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似乎是死路一條……暴徒們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所以比起回去將會受到的折磨,克勞迪婭此時更願意向著未知的沙漠進發。
「你為什麼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克勞迪婭不禁皺著眉頭。
她感覺大腦有些混亂……她似乎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怎麼來到這片沙漠的——按理說,這過程當中必然有一段路途,只是這段記憶卻是模糊不清。
似乎是經歷了,似乎是沒有經歷……這讓她隱約有些不安——黑夜在寒冷的沙漠中趕路,更是將這種不安無限地放大。
或許不應該離開那休息的破屋的……但等待天亮,或許又會被暴徒追上。
「可能是我運氣一向比較好的緣故吧。」洛老闆隨意說道,「我們那裡有句話叫做天無絕人之路。」
克勞迪婭翻了翻白眼,實在是不知道這傢伙的自信從何而來……她搖搖頭,忽然問道:「你說,阿里亞突然離開我能夠理解,他熟悉這地形,一個人走更加的方便……可是奧托先生為什麼也?他們之前不是鬧不愉快了,而且奧托先生還付了我……我和你的路費!」
洛邱想了想道:「你親眼看見奧托先生給你,還有我付了路費了嗎。」
克勞迪婭皺眉道:「難道不是嗎?當時奧托先生已經將路費轉給了阿里亞,他才答應帶上我和你的!手機……等等!」
仔細想來,她確實沒有親眼見到路費的轉帳記錄——那是在手機上的操作——她最多看見的只是奧托在操作手機,也只是聽見了阿里亞說到帳了,可以了……她確實沒有真正地看見這筆錢。
「奧托先生根本沒有轉帳?」克勞迪婭猛然一驚,「他和阿里亞其實在演戲?可…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覺得呢。」洛邱隨意問道。
克勞迪婭低頭沉吟道:「這種情況之下的話,要不就是他們兩個合夥,想要從我和你……從我們的身上弄到路費……用的就是一種很簡單的從眾心理,一開始奧托就很爽快地給錢了,但是這筆錢其實根本沒有給出,只是做做樣子,目的是為了讓我們也順從地給出錢來。但是後來我根本給不出,而你也堅決不給,所以奧托就不得不改變原來的計劃!」
「什麼計劃。」
克勞迪婭恨鐵不成鋼似的樣子微怒道:「這還不明白嗎?當然是為了在我們的面前塑造一個好人的形象!這筆錢根本就沒有出,但卻塑造成了他已經為我們支付的樣子!這樣子就變成了我們欠了他……欠了他們兩百萬,等離開了沙漠之後,他們肯定還會想其它的辦法讓我們將錢吐出來!你怎麼還反應不過來?」
洛老闆笑了笑道:「但實際上是……他們也沒有得到這筆錢,就已經悄悄離開了不是。」
「這…或許……」克勞迪婭下意識道:「或許他們覺得,從我們身上也弄不到什麼錢,然後也害怕帶上我們會被暴徒追上,所以索性直接就這樣離開了?畢竟命比較重要?」
「又或者,他們已經達到了原本的目的了呢。」
「目的?」克勞迪婭不解道:「什麼目的?他們根本就沒有從我們的身上得到一分錢!我甚至連欠條之類的東西都沒有給過他們!除了一盞破油燈之外……你是說,油燈?」
「你給了奧托油燈了,對嗎。」
克勞迪婭無奈道:「我確實是給了……我不習慣欠別人東西,想著如果這燈如果是值錢的東西,給了他就當作是報答了……畢竟他確實從暴徒的手上救了我們。沒有他的話,我們大概已經在那密室外就被那群暴徒射殺了。但是我想不明白,如果只是為了這盞油燈,他為什麼要做這麼多事情,甚至還要和阿里亞合謀來演戲,直接問,甚至直接威脅的話,效率不是更高?」
「對啊,直接索要的效率肯定更高。」洛邱順著克勞迪婭的思路道:「畢竟當時的情況看來,他們完全處於上風,完全可以讓我們交出油燈——但為什麼他要這樣做呢?」
「要不就是他在顧慮什麼東西。」克勞迪婭想了想,最終搖搖頭:「但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到底顧慮什麼?總不能在顧慮我手上的油燈真的能喊出藍色胖子精靈來,他害怕我會用掉一個願望來自救,所以才出手救人吧?」
「克勞迪婭同學,你可真是聰明。」洛老闆不無讚嘆地說道。
