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有飛沙在轉,塵埃如星。
黑色的灰燼一點點地收集了起來,最後落入了一雙潔白的掌心之中。
女僕小姐輕聲地念起了名字,「阿薩謝斯,你做得很好呢……」
捧起,收入懷。
希望之光在自由之城閃耀,女僕小姐看著那光輝之中,承受著所有信徒期許的少女讓娜,若有所思。
洛老闆悄無聲息地在她的身邊走來,手中還提著一直無精打采的小精靈。
「貞德……」小精靈首次發出了聲音。
原來它並不是不會說話。
「新的傳說誕生了。」女僕小姐卻淡然說道:「恭喜你,彌額爾大人。」
小精靈張了張口,幽幽地道:「本來是給你準備的……」
「雖然很感謝,不過這種東西我已經用不上了。」女僕小姐搖了搖頭,輕聲道:「彌額爾
大人,好好地輔助她吧,讓自由之城的信仰更多一些。」
小精靈神色一怔。
它是彌額爾,也不是彌額爾,它只是一種執念的形成,是自由之城的信仰在自由聖人雕像之中集合所誕生出來的靈體。
真正的大天使長對它是不可見的——因為它是被大天使長所割裂的東西。
洛老闆手一樣,小精靈便被送到了那希望之光之中……他看了眼女僕小姐,輕聲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女僕小姐側了側頭,頗為認真地道:「七都如果少了其中一都,聖光國度每期的信仰質量會差了許多。新聖人的誕生,也就意味著一次信仰的紅利期的到來,彌額爾很熟悉這一套操作,有了它的幫助,新的【希望】聖人應該能夠以最短的時間完全接管自由之城……」
她總是能很理性地找到十分合適的理由。
但這顯然不是洛老闆希望聽到的說話,他伸出手指抵住了女僕小姐的嘴唇,「還是第一次看到你言不由衷的樣子。」
女僕小姐輕輕將腦袋靠在了洛老闆的肩上,幽幽地道:「那個時候,我曾經不想離開自由之城……」
「總算……」洛老闆輕撫摸著她的長髮,「坦誠了。」
……
希望之光閃爍,少女的身邊,迎來了一隻小小的精靈……光輝,在不斷壯大。
躲藏在了自由之城內的倖存者們,感受到了希望之光所帶來的溫暖,不由自主地走出,長街之上,一個個的異化者,在希望之光的照耀之下,停止了行動。
它們的身體開始用處濁白色的烈焰,如同被淨化了般……停下了的異化者們,帶著一絲詭異的安詳之色,化作了灰燼。
只要是希望之光所能照耀的地方。
然而它並不足以照亮整個聖光國度,七都的龐大,堪比一個完整的世界,希望之光所照射的,僅僅只有自由之城的範圍。
「我暫時…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希望之光里,少女讓娜呢喃著看著更遠的地方……她接受了神化,承接了【希望】位格的那一刻開始,與聖光國度就已經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聖人生而知之,她的認知正在用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每個剎那間都在提升著。她的感知更加是清晰地感應到了此時聖光國度,猶如黑色的油污所浸泡了般。
「【希望】的位格?」
一道稚嫩的聲音,卻在此時傳入了少女讓娜的耳中……她身邊無人,聲音是從天地間傳來的。
「居然搞出來了這種珍惜屬性的【位格】……老米也是挺拼的嘛。」
「你是……誰?」
「【聖子】,梅丹佐。」那聲音徐徐響起,「將你的希望之光暫時借給我。」
少女讓娜尚未反應過來,便感覺身邊的光輝,此時如同被什麼抽走了般,竟是瞬間投向了聖光國度的中央。
與此同時,一道更加巨大,更加耀眼的光輝,也從那中央之地直破天際而起來……它的光輝,哪怕是跟著萬里,竟也能照耀到自由之城這裡!
