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變了顏色,是灰色,就如那已經失去了光澤的白塔。
大量的黑色物質從那黑色圓球的裂縫處,不斷地溢出……它的內部,仿佛有著遠超它外外部體積的黑色物質。
此時,黑色的物質流入大地,變像是一條自高空之上出現的溪流。
海底城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盆地……盆地有水。
當第一個海底城居民被黑色物質所淹沒的瞬間,一股暴亂的意志開始充斥在整個海底城的內部。
這讓秦初雨瞬間就要面對著比之前更加恐怖千百倍的負面情緒的侵襲——但此時,青蓮劍歌已經尋回,斬去了身上枷鎖之後,她一身修為恢復。
那巨惡的意志縱然被瘋狂放大,她卻不受半點影響,誅邪辟易。
「這海底城到底……」可眼下的變化,卻不禁讓她心中警惕了起來。
路易斯三十九世此時沒有了動靜,沉默……沉默得嚇人,只因為海底城如今的狀況。
就像是泄漏的石油……黑色的物質開始在街道之上緩緩地擴張著它的領地,瘋狂的人們並不知道腳下什麼時候已經被淹去。
只是,在碰到黑色物質的瞬間,他們卻已經變得安靜了下來。
「就這樣吧。」皇帝陛下此時忽然幽幽地說了一聲。
秦初雨敏銳地捕捉到了路易斯三十九世此刻語氣的變化……她凝視而去,卻見路易斯三十九世此時同樣也正朝著她看來。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知道,前任的兩位皇后,到底是怎麼死的嗎。」皇帝陛下輕聲說道。
秦初雨再次蹙起眉頭。
只聽見路易斯三十九世低聲道:「我殺的……原因,你很快就會知道。」
似乎已經想通了什麼,秦初雨一下子低頭看去……然後神色微變——那些被黑色物質所淹沒的海底城人,此時【走】出來了。
或者說,他們爬出來了……但爬出來的海底城人,竟已經無法稱之為人——他們此時有如野獸,像是某種變異的生物,千奇百怪,並且在城市街道之上,奇特行走,甚至相互之間開始自相殘殺了起來。
「這…才是海底城人本來的面目?」秦初雨不禁震驚地說道。
「不重要了。」皇帝陛下搖搖頭,「既然發生了錯誤,那就要糾正它。如果糾正不能,那就從源頭開始清理。」
說著,皇帝陛下忽然取出了一柄奇特的匕首——他同時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來。
路易斯三十九世用著匕首,直接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下去——瞬間,湛藍色中泛著點點金光的液體……血液,便從手腕的傷口之處冒出,隨後滴落。
一滴滴藍金色的血液此時並沒有滴落大地,它們竟是隨風飛散……一股清風將皇帝陛下的鮮血,送到了白塔之前。
當這點點的藍金色鮮血灑在了白塔之上……與白塔接觸的瞬間,白塔那原本已經消失了的光澤,再一次從內釋放。
秦初雨一瞬間感覺到了某種大恐怖到來,她本能似地揮動手中的青蓮劍歌,只見一道湛藍色的光束,此刻直接從白塔頂上射出。
目標是她!
青蓮劍歌瞬間爆發出龐大而凌厲的劍氣,斬向了這道湛藍光束……劍氣竟是瞬間被湛藍光束的威力湮滅!
秦初雨瞬間如臨大敵,手掌伸出,壓向了青蓮劍歌的劍面之上——最終,光束急速飛過,將這位白衣仙子的身影徹底吞噬了進去。
皇帝陛下此刻猛然做了一個握拳的動作。
藍光在擊中了秦初雨的瞬間,直接炸裂……宛如盛放的煙火,高空之上,數千道的細小藍光如流星般墜落大地……墜落道了此時黑色物質擴張的邊緣位置——同時,也直接擊穿了那些異化了的海底城人的身體。
與此同時,當藍色光束炸裂之後,一道白衣身影再次浮現。
只是比之之前,多了一絲的狼狽……秦初雨的白衣上有了不少破損的地方,嘴角處更是溢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跡。
她深深地看了路易斯三十九世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青蓮劍歌直接揮向了天空,斬出了一道巨大的青色劍光,似乎想要斬破海底城存在的特殊空間。
但此時,一抹銀色身影卻擋在了巨大劍光之前——少女琉歌。
「秦小姐,你和路易斯的婚禮還沒有開始呢……怎麼說走就走?」
少女琉歌此時一拳直接擊向了這道劍光……鋒銳的劍氣,頃刻間將這位少女的手臂割得血肉橫飛,其後是她的身體!
