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 凝視

  紅色的mini在街道上緩緩行駛著,任紫玲卻想著數分鐘之前和馬厚德的通話。

  其實這段時間,任紫玲已經收斂了許多,也沒有太過為難馬厚德了——哪怕是這宗震驚了全市得碎屍案,她也是隔了兩天的時間才找的馬厚德,而且還是電話,沒有親身殺到那個好像是自留地般的刑警大隊一隊科室。

  「無可奉告,真的無可奉告……姑奶奶,我這邊忙的要死,真的沒有時間招呼您啊。一單碎屍案件也就罷了,現在還要再加……沒什麼了!總之呢,你要是真的無聊的話,那就去偷拍一下高官和他們情婦之間的互動好啦……真的不說了!」

  基本上,能夠讓馬厚德這樣拒絕自己的,這些年發生的此時也是屈指可數得——恐怕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

  任嬤嬤自然想不到,此時整個局子裡面幾乎都要炸裂——因為好好的一個嫌疑犯,居然死在了看守所當中。

  這件事情的惡劣以及嚴重,讓這市內的刑警大隊迎來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機……

  想著想著,任紫玲連開車的意思都沒有,索性車停在了街道上一個臨時的停車點上,隨手拿起了電話,「喂,梨子啊,我中午不回去了……」

  一邊和梨子交代著事情,任紫玲一邊想著是不是去找幾個熟悉的江湖人,打聽打聽一下,這兩天是不是還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但這通電話還沒有打完,任嬤嬤就匆匆忙忙地把電話給掛斷了——因為透過車前的擋風玻璃,任嬤嬤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手挽著一個簡單的購物籃,剛好從一家超市緩緩走出,一把金色的長髮如絲綢般披在身後——穿著一身知性大體的米色風衣……這不是她兒砸的女朋友優夜還有誰?

  於是任嬤嬤瞬間就將所有的不快拋開——這可是兒砸帶回過家裡,親自承認過的正牌女友,未來的兒媳啊!!

  「優夜!」

  任嬤嬤愉快地從車上滾了下來,二話不說就衝過了馬路,笑容燦爛得好像看見了金子似的。

  「任小姐。」女僕小姐此時臉上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目光更是流露出來了一點恰到好處的驚訝。

  任嬤嬤可能是太過興奮了,此時二話不說就抓住了女僕小姐姐的手,責怪了起來:「你啊,都這麼長時間沒有上來我家看我啦!你在不來,我都以為你把我家那臭小子給甩啦!」

  女僕小姐輕聲道:「任小姐,您放心,我永遠都會在…他身邊的。」

  多好的孩子啊……

  任嬤嬤本來就是自來熟,況且還是熟人?此時自然就挽上了女僕小姐的手臂,「來,別站著了,咱們找個地方坐下吃下茶吧?你……有空的吧?」

  「當然。」女僕小姐指了指前方,「我知道前面就有一家蛋糕做得很不錯的小店呢,任小姐要不要嘗一下?」

  「我在減……嗯,吃!我們去吃!」任嬤嬤二話不說點了點頭,「還有啊,別任小姐任小姐的啦。叫媽……嗯,先叫我任姐吧!」

  「任姐。」

  「哎!」

  就像是一對漂亮的姐妹花,只是路上行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得到。

  超市的自動門此時又自動打開,大哲雙手拎著兩個大膠帶走了出來——暫時沒啥動作的大哲今天一早就被女僕小姐叫了出來,淪為了拎包的苦力。

  看著前方結伴,親密地並肩走著的女僕小姐與任嬤嬤,大哲張了張口,「我去……小姐姐,你這……故意的吧?」

  心中大嘆了一聲套路啊套路的大哲,提著兩滿載的袋子,一下子飛上了天空,慢悠悠地朝著店子所在的位置飄去。

  ……

  ……

  政法大學雖然整體處在嚴肅的氛圍,但也有著許多能夠製造曖昧氣氛的幽靜地方。

  比如說,體育器材室。

  略微沉重的喘息聲,正從角落處的木馬旁邊傳來,顯然是年輕的男女正在這個時候,偷嘗著禁果的滋味。

  女生的衣衫已經凌亂,卻抿住了自己的嘴巴,同時她的脖子也用力地仰著起來,讓鎖骨的輪廓更為的清晰。

  脖子,這是男生此刻正在侵占的地方,一處鮮紅的吻痕,已經浮現。男生似乎並不滿足於此,打算更進一步。

  但當他正打算再進一步的時候,器材室的們忽然打開了——這響聲瞬間驚動了正沉浸在荷爾蒙衝擊的男女。

  只見一名帶著眼睛,體形瘦削,穿著運動服的男生,此時正捧著一籃子的羽毛球拍,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外。

