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斯科再次踏入史特拉神父的教堂的時候,史特拉神父正在院子裡面晾著他那五顏六色的眾多的內褲。
這老傢伙那黑色的神父袍下面,果然是這樣的繽紛多彩……瓦斯科猛然甩了甩腦袋,將這種怪異的雜念拋開。
「那個中分頭的傢伙,沒有來?」見史特拉神父還在晾著他的內褲,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瓦斯科終究還是忍不住發問了起來。
教堂異常的平靜,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但瓦斯科明明感受到了一股強大力量的波動——分明就是聖力的波動,而且顯然不是史特拉的聖力。
說起來,瓦斯科心中依然感覺怪異——史特拉明明被那位降臨天使稱為瀆神者,可他去依然能夠使用那一身雄渾的聖力。
「中分頭?」神父這才停下了手來,陷入了回憶當中,然後露出了一抹悲戚之色,「全死光了。」
瓦斯科張了張口——他顯然不相信。
「死光了?」瓦斯科頓時冷笑一聲,「屍體呢?屍體都看不到一件,難不成都被你餵貓去了?」
「你怎麼知道的?」史特拉神父頓時大驚,隨後怒道:「瓦斯科,我當你是好兄弟,原來你一直都有偷看我的癖好?快說,從前在訓練營,一起洗澡的時候,你到底背著我在做些什麼!?」
神父此刻又驚又怒,甚至氣得渾身哆嗦的模樣,別提有多麼的委屈。
瓦斯科只好死死地盯著對方……如今,即使是他,也無法確定史特拉的精神狀態到底是好是壞,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但若說聖教會的聖騎士以及神職者都折損在這裡,瓦斯科是萬萬不相信的……再怎麼說,這裡也不應該如此的平靜。
他帶走那幾名聖騎士候補,安置好了之後再次回來,才過去多久的時間?
搖搖頭,瓦斯科只好直接走入教堂當中……聖教會的隊伍或許還沒有完全抵達,方才的那股強大聖力的爆發,或許是聖教會的先頭部隊的人,只不過被史特拉亂拳打退了而已。
大部隊,應該很快便會抵達……瓦斯科是這樣想的,因此打算留下來等待。
最主要的還是,他算來算去,此時聖教會內部,似乎只剩下他一個,還能夠半瘋癲狀態下的史特拉神父好好說話。
「喂!瓦斯科,我這裡有珍藏了四十三年的風月修女的黑白片,你要不要來一起看?!」
好吧,就算是他,差不多也不能好好說話了……瓦斯科嘭一聲地將房間的門關閉,隨後拿起了衛星電話。
「是我……教會的大隊伍似乎還沒有到……總之,我沒看見他們。」
「這次帶隊的是哈馬列天使,它是中三位的天使降臨……可能是路上出現了狀況,畢竟這次是借道的【非人領域】……嗯,史特拉那邊你好好勸勸,儘可能讓他不要衝撞哈馬列……」
「教宗,如果史特拉變成了瀆神者,你想讓我怎麼做?」瓦斯科此時沉聲問道。
電話那頭許久沒有回應。
回應的時候,教宗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按照你自己的意志來行事吧……瓦斯科,相信你自己,即是相信你的信仰。」
「你這個快死的老傢伙,說了等於沒說!」
暴怒的老牌聖騎士,一下子就將電話掛斷……瓦斯科深呼吸一口氣,索性直接盤坐地上冥想恢復力量——他的聖力自從被那神秘的年輕人鎮壓之後發生過一次脫變,到現在都還沒有徹底恢復過來。
……
聖城。
「還真是,一點也不給面子。」
教宗的大密室當中,當私人電話就這樣斷開了之後,年邁的教宗不禁搖頭露出了一絲的苦笑。
但苦笑過後,卻是惆悵……偌大的聖教會當中,如今大概就只有瓦斯科能和自己這樣,不用忌諱地說上幾句話了吧?
