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默默地跟著眾人的身後,生怕會因為某個瞬間的失神而與眾人走失似的,所以她的目光會不停地鎖定前方的眾人。
隨便一個也行,只要不讓視線的前方是空無一物的黑暗……腳步聲就很是能夠讓她稍稍地安心下來。
「【諾曼】先生,當時氏族的隊伍,就是通過這條通道,最後發現生活在深坑中的人類嗎。」
洛老闆的聲音,就像是山洞中的滴水聲般,一樣的清晰。
前方傳來了吸血鬼先生輕【嗯】的一聲。
想來應該是的——吸血鬼先生既然能夠清楚離開的路,自然是因為曾經走過——既然是曾經走過,自然能夠帶著眾人安全地離開——這在邏輯上沒有不妥的地方。
大約走了有十來分鐘的時間,似乎能夠感覺到一絲空氣的流動——空氣因此不再是沉悶的,而是注入了某種新鮮的活力。
至少,特蕾莎感覺到那股腐敗的味道似乎被衝散了一絲……她不禁貪婪地多深呼吸了兩口,但依然保持著沉默與警惕。
「什麼聲音?」黃金龍此時卻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傾聽著什麼。
它依然還是保持著原地漂浮幾寸的狀態,同時在自己腦袋的四周釋放了一種看不見的守護,避免又一次的磕頭——但接下來的路程並沒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風聲吧。」吸血鬼先生淡然說道……同時比較好奇的是,吸血鬼在聽力方面有著先天的優勢,但是這情感專欄作家的聽覺,似乎比作為吸血鬼他還要更敏銳一些。
山洞中有風吹來,在複雜的地形當中形成不同的氣壓,隨後形成了聲音……並沒有值得驚奇的地方。
說會變得恐怖嗎……大概除了特蕾莎之外,在場的並不會因為這樣的陰森而顯得擔驚受怕。
那奇異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了些。
黃金龍此時搖了搖頭:「不像是風聲,有幾個聲部是連在一起的……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聲音,好像是某種樂器發出的聲音。」
「這裡怎麼會有樂器?」特蕾莎下意識開聲問道,她實在太過緊張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法夫納(娜)淡然說道,說著就循著那聲音的來源飄了過去——它正一肚子的鬱悶,打算找點兒什麼好作為宣洩的渠道。
昏迷後又醒來之後,黃金龍強大的恢復力,讓它已經不復對戰那些藤蔓時候的體虛……反而因為那奇怪的藥物一路壓榨了精力,導致精力殆盡之後,再次恢復過來的體力似乎更勝從前,有種可以一個打十個的感覺。
但是要優雅,要美麗!
眼看黃金龍已經私自行動,吸血鬼先生皺了皺眉頭……卻見洛老闆此時也自然而然地跟著了上去,接著是女僕小姐。
特蕾莎在猶豫了片刻之後,終究還是感覺早上到來拜訪自己姐姐瑪麗亞的這對男女要熟悉一些,硬著頭皮也只能快步跟上。
吸血鬼先生心中計較了一番之後,覺得還是不能讓這幾個神秘的傢伙離開自己的視線比較穩妥,也只能帶上少女米娜跟上。
山洞的內部不能說是四通八達,但分岔的地方並不少——可通過聲音的指引,黃金龍很快就找到了這聲音的來源。
是一個山洞通道中的洞穴處傳出。
已經很清晰了……那種奇特的聲音,確實像是某種樂器的聲音。但顯然並非人的吹奏,因為聲部顯得雜亂。
黃金龍直接在掌心處放出了一團火球,映照四周,打量著這個洞穴的入口——往前大約走了數米之後,會發現這裡被什麼擋著。
是用獸皮以及骨架所造成的,類似門帘般的東西。
「這裡好像,曾經有人居住過。」法夫納(娜)回頭說了一句,隨後掀開了獸皮簾走入,後眾人一一跟上。
簾後的空間並不大,大概十來個平方的樣子。
有一塊放置在中央的石盤子,像是桌子,地上鋪了一些已經乾枯了的藻類……還有一些簡陋的工具。
聲音的來源很快就已經找到,那是放在了石盤上的一支骨制的笛子所發出——外面的氣流流入這裡之後,通過氣孔形成了讓眾人聽見了的雜亂的聲部。
【啊——!】
特蕾莎發出了低聲了驚呼。
視線的盡頭,看見的是兩副放置在洞穴角落處的骸骨——就坐在了那些乾枯的藻類之上。
「是人的骨頭……」特蕾莎緊張得直接抓緊了自己的領口。
「看來是之前那本小黃……那本日記裡面,被放逐的那兩個傢伙了。」黃金龍瞄了一眼之後,似乎就對這次的探索喪失了興趣。
嗯……沒找到發泄的對象不開心。
但它卻頗有些疑惑地看了不遠處,也在打量著這個洞穴的吸血鬼——這裡距離離開路線並沒有很遠,或者說就在旁邊——怎麼這個吸血鬼好像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地方一樣。
按理說……【托瑞朵】氏族的傢伙,當初不是帶著部隊,從這條路線進入過才對——不可能沒有查看四周的地形,也不能說發現不到這個地方吧?