克勞迪婭再次翻了翻白眼,頗為煩躁地道:「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要來神學院了……你大概是一個中了神話毒,以為世界上真的有神怪的……妄想症患者!你別忘了,那盞燈我又不是沒有碰過,但根本就沒有藍色胖子精靈!」
洛老闆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後指了指前方,「那邊好像有光……要不去看看,沒準是阿里亞和奧托他們。」
前方的沙丘的另一邊,確實隱約能夠看見一抹微光……但要說是阿里亞和奧托的話,克勞迪婭顯然不怎麼相信——先不說他們只是依靠北極星來行走,而阿里亞他們不一定是走這個方向,就算方向是一致的,可人家騎著的是駱駝,而自己這邊是徒步,能追的上才怪了。
但就算不是阿里亞與奧托二人,哪怕只是沙漠中的旅人,碰到了也是好的——起碼還能有機會從旅人的身上尋求幫助。
「但願你的運氣真的很好。」克勞迪婭看了洛邱一眼,最後低聲道:「對……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洛老闆好奇問道。
克勞迪婭猶豫了會,才吱吱唔唔道:「因為…因為…因為油燈你也應該有一份,可是我,我卻私底下給了奧托。」
其實是……一開始沒有信任他,因為路費的問題啊……只是卻無法說的出口來。
「沒關係。」洛老闆淡然道:「那盞油燈,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多少用處了。」
「那…那好吧。」克勞迪婭點了點頭。
卻未曾聽出來——已經沒有多少用處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只當作洛邱其實是也將這油燈也當作是普通物件的這件事情。
他們很快就越過了透出了微光的沙丘……果然,並不是阿里亞以及奧托二人,但也不是營地當中的那群暴徒,而是一小支的遊牧民族。
……
「哦,是貝都因人啊……也算這兩傢伙運氣好了,你說對不對,先生。」
微光傳來的沙丘處,兩道人影正在眺望著——其中一人手上還拿著望遠鏡,並且說著話……正是拿走了水和資源,悄悄離開了的阿里亞以及奧托先生二人。
「沙漠,總是會給予心地純潔的人以庇佑。」奧托淡然說道,「走吧,我還需要你的幫助,阿里亞。」
「好的先生。」阿里亞嘿嘿一笑,「誰讓我收了你三百萬了呢?」
奧托先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翻身坐上了駱駝……阿里亞連忙跟上,並且好奇地問道:「先生,你大費周章地,就是為了弄到這盞油燈?這油燈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油燈此時就在阿里亞的手上,他朝著油燈呵了口氣,又擦了擦——大概每個人都會下意識地這樣做,恐怕是一點兒不切實際的妄想在作祟的關係。
奧托先生看也不看,似乎早就知道了結果似的,淡然說道:「對於有資格擁有它的人來說,它是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寶物。對於你來說,它甚至不值幾個錢。」
阿里亞聳聳肩,將油燈拋回給了奧托先生,「我最喜歡的是美刀,不值錢的東西我不喜歡。你們這些白皮,總是神神叨叨的,肯定是錢多了沒地方花,根本不知道窮人的心酸啊!」
說著,阿里亞便駕著駱駝走在了前面……奧托先生低頭看著手中的油燈,似乎陷入了沉思當中。
「既然能夠通過考驗,甚至還成功帶了出來……可為什麼,沒有呼喚出你來呢?」奧托先生皺了皺眉頭,「不願意見我嗎……好歹,我們也這麼多年沒有見面了。」
油燈還是破破爛爛的樣子,甚至像是蒙上了一層暗淡的灰,誰也擦不開。
沙漠的晚上,月明星並不稀……兩道駕馭著駱駝的身影,緩緩地走向了更深的地方。
……
……
那麼問題來了,雖然已經達到了這支小小的遊牧民族的營地,但克勞迪婭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言語不通的問題。
那群暴徒雖然看似是當地人,但懂得不列顛語,包括阿里亞也是,所以一路上的溝通才沒有問題——可如果是這些生活在沙漠上的原住民呢?