自從史特拉離開了神威獄之後。
老人臉上懷緬的神情越發的濃郁……記憶早就已經回到了遙遠的童年時代——那時候他只是村子中一個不起眼的牧童,而瓦斯科則是馬夫的兒子。
至於史特拉則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回憶十分的短暫……這之後,教宗臉上的懷緬之色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凝重,疑惑……甚至驚懼。
此時,教宗面前的書桌之上,赫然擺放著五具巴掌大小的天使雕像,並且無一例外的是,這五具雕像此刻都是斷頭的狀態。
它們……本應該是擁有頭顱的雕像——每一具雕像,都代表著這次降臨天使的狀況。
天使雕像斷頭,也就意味著……
「怎會這樣……這次出動的部隊一個也沒有聯繫上,瓦斯科那邊也說沒看見大部隊的出現,但是雕像卻……」
一種不祥的預感,此時正在這位年邁的教宗心中蔓延……良久,教宗似乎做了什麼決定般,毅然伸手轉動了椅子把手上的雕飾。
只聽見咔的一聲,他所在的大密室座椅背後的牆壁卻是緩緩打開了……似乎什麼東西,藉由這才打開了一絲的牆壁裂縫處猛然冒出。
教宗冷不丁地抽了一口涼氣,大驚之下,便雙手在此按在了把手的雕像之上,反方向轉動了回去。
牆壁……再一次緩緩地閉合著。
此時教宗如同用盡了力氣般,已經癱坐在了椅子之上,臉色蒼白,冷汗涔涔。
聲音,若有若無的聲音,此時仿佛從教宗的身後傳來……
「你會找我的……你還會找我的……我知道……你還會找我的……」
教宗一下子爬起了身來,頭也不回,便匆忙地走出了這間大密室。
……
……
「……今日的課程,大概就到這裡了。」
課堂上,普林老師一如既往地收拾著自己的教案,但下課的鈴聲其實並沒有響起——這與普林老師平日的作風並不符合。
大家都知道,普林老師是有下課之後【再講幾分鐘】的習慣。
於是,一個大課室,幾十雙的眼睛此時搜齊齊地投落在了普林老師的身上——普林老師此時微微一笑,才緩緩說道:「另外,這將會是我教導大家的最後一節課。」
課室內一下子就充斥著議論以及驚訝的發聲。
普林老師虛按了一下,「因為一些私人的原因,我已經向院方辭去了職務。不過大家可以放心,我離開之後,會由副院長暫時接替我的課程。下個學期開學之後,新的老師應該就會上任,你們的學業想來是不會受到影響的……或者,你們會更容易從新老師的手上拿到學分。」
笑……自然是沒有學生笑得出來的。
普林老師的學分雖然很難得到,但同樣普林老師是真的有這那些年邁的教授們一樣豐富的學識,因此在學院內受歡迎的程度可以排進前十。
雖然不算特別的英俊,但卻異常的耐看,永遠的白襯衣黑色西褲以及手套,永遠的圓框眼睛長辮子,以及那人畜無害的氣質,很是吸引了學院中一大群肉食系的大膽女生的歡迎吶。
有學生直接站起來發問了,是個女生。
但普林老師顯然沒有打算讓學生發問,在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後,便取了東西,快步地離開了教室——幾名膽大的女生連忙追了出去,但走廊上已經看不見普林老師的蹤影了。
……
【蝴蝶社】。
可以算得上是常客了……除了已經開始了新生活的克勞迪婭之外,普林老師大概是【蝴蝶社】開門以來,來得最多的一個。
不過前面幾次,【蝴蝶社】當中只剩下洛老闆一個,但這次女僕小姐顯然也在。
對於這位女學生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兩周之前的普林老師頗為歉然地說道:「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優夜。」女僕小姐微笑著說道。
「很幸福啊?」普林老師扭頭就朝著洛老闆看了過去,隨後自嘲著說道:「我活了三十幾年,到現在才發現還是孤身一人。」
洛老闆隨意問道,「老師準備什麼時候正式離開。」
