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候楊振興剛來常家拜過年。
常師傅那時候雖然精神頭不好，但還拉著他的手說了一會兒話。
沒想到兩個月之後，竟然天人永隔。
面對這位巾幗名廚，楊振興打心底敬重。
不光是對方一介女流之身，在滿是男人的職業里闖出一片天，培養了大批的女廚師。
當年常師傅頂著餐廳經理的壓力，把一身拿手絕活兒毫無保留的全都教給他。
在文泉春後廚人手不夠的時候還幫忙介紹徒弟過來支援。
這些就足夠楊振興記一輩子了。
看著身邊哭的稀里嘩啦的程迎春等人，楊振興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
常師傅介紹來的五名徒弟，大師姐程迎春和二師姐陳娟已經是文泉春的頭爐師傅。
倆人現在一個在騾馬市街店，一個在煤市街店。
極大的補充了文泉春頂尖師傅的空缺。
而剩下的三名徒弟，年紀最小的單靜也在前幾年結婚。
她們三個人雖然只是二爐，但一樣是後廚不可或缺的力量。
單從此看，楊振興就欠了常師傅很大的人情。
「唉！」
嘆了口氣，楊振興不得不開口說道：「程師傅，您幾位節哀，要是哭壞了身子，相信常師傅也不願意看到。」
程迎春忍著抽泣了幾下，吸著鼻子說道：「謝謝…老闆，我知道的。」
說完，又忍不住跪下大哭起來。
看著一屋子歸倒的女徒弟，楊振興擦了把眼睛，拉著常師傅僅有的幾個男徒弟，來到常師傅子女和家屬跟前。
他握著幾個人的手，說道：「諸位節哀！您看看哪裡需要幫忙，讓我們幾個人也幫幫忙。」
常師傅的子女收起眼淚，強打精神說道：「楊師傅，您能過來看母親一眼已經足夠了。
剩下的事兒怎麼好讓您來操心？」
楊振興搖搖頭，傷感的回答道：「常師傅對我也頗為照顧，能最後給怹老人家做些事情是應該的。
咱們一起多辛苦，讓常師傅怹老人家風光的走完最後一程！」
楊振興說完，幾個人就要給他跪下。
他連忙伸手把人拉住，說實話要不是一直堅持鍛鍊，他這會兒還真拉不住人。
「我替我母親謝謝楊師傅了！」
幾天下來，楊振興忙前忙後，接待了不少京城廚師界的老師傅老前輩。
還有政府和婦聯等部門的領導。
幸虧京城烹飪協會出面自發成立了弔喪委員會，不然楊振興還真不知道都該做些什麼。
看著常師傅最後入土為安，楊振興也著實鬆了口氣。
這幾天別說，跑前跑後的還真把他累的不輕快。
拉著常師傅現在管理餐廳的兒子和經理，他低聲說道：「幾位節哀！如果往後餐廳有任何需要幫忙的。
還請一定聯繫我，我會盡力幫忙。」
看到兩人要拒絕，楊振興立馬阻止道：「千萬別忙著拒絕。出門在外都有用得著人的時候。
當年常師傅也幫過我不少，恩情我一直記在心裡。
雖然沒來得及報答怹老人家，但怎麼也得讓我多儘儘心！」
常師傅的兒子十分感動。
每年逢年過節，楊振興總會帶著禮物到家裡來看他母親。
去港島的時候也不忘買營養品送過來。
他母親時不常就會跟子女和周圍人提起楊振興，每每都會毫不吝惜的誇獎。
現在他母親走了，都說『人走茶涼』。
可楊振興依然過來跟他們說這些話，也說明他母親之前沒有看錯人。
他十分感動的緊緊握著楊振興的手，說道：「謝謝楊師傅！我母親在天有靈，一定會感謝楊師傅您做的一切。」
當年對常師傅把所有拿手絕活傳授給楊振興還心懷不滿的飯店經理。
這會兒內心同樣十分感動，也十分愧疚。
楊振興搖搖頭，說道：「不用謝我，能多做些事兒是我應該的。」
又低聲安慰了幾句，楊振興找到了跟常師傅其他徒弟在一起的程迎春等五人。
他跟其他人點點頭，對程迎春幾人說道：「店裡給你們放幾天假，這些日子你們也挺辛苦。
回去之後好好休息休息，等過幾天再回去上班吧。」
程迎春帶頭對楊振興鞠了一躬，說道：「老闆沒事兒，我們幾個不用休息，明天就能回去上班。」
楊振興擺擺手，語氣堅定的拒絕道：「不用逞強，給你們放假你們還不樂意？
好好休息休息，回頭打起精神來不要給常師傅丟人。」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程迎春點頭說道：「那就謝謝老闆了！」
楊振興點點頭，又跟常師傅其他徒弟打了聲招呼，便直接開車離開了。
看到遠去的車輛，常師傅其他徒弟圍了上來，對程迎春眼裡滿是羨慕。
想當年楊振興找人問到常師傅那裡，常師傅不是沒跟她們幾個徒弟說過這事兒。
雖然全憑自願，但幾個人在餐廳已經干出來了，自然不願意跑去當時遠不如康樂餐廳的文泉春。
倒是程迎春幾個人看著上升困難，毅然決然打算出去闖闖。
幾年時間下來，不說文泉春越干越紅火。
程迎春幾個人在文泉春也是要地位有地位，要福利有福利，拿的工資比她們多得多。
可惜再後悔也回不到當初了，誰讓她們那時候沒狠下這個心呢？
「迎春，你們老闆對你們真好，還給你們放幾天假。」
程迎春幾個人對自己的師兄弟們心裡的想法十分清楚。
她們工資比其他人多不說，店裡頭還給交保險，這可是絕無僅有的待遇。
看到程迎春她們沒說話，其中幾個人嘆氣說道：「唉！師父這麼一走，咱們餐廳以後什麼樣還不知道呢。」
幾個人裡面的大師姐訓斥道：「瞎說些什麼？師父這才剛走你們就想著這些事情？
就算師父走了，憑怹老人家教給咱們的手藝，怎麼可能會讓餐廳出問題？」
眼看大師姐生氣，其他人也沒了動靜。
程迎春看著幾個人，心裡哪能不明白他們想的什麼？
她們幾個人已經決定了一直在文泉春幹下去，至於未來康樂餐廳如果真的有朝一日不行了。
程迎春也不介意替她們給楊振興說幾句話。
不管怎麼樣，她們之間到底也是師門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