畢竟也不是什麼特別隱秘的地方——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做過任何隱秘的措施。
只是,吸血鬼先生並沒有說話,黃金龍也懶得說話,接著便開始把注意力放在了洛美人的身上,思考著是不是回到地面之後,想個辦法將洛美人那礙事的醜女女友支走之類。
沒有人知道的是——至少是【非人領域】中的非人們所不知道的是,這位人氣情感專欄的作家,本身在情感上的戰績幾乎為零,簡單來說——只是個毫無實戰經歷的理論派。
……
「既然沒有什麼發現,那就走吧。」巴茲比在沉默中忽然開口說道。
「這裡,好像也有一本日記呢。」洛老闆走到了兩副骸骨的面前……他伸出了手來,女僕小姐就在自己主人的手掌上鋪上了一張手帕。
洛邱的動作儘量地輕柔,避免破壞骸骨的完整——將其中一副骸骨的手骨移開之後,便將放在了手骨下方的一卷獸皮手札給撿了起來。
洛老闆看著有些開心的模樣,「這份日記看起來是完整的……想來,可以知道這兩位離開了深坑之後的故事了。」
「哦?這是那本小、日記的後續嗎?」黃金龍此時頓時眯起了眼睛——而且還是完整的小黃書!
「要讀嗎。」洛老闆看著面前的眾位問道。
要!
就差沒有咆哮出來的黃金龍此時目光流盼,楚楚動人……雙目發亮,如同蹲在了主人面前咬著尾巴的二哈般。
「不要浪費時間。」
不料吸血鬼先生此時卻冷不丁道:「我們不知道【失落的獠牙】會不會再一次活躍起來。既然東西已經找到,你們要看的話,等回到地上再說吧。」
「諾曼先生所言極是。」洛老闆笑了笑:「是我考慮不周了……那就,先回到地上再說吧。」
說著,他便將這卷獸皮日記用手帕裹好了之後,交到了女僕小姐的手中——見此,吸血鬼才直接邁出了這個洞穴。
洛老闆這次倒是最先跟上的。
他就在吸血鬼先生的身後,「諾曼先生,好像對這個故事的後續並不是很感興趣。」
吸血鬼連頭也沒有回,「後續不是已經見到了嗎。他們離開了深坑,在這裡住了下來,最終還是迎來了死亡……類似的故事,在現世上發生的並不少吧。即便再怎麼的可歌可泣,難道以前就不曾聽過。」
「我比較傾向於認為,感知這種東西,會有階段性的。」洛邱隨意說道:「好久不吃的一樣食物,會突然很想要吃。但相同的這種食物,每天吃的話,也就會厭煩……但這種食物,味道其實是一樣的……或許,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想起,諾曼先生也會有那麼一瞬間,想要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
他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認真地打量了洛邱一眼,隨後點了點頭,「你比任何一位【托瑞朵】氏族的吸血鬼,更加像是【托瑞朵】這個氏族的。」
洛老闆眨了眨眼睛,好奇問道:「是這樣嗎。」
吸血鬼先生淡然道:「通常,只有閒到一定程度的傢伙,才會去追求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要生存的,從來不會停下來。」
洛老闆若有所思道:「不知人間疾苦的意思嗎。」
「隨便你怎麼想。」
吸血鬼淡然說道,隨後像是強調般,或許是別的,轉身繼續前行的瞬間,低聲說道:「另外,這個故事的後續,確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他們只是忍受不了寂寞,然後又生下了一個孩子,最後死在了這個孩子的手上而已。」
洛老闆張了張口,隨後搖搖頭,半是開玩笑地道:「提前劇透,大概是一種不怎麼文明的行為……還是稍微給後人留一點懸念的要好些。」
這次吸血鬼先生沒有回話,漸行漸遠,步速也似乎快了一些。
