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翅的聲音。
藍色的小鳥下一秒已經從洛老闆的面前飛走……帶走了一個屬於它的名字,同時也遺留了關於獲得這個名字的記憶。
甚至很快,它連這個帶走的名字,也漸漸忘記。
它不曾記得自己曾經在某處停留,見過了一個和【J】相似的傢伙。
……
很快,它再次降落,而這次降落的地方是人類的豐碑……藍色的小鳥一頭撞向了豐碑,身體就像是穿透了水簾般,不見。
豐碑的內部,像是被打亂了的積木,大量立體的空間東歪西倒地堆放著……沒有絲毫的規律可言。
然後相互之間的獨立空間之中,體感反而是正常的哪怕從外邊看進去,人在裡面是傾斜站著。
「【J】!」
「拉帝歐斯嗎。」
傾斜的獨立空間…房子之中,【J】團長正坐在了一張簡單的長桌子之前,擦拭著一根黑色的小木棒那種魔術師最常使用的,可以變出花朵來的魔術道具。
藍色的小鳥站在了桌子之上,本能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
「只有你一個嗎。」【J】團長平靜地問道。
「我們從莊園溜出來了,但是【晴天】他們接著又被抓走了,是和我們一起做飛艇來的那幾個傢伙。」
「沒關係。」【J】團長微微一笑,手中的魔術棒在桌子上隨意地敲打了幾下之後,一些鳥食便自魔術棒之中緩緩倒出,「那幾個人,其實挺有意思的。」
投餵似乎是一件舒心的事情,【J】團長親昵地撫摸著藍色小鳥的腦袋。
「對了,【J】,我有個問題。」
「是什麼。」
「我為什麼會叫拉帝歐斯?」
【J】團長片刻詫異,也好奇問道:「為什麼會這樣問?」
藍色的小鳥露出了迷茫的目光,「只是好奇,名字的由來。」
【J】團長想了想道:「拉帝歐斯就是拉帝歐斯,名字只是一個符號,你要是不喜歡,也可以換別的。」
藍色的小鳥晃了晃腦袋,「不用了,我覺得拉帝歐斯這個名字已經挺好。」
「你先休息一下。」【J】團長拍了拍藍色小鳥的腦袋,並且站起了身來。
他自這個傾斜的房子之中躍出,很快便跳入了另外一個倒立的房間之中。而在這個倒立的房子內,安琪莉潔皇女此時端正地坐在了一張椅子上。
倒立的房子裡,也有且僅有這一件家具。
……
她不僅僅是端正地坐著的,甚至連雙手都是對稱地放置在椅子扶手之上她其實無法行動。
「你抓我來這裡,到底為了什麼。」皇女殿下沒有慌張,顯得尤為的冷靜。
只見【J】團長此時微微一笑道:「我和他們說,明天要將你和西塞羅,以及【荒】一同處決的。」
安琪莉潔皇女不禁皺了皺眉頭,「處決?西塞羅叔叔先不說……【荒】這傢伙,你要是真的能殺死,也算是件好事。」
【J】團長繞到了皇女的身後,捧起了她的一束髮絲,便自口袋中掏出了一把梳子,開始梳理了起來。
她看不見,她只能感受,但目光難以言明。
「看來,你真的是將殺死【荒】的這件事情,當作是終生大業了。」
安琪莉潔皇女冷笑道:「對於一個依靠啃噬母體才誕生出來的怪物,我這做,有錯嗎?別跟我說這並非出自於他的本意,他也不過是無辜的而已……他如果沒有錯,那我的憎恨,自然也沒有任何的錯誤!用不著你來管。」
他又換了一束髮絲,繼續梳理著,輕身道:「我只是覺得,女孩子的終生大業如果是用來打打殺殺的,稍微有些煞風景了而已。」
「你放著好好的皇太子也不做,到處去表演那所謂的廉價魔術,難道就不浪費嗎?」安琪莉潔皇女輕哼了聲。
「確實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沒錯。」【J】團長淡然道:「但也僅僅只是繼承人而已……那位陛下,能自神話戰爭就活到現在,大概以後也一直能這樣活著。繼不繼承,其實沒什麼分別。他創造了你,創造了我,創造了【荒】……也創造了她,或許也只是因為基於那淺薄的孤獨感,以及對於永生的疑慮吧?」
安琪莉潔皇女吁了口氣道:「但不管如何,你我皆享受著這一切,不是嗎。」
「在吸吮著眾神一切的基礎上嗎?」【J】團長搖了搖頭:「當然,我也並沒有否定這一切的意思,也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你我皆享受著這一切……無比的便利,出生優越,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站在那種不經人事,就能理所當然地勸人善良的地步。只不過,世界畢竟是均衡的,沒有任何付出的獲取,站在食物鏈頂端如同掠奪般的無休止索取,姐姐你不覺得稍微會讓世界的天秤,迎來徹底傾斜的一刻嗎。」