七都,此時,都在這道巨大光輝的照耀之下。
「這是……」少女讓娜的認知又一次的刷新,「救世之光!」
……
【聖父】,【聖子】,【聖靈】,天國最高的三位一體之位格,每一個單獨抽出,在天國也有著絕對的權威。
【聖子】,統御的不僅僅是聖光國度,乃至整個天國的其餘區域。
它已經脫離了單純的信仰的驅動,因為它本身就是信仰的源頭……梅丹佐可以沒有任何一個信徒,它也可以是所有信徒信仰的源頭。
「我,代表天國!」
它已經能夠動用天國所有的權能。
「淨世!」
一縷波紋,自聖光國度的中央泛起,以極快的速度擴散著……救世之光里,梅丹佐身上神聖的氣息越發的濃烈,宛如太陽。
這一輪的明日,徹底驅散了聖光國度里所有的陰暗。
大天使長與瑪麗亞,是一同被梅丹佐從天命系統之中抽出的……大天使長神色複雜地看著明日之中漸漸消失的梅丹佐,不禁緩緩地吁了口氣。
「它……去哪裡。」瑪麗亞幽幽問道。
大天使長沒有回應,他看了眼瑪麗亞,揮手之間,一道聖光的鎖鏈打在了瑪麗亞的四肢之上。
「跟我回去修道院吧。」
她甚至沒有反抗。
……
……
自由之城,一家隱藏在角落的破舊院子裡,十幾名半大的孩子,此時正圍在了床邊……孩子們跪倒在沉睡中的修女賽莉恩的身邊,為她虔誠地祈禱著。
即使在異化者災害最危險的時候,他們也沒有離開。
此時,一道光輝,出現在了房間之中,照亮了這些疲憊孩子的身影……孩子們怔怔地看著這道出現的光輝,只見光輝之中,一個比他們還要小,像是才剛剛出生似的孩子,緩緩出現。
「賽莉恩,我現在可以救你了呢……」
嘆息的聲音響起。
光輝在房間之中搖曳,隨後漸漸淡去,孩子們如夢初醒般……突然,可莉驚喜地大叫了一聲,「賽莉恩姐姐醒了!」
窗上,臉色蒼白的修女小姐支起了身,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小半的臉。
她尤有倦容,看著窗前一張張喜極而泣的臉,呢喃著道:「我好像……睡了好久。」
……
……
自由之城,聖少女儀式會場,穹頂。
光輝搖動,梅丹佐緩緩地自光輝之中走出……救世的太陽是很智能的,至少它就喜歡智能化的東西——反正許多事情,意思一下就行。
「沒人?」
然而穹頂處,梅丹佐左右打量著,除了看到了一個正在瘋狂計數,有著三道數據柱子的屏幕之外,並沒有它想像之中會看見的傢伙。
「你找我嗎。」
梅丹佐目光微動……這聲音它是聽過的,【J】的聲音,小婭哥哥的聲音,【Z】的聲音,【渚】的聲音,初春王子的聲音。
梅丹佐緩緩地吁了口氣,「我想,我也差不多要和你正式見個面了。」
它緩緩地轉過了身來,身上光輝大作——可迎面看見的,不僅僅有洛老闆,還有女僕小姐,甚至還有南小楠。
看見南小楠的瞬間,梅丹佐身上的光輝似乎就搖動了幾分。
「什麼叫差不多和我老闆見個面啊?」南小姐此時一臉嫌棄地道:「難道不是因為你之前是只鶸,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現在好歹繼承了【聖子】,才有點底氣?」
梅丹佐身上的光輝再次波動幾分。
它對著南小楠翻了翻白眼,可惡,居然被拆穿了!
——南小楠,我記住你了!
洛老闆卻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示意南小楠暫時安靜些……他走向了梅丹佐,「我剛才處理了一些事情,所以暫時走了一下,抱歉沒有第一時間出現。」
「我也剛到……」梅丹佐呵呵一笑,才對南小楠翻了翻白眼,此時又忍不住盯著她看去。
它們之間有著特殊的溝通姿勢。
梅丹佐:辣雞新人,快告訴我,你老闆是什麼類型,怎麼和他嗶嗶?
南小楠白眼:那是我老闆欸?
梅丹佐急眼:不說可以!在終末書頁時候,你被伽瑪逼著學習的那些東西,我大腦裡面有備份,我改天給貞德發份郵件?