「這幾天吧。」普林老師想了想道:「還有些事情,打算處理完之後就走了……以後大概也不會再回來這個地方了。我沒有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兩次的習慣……大概。」
「這麼說……」洛老闆若有所思道:「如果我們和老師你還能夠相遇的話,大概也會在別的地方了,對嗎。」
「不是有電話嗎?」普林老師好笑道:「雖然我不怎麼用電話,但其實還是有電話號碼的啦,另外郵件也會去看的。如果是你的話,我還是會記得起來,偶爾看看郵箱的。」
說著,普林老師便要來了紙條,寫了一個電子郵箱的帳號。
女僕小姐主動將紙條收好,然後給普林老師斟了一杯茶來,順便還取來了一二三四盤的點心。
頗為豐盛,因為那一句【很幸福啊?】。
洛老闆想了想道:「你的童話書,我還沒有看完。」
「送給你吧,畢竟在你這裡打擾了這麼多次,每次都是空著手來……」普林老師笑了笑道:「應該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是我旅行的時候,從一戶農家手上買了的,說是原稿,但想來是人家騙我的,想要多賣些錢。」
「是原稿。」洛老闆卻冷不丁地說道:「而且相當的有價值……對我來說,每一頁的故事,都像是一份在耳邊訴說的美好。」
普林老師怔了怔,隨後搖頭笑笑道:「話說我只是一個三十來歲還單身的懶漢,你這樣刷我好感是不是沒什麼作用?」
「我也有一份小禮物送給你。」洛老闆卻道:「就當作是給你踐行的禮物吧。」
一個禮物盒子,很快便從女僕小姐的雙手中送到了普林老師的面前……普林老師也沒有回去之後才拆開的習慣。
精緻的禮物盒子打開之後,裡面赫然又是一個木製的首飾盒般大小的盒子,但盒子打開之後,裡面裝著的卻僅僅只是一小撮的黑色泥土。
「這些是……」
「彼岸花的花泥。」女僕小姐此時微微一笑,「它除了可以種植死亡植物之外,也還有很好的穩固靈魂的作用……當然,這只是賣我們花泥的那個花匠說的,或許也是想要騙我們,多賣些錢。」
普林老師頓時啞然,但倒是將盒子給收了起來,才看著洛老闆,沉吟道:「你這份禮物,我倒是喜歡……那就收下了吧。」
「喜歡就好。」洛老闆點了點頭。
普林老師這才站起身來,正色道:「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暫,不過也是一段很愉快的回憶,但願今後我們還有再見的機會……哦,反正我還會再逗留兩三天的時間,或許還有最後一次的見面也不一定。」
普林老師就這樣推開了【蝴蝶社】的門,走出了舊校舍了,這時候他喝過的那杯茶還是溫熱的。
其實他基本上沒有動過,還有那些點心也是。
女僕小姐頗有些可惜地說道,「居然浪費了這麼多……這可怎麼辦好呢。」
洛老闆隨意地在桌子上點了點頭,一桌子的點心就這樣消失不見了,他笑了笑道:「送給趙樂還有陳明明了,當作是慰問品吧。」
這自然是個好主意來的,女僕小姐直接就還來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然後,【蝴蝶社】的門就再一次被人敲開了……而敲門走進來的,赫然是穿著一身頗為正經套裙的拉米婭絲。
職業的套裙,將這位修女小姐那經過長時間鍛鍊,修長勻稱的身段完美地展露了出來……大概只有胸前的幾顆紐扣稍顯有些勉強。
「我在新入學的名冊上看見了你們。」拉米婭絲含笑走了進來,「這段時間新入學的只有兩個學生,一男一女,想來就是你們了……洛邱,這就是你的名字嗎?我現在才知道。」
行進之間,女式的黑色高跟踩在了木質的地板上,發出了咯咯的聲音……然後一臉嬌媚之色的拉米婭絲,臉容瞬間就像是打了過量的玻尿酸般,變得生硬了起來。
她右腳的黑色高跟的鞋跟,此時一下子就踩入了地板當中,然後斷了……斷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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