「神話的餘孽被永封在寂滅海,皇家掌握的是鎮壓世界的力量,亞人永不翻身……曾經發生在神話時代神明身上的事情,不會發生在人類…我們身上。」皇女口吻篤定。
「我想。」【J】團長輕聲道:「曾經的眾神,也是這樣自信地以為。」
「你到底鬧夠了沒有?!」皇女殿下突然情緒激動,「你什麼時候才能扔下這種無聊的愁善感?!你是第一繼承人,這是屬於你的東西,命運不可改變!我會斬殺所有妄想扭曲命運的傢伙!曾經發生在眾神身上的事情,我絕不會讓它發生在你的身上!」
「好了。」【J】團長微微一笑,「現在才是印象之中,姐姐的模樣呢。」
他取出了一面鏡子來,端放在了安琪莉潔皇女的面前。
鏡子上的她,髮型有所改變,不再是那種高貴冷艷的造型……是少女的風格,還綁上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她目光微動。
【J】團長在她耳邊輕聲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那時候的你,像是這樣的。」
「我又不是……」皇女低下了頭去。
「對了。」【J】團長拍了拍安琪莉潔皇女的雙肩,帶著輕快的聲音道:「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件衣服,作為明日你出演的服飾。」
【J】團長雙手一身,一件黑色單薄的服飾隨之卷落。
安琪莉潔皇女此時不禁臉色微怔,小嘴微張,然後大怒,「你給我…適可而止啊!!!」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兔女郎的衣服。
她可是帝國堂堂的第一皇女……豈能?!
「我!死也不穿!」
「那唯有我幸苦一些,給姐姐你穿上了呢。」
「你…你敢?!」
「這衣服的扣子是怎麼解來著……現在宮廷裁縫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哦?找到方法了。」
「等…等一下!!」只見安琪莉潔皇女此時微慌道:「我…我自己來!!」
【J】團長微微一笑道:「果然,還是姐姐你最善解人意了。」
說罷,【J】團長別後躍而出,離開了這倒立的房子,只留下安琪莉潔皇女看著地上的兔女郎衣服發愣。
她發現自己已經不用被禁錮在椅子上了。
皇女殿下緩緩地嘆了口氣,便默默地將地上的衣服拾起。
……
……
……
……
正所謂,一支穿雲箭,兄弟來相見,是兄弟就來……嗯,聖地好像並沒有穿雲箭這種東西。
但【落水狗】盜團的首領,卻也有著別的手段,能夠在短時間內,將潛藏在聖地之中的各種誕生在底層亞人之中的力量給召集起來。
用了整個後半夜的時間……凌晨四點多的時間,來自聖地各方的底層勢力的首領,都集中在了一處下水道營地之中,商量著什麼。
大概是要怎麼才能夠抵達人類豐碑的事情……達芙妮在打水的時候經過,稍微聽到了一些。
這位【少女】被留下來,照顧預知夢副作用昏迷的渾濁之魔女了,另外還有耗盡了力量抵擋了劍王將滅殺一劍的小女孩明日。
似乎,達芙妮目前也只能做到這些事情。
木床上的渾濁之魔女,忽然有了一個翻身的動作,這頓時讓發愣狀態的達芙妮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你醒啦?櫻小姐!」
「這是…那?」只見渾濁之魔女此時揉著腦袋,帶著痛苦面具地爬起了身來。
「你暈倒了,這裡是【葉言】首領安排的地方。」達芙妮飛快地說了一些經過。
「豐碑嗎……」渾濁之魔女略一失神,「我做夢了啊…怪不得腦袋痛到這種程度。除了這些之外,我還有說過什麼嗎?」
達芙妮愕然道:「櫻小姐,你難道…不記得?」
渾濁之魔女搖搖頭道:「我會遺忘大部分夢境看到過的事情…這樣,會稍微顯得公平一些。」
「公平?」
魔女櫻小姐淡然道:「如果,關於未來只有我一個人能做到全知,就很不公平了。」
「……哈?」達芙妮怔了怔,旋即搖了搖頭:「雖然不是很能夠理解,但大概…櫻小姐你也有苦惱的事情?」