南小楠也急眼:你TM的……
「梅丹佐閣下,你與南小姐感情好像挺好呢。」洛老闆卻冷不丁地在此時說了一句。
梅丹佐咳咳兩聲,旋即正色道:「我這次來,想來你……應該知道我的意圖。還在【蓋婭之書】里扣押著的那些七都的管理者,以及【約翰】……」
「梅丹佐,七都的管理者,還有【約翰】已經送回,它們此時就在下面的錄影棚中。」女僕小姐淡然說道:「關於這點,你不用擔心,聖光國度還在契約期內,我們不會讓它有閃失的。」
梅丹佐卻不禁冷笑了聲,「不會讓它有所閃失?這話說的挺好聽的……這個屏幕上的數據,我算是看明白了。一場災難,聖光國度損失的信徒超過三分之一……這還算,沒有閃失?」
「前輩!」南小楠此時飛快地道:「異化者不是我老闆搞出來的……這都是拜朗弄的!」
「什麼?」梅丹佐臉色微微一變。
南小楠正色道:「拜朗成為【晨曦之城】的大總統已經有很長的時間了,它作為聖水的源頭,你以為他到底在暗中投放了多少聖水?」
梅丹佐臉色陰晴不定。
南小楠嘆了口氣道:「聖水那玩意,只要投入水源之中,就能污染一大片。【晨曦之城】是中災區,接下來是靠近【晨曦之城】的【迦南】,【熾天之城】也是,通過供水系統,慢慢地擴散到了所有的七都……」
「你是說,整個聖光國度的信徒,其實早就已經被聖水污染了?」
「污染是真的,但不是所有。」南小楠搖了搖頭道:「因為聖水投放之後,經過了大量的分稀釋,有些信徒本身足夠堅定,也就頭暈眼花一會,小感冒一場,甚至有些半點感覺也沒有的……但有些無法免疫的,就中招了。他們異化是遲早的事情,我老闆這次,只是將所有異化者一起揪出了而已。不然你說吧,放著這些異化者混跡在聖光國度,今天異化幾個,明天異化幾個,今天封這個城,明天封那條村,一天天反反覆覆沒完沒了,你們樂意?」
梅丹佐沉吟道:「你老闆有本事,我就不信他沒辦法製造出能夠驅除聖水污染的解藥。」
南小楠冷笑道:「拜朗是怎麼來的?是你們的外神投放計劃來的。聖光國度為什麼會有這次的災難,難道不是你們天國高層自己種的因?」
梅丹佐淡然道:「你別忘了,天國為什麼要不斷地發展信仰。」
南小楠冷哼道:「說得好像,沒有外神投放計劃之前,天國就付不起租金似的。我從前只是次元虛空里的小蝦米而已,天國的霸道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你們的遠征天使軍團,每到一個地方,直接清場,有考慮過我們這種小蝦米的感受嗎?自己越來越貪婪,還怪別人偷你家?」
梅丹佐反而不怒,只是嘆了口氣,「欸,我想撂擔子了。」
南小楠聳聳肩道:「放心吧,你們的那位老父親在走之前,都給你們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梅丹佐不禁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看向了洛老闆。
洛老闆道:「【祂】在離開之前,與我們重新修訂了一下契約的內容。從下一次契約開始,天國的租用費用,將不會再以信徒的靈魂與願力作為結算。」
梅丹佐目光悚動…甚至身子也顫動了一些。
「根據新的契約內容……」洛老闆緩緩地伸出了手掌,掌心之中,一枚乳白色的光球緩緩浮出,「從今之後,天國的結算方式,將會改為從【聖靈】位格之中抽取。」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梅丹佐失神地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那【聖靈】的位個格,「【祂】放棄了自己的傳說……放棄了自己的道路?」
洛老闆雙手捧著【聖靈】的位格,走到了空中……雙手,徐徐打開。
【聖靈】如同一顆小小的石子般,緩緩地墜落大地。
洛老闆以輕聲道:「愛是永不停息的,它不需要你們去信仰它,只需要你們生活在這片聖光的國度之中,一切的笑聲,一切的喜悅,一切的幸福,都將會滋養它的養分,它就會一次次的結出愛的果實……但請記住,當你們心中沒有了愛,它就會枯萎,聖光的國度,也會消失。」
「你們,能做到嗎。」
【聖靈】落入了大地。
一縷福音輕輕隨風傳頌……是【祂】愛的聲音在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