  趙樂幾乎想要一瞬間從這裡逃離……他幾乎想到就做。

  「站著!」但那男生此時卻猛然冷喝了一聲。

  趙樂雙手用力地抓緊籃子的提手,此時那女生則是提著頭,急忙忙地沖了出去……趙樂悄悄看了一眼,認出來這是旁系的一名人氣頗高的女生。

  這男生,也是學級內比較出名,並且張揚的學生——儘管與趙樂並非一個班,但還是見過。

  「四眼雞,誰讓你來的?」男生此時整了整自己衣服的拉鏈,臉色不善地朝著趙樂走來。

  「沒…沒有,我收拾東西……我不是故意的。」趙樂微微偏開了自己的目光。

  男生冷笑了一聲,猛一下衝上前來——他是運動能力很好的類型,一手直接抓住了趙樂的衣領,把他整個人都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男生足足比瘦弱的趙樂高出了整整一個頭。

  「我現在很不爽啊,你說怎麼辦?」男生冷笑著,另一手提起了拳頭。

  拳頭二話不說就揮向了趙樂的臉頰……趙樂下意識縮起了身體,同時閉著自己的眼睛——但這拳頭比想像中還要遲來。

  當趙樂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男生的手臂被誰直接抓住——那是一個和他自己一樣,穿著相同運動服的男生。

  「明明……」趙樂張了張口,呼出了這齣手救了自己的男生的名字。

  「陳明明!」男生此時皺起了眉頭,他被陳明明抓住的手臂用力抽了兩下,愣是沒能掙脫開來,「不關你事,給我滾開!」

  眼前的陳明明看了趙樂一眼,隨後才淡然道:「我和他一起負責收拾用品的,他要是受傷了,我會比較麻煩……我不喜歡麻煩。」

  說著,陳明明抓住這男生的手臂,隨手一甩,這力度不小,男生只感覺手臂被這樣扯了一下,幾乎要脫臼似的。

  男生恨恨地盯了陳明明一眼……這傢伙不僅僅學習成績好,甚至運動全能,而且還是學校散打社的主力……陳明明的父親雖然只是不大不小的警官,但他的母親倒是相當出名的律師,認識的達官貴人數也數不過來。

  這男生知道以自己那點兒家底也震不住對方,此時只能壓低聲音道:「你有種……今天就當做是賣你個面子!」

  說著,他直接推開了趙樂,冷哼道:「小子,下次機靈點!再壞我的好事……我讓你在這裡呆不下去!」

  見這男生真的離開了,趙樂此時才吁了口氣,他看著陳明明,感激道:「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肯定要挨一頓打。」

  陳明明卻蹲下了身來,把地上的羽毛球拍開始收拾起來,「收拾東西吧,不然趕不上下一節課了。」

  趙樂也飛快地蹲下身來,開始撿著球拍,他忽然問道:「對了,明明,我聽說你好像要移民了?」

  「嗯。」陳明明簡單地應了一聲。

  趙樂這之後沒有再說些什麼,也沒有多問些什麼……陳明明是班裡面很少與人交談的人,說是性格有些孤僻也不為過,十分難以接近,幾乎沒有朋友。

  東西很快就差不多要收拾好了,這會兒趙樂的手機似乎響了,他取出來看了一眼之後,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明明,我有點事情……能不能幫我清一下假?」

  趙樂說著,也沒有等陳明明的回應,便急忙忙地離開了體育器材室……陳明明疑惑地看了一眼之後,才繼續收拾剩餘的東西,沒有更多的關注。

  把所有的球拍都擺放整齊了之後,陳明明最後把器材室的門也關上,才離開了體育館。

  ……

  因為體育課之後,和趙樂一起收拾的關係,當陳明明換上了衣服走在通往下一節課教室路上的時候,四周已經沒有多少的學生。

  「明明!」

  忽然一道聲音讓陳明明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回身一看,看見的是正拿著一個皮包走來的高文。