銀色無暇的長袍,此刻更是千瘡百孔……少女琉歌的身上,竟是有著數之不盡的細小割傷,形如血人般。
但這一道劍光,她顯然已經擋了下來!
少女琉歌此時渾身劍傷,卻未見害怕,竟是自高空俯衝而下……秦初雨目光一凝,身化一道流光,直接衝上。
「路易斯!給我聖甲!」少女此時尖叫了一聲。
皇帝陛下一揮手,海底城白塔在這瞬間再次光芒大作,這之後又一道巨大藍光射向了少女琉歌。
此刻,秦初雨揮劍斬來。
嘭——!
狂暴的巨響之後,白衣仙子秦初雨瞬間暴退百米開外,青蓮劍歌顫動不已,劍鳴聲時而清冽,時而渾濁。
天空之上,少女琉歌此刻身邊環繞著六支白色長槍,一身潔白的裙甲,頭戴純白荊棘皇冠,模樣莊嚴。
不僅僅如此,此時少女的體態也仿佛成長了不少,從青澀模樣,變得成熟。
秦初雨飛速地調整著呼吸。
那道擊中了她的藍光詭秘,青蓮劍歌她畢竟沒有真正的心意相通,無法完全發揮威力,這藍光擋是擋下來了,卻讓她內息變得錯亂,如今不過強行壓制。
終究是還沒有踏入那個層次……想當初她的師尊,一人一劍,在【蓬萊寶庫】當中殲滅戰鬥人型蓋亞不知凡幾,一人殺得【蓬萊寶庫】差點殘廢……師尊失蹤之後,青蓮劍歌懸立在【蓬萊寶庫】之中無數年,【蓬萊寶庫】半點辦法也沒有。
「這才是你本來的面目吧。」但她神色平靜。
遇大事者,需要靜氣靜心,泰山崩前而面不改色……面癱就對了。
「聖甲。」少女琉歌淡然道:「利莫利亞人最後的結晶……皆因為你的魯莽。秦小姐,這裡依然是你的囚籠。」
秦初雨輕哼一聲。
少女琉歌不再多言,一揮手,身邊環繞著的六道長槍盡數射出……它們組合成為了一個奇特的陣式,一下子組合成一個巨大的八面體,將秦初雨徹底封禁其中。
「無盡迴廊!」
秦初雨在這八面體空間凝聚的瞬間,曾經出手想要攻破,但在出手的瞬間,四周的空間卻被擾亂,扭曲……她的一切感覺都被剝奪了似的。
不過剎那間,她面前的一切便徹底劇變。
她竟是置身於一個有著無盡鏡子,迴廊,樓梯的奇特空間當中——她朝著這個空間揮出了上百道的劍氣,卻直接沒入了這些鏡子當中。
然後,劍氣從另一個方向筆直地朝著她射來!
上百道的劍氣沒有散去……當秦初雨躲過之後,它們再一次沒入了這個怪異空間的黑暗處,然後又從別的地方再次襲來!
秦初雨心中一驚,只得再次斬出百道的劍氣,將第一手的百道劍氣破去,才算是解除了此刻的困境。
四周一片死靜。
沒有聲音。
這竟不是某種幻覺,而是實打實的異度空間,而且具有多重重疊的特性……秦初雨皺了皺眉頭,一時間卻想不出破解的辦法。
……
海底城的天空上,一個巨大的八面體靜靜地懸浮著——但期內,此時竟是已經看不見被困於其中的秦初雨。
少女琉歌此時目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隨後便飛到了路易斯三十九世的身邊,直接伸手抓住了路易斯三十九世的手腕,飛快說道:「用我的血吧……你會死的!」
「污染不是很嚴重。」皇帝陛下搖了搖頭。
此時他額頭上的【M】字印記瞬間變成金色……璀璨無比,與此同時,海底城白塔再次光輝大作!
仿佛又某種力量,此時正作用在海底城當中,一圈看不見的波紋,此時正從白塔開始釋放,衝擊著海底城的每一處地方。
噗——噗——噗——!