只見洛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上去,上去就和一個從帳篷當中走出來的中年男子交談了起來。
沒過多久,洛老闆回過頭來,朝著克勞迪婭招了招手,呼她過去。
克勞迪婭來到了洛邱的身邊,大為驚訝道:「你懂得他們的語言?」
——剛學會的……
當然,這話可不能這樣說,洛邱只是笑了笑,算是給出了回應,隨後緩緩說道:「他們是貝都因人,是生活在沙漠上的遊牧民族。這位先生是這個家庭的家長,叫做阿迪力,其他的都是他的親人,妻兒,兄弟之類。」
「哦……原來是這個,我有聽說過。」克勞迪婭點點頭,「聽我父親說過,這是一個很友好的民族,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一直都居住在沙漠當中……一些紀錄片上也有提及過他們的事情。」
洛老闆忽然道:「克勞迪婭同學知道的東西也很多呀,懂的東西也很多,簡直就像是為了可以做一個探險家而準備似的。
克勞迪婭聳聳肩,「當你有一個喜歡到處去冒險的父親的時候,你多少也會懂一些這種其實沒有多大作用的知識……好了,不說這個了。這裡應該不止這位阿迪力先生一家子吧?附近應該還有?」
洛老闆點點頭:「附近有他們的供水點,所以這附近會有不少的貝都因人……想來,我們之前到過的那個暴徒的村子裡頭,也有不少是貝都因人吧……」
那些暴徒抓了不少人去開發地下的金字塔,可村子最後只剩下女人和小孩……克勞迪婭已經想到,男人都去什麼地方了。
她忽然打了個冷顫,並非此時才知道害怕,而是恐懼早早就已經超過了心理的承受能力而讓她感受不到——此時放鬆下來,反而才體會到這一天以來的可怕之處。
她一小子就軟倒在了地上,整個人瑟瑟發抖,臉色蒼白,不停地冒出冷汗……克勞迪婭一下子失去了意識,徹底地昏迷了過去。
……
感覺到了一絲暖意,克勞迪婭試圖睜開自己的眼睛,只是眼皮沉重,仿佛有什麼東西粘著一般,她只能夠看見昏暗中,有模糊的人影靠近自己。
「別過來——!」
她的反應異常的大,一下子像是驚弓之鳥地彈起身來,伸手就抓緊了蓋在身上的毛毯,從臉容到眼神,都透露出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
「做噩夢了嗎。」
「我…我…我不……」克勞迪婭似冷靜了下,看清楚了來人——她的新同學,於是便搖搖頭,「算了,沒事了。」
「沒事就好。」洛老闆點點頭,給克勞迪婭遞來了一口碗,「這是駝奶做的茶,你應該是脫水了,所以昏倒了過去……喝點流質的東西吧,恢復會快一些。」
克勞迪婭遲疑了會,才伸手將碗接了過來,接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她忽然停下,看著洛邱,才皺了皺眉道:「我不是很習慣睡覺的時候,有人悄悄地靠近我……你,你下次能不能?」
「當然。」洛老闆點點頭,站起身提來:「應該還有一個小時才天亮,喝了茶之後,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克勞迪婭點點頭,其實她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此時毫無睡意,只是身體確實差了些,所以看起來相當的糟糕。
「好好休息。」
「等等……那個,謝謝。」
「放心休息吧。」洛老闆隨意說道:「我在外邊看著,不會有人悄悄靠近你的。」
她張了張口,最後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低頭,默默地喝著碗中溫熱的駝奶……只感覺眼前這個新同學,真是神奇的一個人,從被討厭到現在的……其實,也不過短短半天的時間。
他其實什麼也沒做,但自己的感覺,卻一直都在改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