  高文不僅僅是學校內陳明明的老師這麼簡單。因為圈子內面比較盛行的某些習慣,的原因,他也是曾在周玉笙的操作下,正式拜高文做自己的老師。

  「老師。」陳明明略顯得恭敬地打了個招呼。

  高文一直都覺得自己的這個學生冷了一些,不過考慮到他的成長環境,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說實話,他還是比較滿意自己收下的這個門生。

  聰明,仔細,冷靜,觀察力強,雖說缺少了同年人的朝氣,但也要同年人身上很難找到的沉著。

  「一起走吧?你應該也是這邊的教室吧?」高文此時笑了笑說道。

  陳明明點了點頭,與高文並肩而行。

  走了幾步,高文才緩緩問道:「見著你爸了?」

  「昨天見了。」陳明明點了點頭。

  「說了?」高文皺了皺眉頭。

  陳明明只是點了點頭哦。

  高文嘆了口氣道:「真的不打算再考慮一下嗎?其實以你的能力,並非一定要到國外才有更大的發展空間。本來我已經打算,明年把你引薦給我導師的。他是國際上的權威,有他指導你的話,你的成就不會差的。」

  陳明明沉默了片刻,才忽然說道:「老師,你說,人為什麼會做出改變的選擇。」

  高文張了張口,最後搖了搖頭,心志堅定的人,一旦做出了決定很難再次更改,作為研究心理學的人,他自然十分清楚這一點。

  「前天晚上,你爸爸來我家裡,喝了一晚上的酒。他一直都有頭痛,喝了些酒才算是睡著了。」高文忽然怕了怕陳明明的肩膀,「家庭的事,外人很難斷定什麼……如果你有什麼困難的話,不放找我傾述一下。我和你爸爸也算是同事一場,認識了這些年了,也不好看著他如今這個樣子。」

  陳明明停了下來,看著高文,淡然道:「老師,我是學生,可以遲到。你是老師,遲到就不好了……還有三分鐘,你不走快一點的話,真的會遲到的。」

  高文無奈,只能搖了搖頭,他隨手從皮包中拿出了筆和便簽紙,在便簽紙上寫下了什麼,然後交到了陳明明的手上,「你和你媽媽移民之後的地方,正好我有一為老朋友,如果碰到什麼困難的話,不放找找他,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陳明明沒有謝絕高文的好意,把紙條給收了下來。

  二人在轉角的地方分開了……高文看著陳明明遠去的身影,又是搖了搖頭,隨後又走向了另一邊,前往上課的教室。

  這時候陳明明忽然停了下來,轉了身,看著那轉角的位置。

  他目無表情,看了些時候……四周無人,陳明明的右手手掌處卻忽然閃爍著一股微弱的銀色光芒,漸漸地,一把暗淡銀色的手槍,一點點地出現。

  陳明明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左手的掌心中,一顆半透明的子彈,正緩緩形成——子彈形成,依然還是半透明的模樣。

  陳明明看著這顆子彈,知道想要它徹底可用,還需要注入相應的生命——沒有注入,它很快就會消失。

  但他此時卻能夠確切地感覺到需要注入的生命是多少——不同於之前那顆9.9天的子彈,這顆子彈只需要注入幾分鐘的時間即可。

  「果然,熟人……需要的時間會比較少。」

  陳明明低聲說了一句,左手手掌忽然一握,半透明的子彈便消散無形。

  那銀色的手槍,也一點點散去……陳明明轉身,想著自己上課的教室走去。

  ……

  因為路上遇見陳明明的關係,耽擱了些時間……高文很少會在上課鈴聲響起的瞬間才走進教室的,他一般都會提親至少五分鐘的時間,做一些上課時候的準備。

  「不好意思了,各位同學,剛才有些事情,遲了一些。」高文快步走向了講台,「我們現在開始上課吧。」

  他麻利地打開教件,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階梯教室內的學生們……猛然間,高文的目光微微一跳。

  那最靠後的窗邊位置,高文再一次看到了那個男生……洛奇的兒子!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這是,凝視的目光。

  這讓高文忽然想起了尼采的一句說話: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