頃刻間,海底城九百萬人,竟是紛紛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大地之上,那些從黑色圓球處泄漏而出的黑色物質,此時一點點地收縮回退——這像是時間的倒流,黑色的物質不僅一點點地縮退著,甚至還是逆流……一直逆流,回到了黑色圓球的體內。
裂縫……開始癒合。
但地上,那些已經被白塔藍光所擊殺了的海底城居民,卻沒有恢復……復生過來。
他們顯然已經丟失了性命,並且在死亡之後,並沒有恢復到原本的模樣。
「十九萬三千零一……」皇帝陛下忽然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少女琉歌下意識皺眉。
「這次的死亡數字。」皇帝陛下此時搖了搖頭,隨後快速地伸手捂住了手腕上的傷口……皇帝陛下此時的神色似乎有些急切,看著少女連忙說道:「快,將這裡的一切都處理掉。」
「我知道。」少女琉歌點了點頭,「你快些休息!」
皇帝陛下擺了擺手,目光卻落在到了另一處。
那裡,避免了黑色物質的侵襲——因為,處於空中,安全的區域之內——【阿斯拉·白麒麟】!
此時,儘管身體已經殘缺,但【阿斯拉·白麒麟】依然倔強地懸浮與空中。
【阿斯拉·白麒麟】內的某個靈魂部分,此刻正透過【飛陀】上水晶打磨出來的雙眼,凝視著路易斯三十九世。
「我感覺到不屈的意志。」皇帝陛下緩緩開口說道:「但這裡是海底城……我的意志,凌駕一切。這個少年,他暫時配不上你……睡去吧!」
「該死!你是什麼東西,憑你也配與我……」
那是白神的聲音,靈魂的波動,此時直接作用在了空氣的波動之上——但這帶著一絲怒意的聲音,卻驟然消失。
當這聲音消失的瞬間,【阿斯拉·白麒麟】便瞬間失去了一切的動力,筆直地墜入了大地。
「琉歌。」皇帝陛下輕聲說道。
少女一咬牙,不情不願地一揮手,一個光球射出,最終在【阿斯拉·白麒麟】落地的瞬間,將它覆蓋……然後下落,消失。
「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你了。」皇帝陛下輕聲說道:「聖甲馬上要解除……不能讓它們發現。」
說著,皇帝陛下便拖著異常疲憊的身體,緩緩地飛入了海底城白塔之內。
詭異的是,那顆黑色的圓球,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消失不見。
……
……
當海底城的居民緩緩地醒過來的時候,確實詫異地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何出現在了街道之上。
【飛陀】大賽呢?
好像是結束了……哦,是海選賽結束了。
出線的都有些什麼人來著?
不記得了。
「哎呀,我怎麼穿著這麼羞恥的衣服?」
「我也是……嗯?這個時間了?不好了,我要去買菜,趕回家做飯了。」
他們……他們,他們,每一個人,都像是忘記了曾經發生的事情——唯一記得的,只有模糊不清的【飛陀】大賽。
很精彩啊!相當的精彩!接下來的決賽,也一定要看!
那些異化的海底城人的屍體,在人們醒來之前,就已經被清掃離開……破壞的街道並沒有修復,但有了合理的理由。
當天空出現了黃昏的顏色的時候,海底城變得一片祥和……這與洛老闆昨日逛街的時候,感受到的並無不同,一切依然井井有條,無時無刻都釋放著秩序的味道。
……
雷亞茲在醫院的病床上清醒了過來……他的身體多出的受傷,已然纏上了滿滿的紗布。
痛楚讓雷亞茲稍微動一下,就不禁呲牙咧嘴起來。
他失聲地看著此時的處境……【飛陀】大賽發生的事情,一點點地開始在腦中變得清晰起來。
他猛然一驚,想起了自己正在與皇帝陛下對決的事情,便毛躁地翻身下床。
只是身體卻不受使喚,一下子便掉落在了床底之下,雷亞茲痛得幾乎要流出淚水。
「哎呀,你醒啦。」
與此同時,病房的門被推開,洛老闆與女僕小姐相繼走入……女僕小姐的手上正拿著一個花瓶,上面已經插上了幾朵的小花。
至於洛老闆手上則是提著一袋子的蘋果——眾所周知,探病是要帶幾個蘋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