑色卡牌上,感覺到了和那個地方一模一樣的氣息了!這是那個地方的東西!
但追風此時卻忽然之間不哆嗦了,他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什麼依靠……面前龍夕若的神龍氣息依然充足,但那手上的黑卡卻無時無刻地向他的身體滲透著一股寧靜。
它將龍夕若的壓力,不停地消去。
「聽你說……」追風死死地盯著龍夕若,冷笑道:「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必須聽你說……只因為你是真龍?就因為你是真龍,所以你說的話就都是正確的?我們就必須要無條件地遵守?」
「我讓你把手上的東西拿開,聽見了沒有!」龍夕若再次沉聲一喝,「這東西的危險,你根本不知!」
說著,也不等追風反應,她便已經一步跨出,伸手直接朝著追風手上的黑卡抓去。
他追風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這位來歷非比尋常的真龍,不過眨眼之間,龍夕若的手已經抓住了這種黑色的卡牌。
龍夕若的手掌甚至閃過一抹金光,仿佛像是要在入手的瞬間,就把這黑卡給捏成粉碎,不留後患似的!
「別!」追風腳尖了一聲。
而龍夕若此時卻也發出了一道悶哼的聲音……仿佛吃了一記沉重的攻擊似的,手掌一下子就從這張黑卡之上彈開。
剎那之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晚上,那個看見了俱樂部老闆背後那扇大門微微打開的瞬間。
赤紅大地,天崩地裂的瞬間!
龍夕若的意識忽然之間昏眩!
但她的眼睛金光一瞬,很快便從這種失神之中清醒了過來。龍夕若甩了甩腦袋,黑卡已經不見了,就連追風也消失不見了。
恐怕是趁著她失神的瞬間,追風已經見機及時逃遁……龍夕若轉身看著馬路的另一邊。她清楚追風就是從這個方向逃走的。
她沒有追上,只是皺了皺眉頭。
末幾,龍夕若卻朝著另外的方向走去。這是去城市之中某條商業街的方向……去在那裡開點的某家鋪子的方向。
……
……
俱樂部,負一樓,老式的書桌前。
洛邱面前擺放著一本厚厚的帳本……當然,即便如此的厚度,也僅僅只是諸多的其一。
今日,它就突然出現在了洛老闆的面前,自動翻開到了某一頁。
「讓他活下,讓他至少活到六十歲……」
這是多年前的一筆買賣:上一任的老闆所做下的買賣。
洛邱的手指頭在這次買賣條約上緩緩劃到了最後……最後看著自家的女僕小姐,打趣道:「這像是保單一樣。」
優夜微笑道:「前人總喜歡給後人餘蔭。」
「按照這位客人的要求,他所持有的黑卡也交到追風手上了。」洛老闆忽然笑了笑,手掌張開的瞬間,自他也無法完全理解的神秘空間之中,一個閃速著金光的球體緩緩地出現。
但這個光球之上卻有著幾條微細的鎖鏈……這光球還未完全是屬於俱樂部所有。
因為帳本上的這筆買賣尚且沒有完成,所以它最多只能夠算是寄存在這裡之物……只做能算是一次性預付的交易金。
洛邱此時靜靜地打量,嘀咕道:「這到底會是怎麼的一生呢?紫薇北斗第一星……貪狼的魂。」
女僕小姐忽然道:「是一個溫柔的傢伙。」
光球上的光芒燦爛卻並不耀眼,老闆似乎更加欣賞了,所以點點頭道:「我想也是。」
忽然,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襲來……就在門前。
老闆把手上的光球手收起,把帳本合上,站起了身來,準備出門。
但女僕小姐覺得這樣還不妥當,便走上前來,幾乎貼在了洛邱的面前,給他仔細地整理著衣領。
「應該不是什麼好事情,不用這么正式。」
優夜才停下了手來,但最後手掌還是順著下來,貼服著那原本就貼服的衣服。
……
洛邱記得,自己應該是第二次在鋪子的門前和龍夕若相遇。
似乎每一次的相遇,總會伴隨著多多少少不愉快的味道。
「龍小姐,你找我嗎?不如進來坐一坐?」
「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的腳挪進去哪怕半步的打算。」
門前,洛邱彬彬有禮,優夜微笑相迎……而龍夕若,目光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