「各種各樣的吧。」渾濁之魔女搖了搖頭,隨意地看了達芙妮一眼,「正如你,你不也是有著一直苦惱的事情嗎。」
達芙妮張了張口,旋即苦笑似的:「我…我只是和很渺小的一個人,就算有苦惱的事情,大概也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現在大家都在為明日的事情而努力著,反倒是我……」
「基本上。」渾濁之魔女淡然道:「這世界上的人,亞人也好,神話生物的遺族也好,絕大部分每日所苦惱的,也是所謂雞毛蒜皮的事情。命運的弄潮者,畢竟只是極少的一部分。勢力的激烈更替,對於絕大部分的人來說,或許只是睡了一晚上覺,做了個好夢的時間。醒來之後,生活該是什麼樣子的,還是什麼樣子。統治者是誰,也沒有多少關係……除非,是你自己想要參與進去。」
達芙妮不禁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之中。
卻見渾濁之魔女此時再次躺了下來……平躺,什麼也不做的那種,但卻睜著眼睛,很是生無可戀的模樣,眼睜睜地盯著天花板看。
「櫻小姐…你這是?」
「這樣比較容易恢復一些。」渾濁之魔女面無表情道:「每次做完夢,都會有各種各樣不好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也不做,儘量地降低觸發不幸的機率。」
達芙妮忍不住問道:「有…有用?」
「基本上沒有。」渾濁之魔女淡然道:「除了心理安慰……不過恢復體力,還是能做到的。」
「櫻小姐,你和團長…很熟悉嗎。」達芙妮冷不丁問道。
渾濁之魔女只是眼珠子一轉,隨意地看了達芙妮一眼…是那種死魚眼似的目光,「不熟。」
「這樣……」總感覺話題被聊死了的達芙妮不免顯得有些尷尬。
渾濁之魔女此時卻道:「你好像很在意那個死人…嗯,那個傢伙。」
達芙妮此時稍稍放開了些,坐在旁邊抱著膝蓋,緩緩說道:「團長他,在我最不知所措,沒有容身之所的時候,收留了我,所以……」
「別在意。」渾濁之魔女淡然道:「他收留你,不一定是出於什麼善心,有可能只是一時的興起。或許,在他的眼中,你和路邊的流浪貓並沒有分別。」
達芙妮茫然道:「團長他,到底是怎麼的一個人。」
「只不過是一個不坦白,四處撩火,又不負責滅火的混……的傢伙而已。」渾濁之魔女很是刻薄地說道。
她其實都捨不得真的罵似的。
達芙妮此時不禁咽了口口水,總感覺一股濃郁得猶如實質似的怨念,這會兒正自這位櫻小姐的身上散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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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需要轉移一下這種怨念的氣氛……之類?
達芙妮便硬著頭皮道:「櫻小姐,你…相信有魔法的存在嗎?」
「為什麼這樣問?」渾濁之魔女果然停下了霉氣散發似的怨念,神色愕然。
達芙妮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從前偶爾和團長聊天的時候,說過這個話題……死而復生的魔術…魔法之類的。」
「如果有什麼力量能死而復生的,那確實是魔法一樣無疑。」渾濁之魔女淡然道:「他並沒有說錯,這本來就很魔幻。」
你們這些傢伙,預知夢什麼的,一劍劈開大地什麼的,還有動不動就渾身冒著紅色蒸汽的……本身也很魔幻好不好?
氣氛突然又安靜了起來。
達芙妮似有些困了,眼皮漸重,思緒在混亂之中漸漸地僵化了似的……忽然,渾濁之魔女突然坐了起來,驚叫似的道:「糟糕了!」
「怎、怎麼了?!」達芙妮也不禁大驚。
渾濁之魔女摸著肚子道:「肚子餓了!預知夢消耗了太多的體力,胃痛!」
「……」達芙妮張了張口,「我…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嗯!」她認真地點了點頭,「拜託了!」
好…好像也不是很難相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