女僕小姐來到主人的身邊,見洛邱看著遠去的背影,露出了詢問的目光……洛邱此時笑了笑道:「好像是被教訓了。」
「不開心了?」女僕小姐輕聲問道。
洛老闆搖搖頭,輕聲道:「是要虛心接受的……對了,回頭悄悄回去一趟,將洞穴裡面的那兩位安葬好了吧。既然選擇了死而同穴,那就讓他們以後也不被打擾吧——就當作是這份日記的報酬好了。」
「好的。」女僕小姐點了點頭。
洛老闆隨後地看了一眼後方的一臉失望的【米羅醬】以及置換成為了妹妹的瑪麗亞,忽然有趣地道:「有沒有一種,相逢不相識的感覺。」
命運就是這樣的……喜歡抓弄裡面的人們。
……
後面一路無話,也沒有任何的別的發現,走出了山洞通道之後,是一條斜著上坡的小道……裂縫處的腐敗之氣已經不見了。
而已經入夜的【非人領域】的夜空就這樣呈現在了初次到來的洛老闆的眼前。
與白天不曾看見太陽一樣,晚上也沒有月亮……至於繁星,則更像是用來點綴的寶石。
不遠處已經能夠看見燈火——那是【托瑞朵】氏族所管轄的【農場】。
看見生活的地方,少女米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鬆懈的神色,吸血鬼先生則是皺了皺眉頭。
因為他發現【農場】的聲音比往日要嘈雜一些,而且附近似乎多了不少的吸血鬼的存在。
「什麼人!」
就在此時,一隊氏族的巡邏衛隊飛速而來——眼看著這一隊六名的小隊全副武裝的模樣,巴茲比眉頭不禁皺得更深一些。
而這一小隊巡邏衛隊,也第一時間認出來了巴茲比的身份,頓時便變得恭敬起來,「是巴……」
但他們的話卻直接讓巴茲比打斷,他沉聲說道:「我剛從裂縫中上來,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農場】附近多了這麼多族人?」
「是這樣的!」小隊的隊長此時飛快地敘述著前後的事情。
當說道黃金龍暴走,將氏族的城堡直接打爆的時候,後方的法夫納(娜)則是看著夜空的星星,「嗯……今晚的夜色真好啊。」
「現在,貴族們都暫時移居到了【農場】暫住。」小隊隊長正色說道:「大部分的族人都在開始重建城堡,想來應該需要幾天的時間。」
巴茲比點了點頭,隨後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去巡邏吧……【農場】那邊,我帶人過去就行。對了,拜勒崗在什麼地方?」
「代理大公在城堡現場指揮重建的事情……需要去通知嗎?」小隊隊長連忙問道。
「不用了,你們去吧。」
「是!」
巡邏小隊直接遠離,也沒有詢問巴茲比身邊的各人……當這些巡邏小隊的吸血鬼離開了之後,巴茲比才又一次掃視著身邊的這群在裂縫中遭遇的傢伙。
似乎在思考什麼。
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道:「辛苦一天了……你們這次表現不錯,事後我會向代理大公提議表彰你們。現在,隨我進入【農場】休息吧。」
洛老闆與女僕小姐,還有這時候的特蕾莎,還是穿著押送隊伍的制服……這位吸血鬼先生,似乎還沒有打算拆穿的意思。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吧。」洛老闆點了點頭。
……
……
【非人領域】,混亂中立區域(七)。
孤寂的山嶺上有著一座不大不小的灰黑色古堡……此時,古堡的門前,迎來了一名穿著白色悠閒西服,體形消瘦的男性。
古堡門前的庭院處,此時一隻只的幽靈,正在忙碌著打掃著庭院的各處……當這白色西服的男子到來瞬間,這裡的幽靈們,紛紛瑟瑟發抖了起來。
男子如同看不見般,徑直地走到了古堡的門前,雙手伸出,將大門直接打開。
「羅蘭——!」
男子的聲音,幾乎在開門的瞬間,就震響了古堡的內部。
此時,只見一道身影,從暗影處的樓梯,緩緩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