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洛意聽到他暗沉的聲音,心中也有一股淡淡的酸澀在蔓延。
經歷過了很多事情的她明白,這是心疼。
所以,自己是在心疼這個男人嗎?
只是因為他淡淡的失望,自己就開始心疼了?
這點發現讓洛意明白,季卿堯對自己已經在重要到了何種地步。
那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他,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吧,再者,憋了這麼久,她也想找個人傾吐。
「我師傅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只是……從前我並不那麼認為。
以前我只覺得師傅是天底下最嚴肅,最讓我最怕的那種人,在宮裡的時候,所有人都寵著我,讓著我。
父王母后的溺愛,讓我一直活在歡樂當中。後來,不知道為何我被送到了江湖第一大門派雲卿宮習武,那個時候我是不願意離開家裡的。
在宮裡作威作福慣了,變成了那種欺善怕惡,對家裡人非常的厲害,面對外人就慫了的性子。
可是,我母后那一次像是鐵了心一般把我送到了雲卿宮,自此我便在雲卿宮安了家。
雖然身邊有很多的高手保護,不過平時他們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若非出現了重大危機,那些人根本就不會出手。那個時候又小,我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身邊還有人保護。」
洛意說著,又回憶起了小時候。
以前每天都想著逃離的她到現在才明白那個時候是多麼的幸福,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傾盡所有的一切,只換從前的那段時光。
如果可以的話,回到了那段時光,她一定會拼命去守護眼前所得的東西。
「隨後呢?」季卿堯問到。
其實他已經明白了,那個時候可能月氏王朝已經出現了一些危機,只是洛意那時候還小,不方便跟她說,所以為了保全她,直接把他她送到了江湖第一大門派習武。
因為月氏王朝統治的好,所以那時候江湖跟朝堂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當朝帝姬只要脫離了王室,那有著江湖第一大門庇佑,又短時間內也不會出現任何事情。
算了算,季卿堯發現這個時間點大約在十幾年前,也就是說,月氏王朝覆滅的苗頭,在十幾年前已經出現了。
那個時候月氏王朝的掌控者可能已經覺得回天乏術了,他們能做的唯有保全自己所在意的人,然後把這個覆滅的時間稍微往後拖延一點。
那到底是什麼呢?
季卿堯腦袋裡一團漿糊糊,他暗恨自己那個時候還小,暗恨自己那個時候還不認識洛意,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力,所以對於以前的一些內幕一無所知。
現在他倒是有這個能力了,可是這麼多年前的事情要去查個一清二楚是何其的困難,恐怕有些人即便留下了尾巴,現在也早就清除乾淨了。
「後來啊……」洛意恍惚了一下。
在黑暗中笑得燦爛。
「後來,我就發現那個讓我覺得嚴肅無比的大黑臉師傅,其實表面上天天冷著一張臉,跟你一樣,但實際上他對我們這些弟子好得不得了,對大師兄是如此,對我也是如此。
他每次都讓大師兄練武,即便是練到受了很重的傷,一瘸一拐的回來他都毫不心軟,可有一次我看到夜間裡他給大師兄上了不止一次的藥。
慢慢懂事的我發現,每一次他都說著不許怎樣怎樣,不然就重重的打我板子,但實際上都只是嚇唬我而已,從來沒有被如此懲罰過。
最讓我不樂意的懲罰,也是最重的懲罰,那就是抄襲秘籍,數落葉,面壁。
跟宮裡的那些師兄弟們比起來,我已經算是那種完全沒有被處罰的人了,要知道,雲卿宮的規矩還是很嚴的。」
「你的父母和你師傅認識嗎?」季卿堯覺得既然發現了那麼大的事情。
月氏王朝的掌控者,敢把自己視若珍寶的女兒託付到雲卿宮,讓雲卿宮的掌門照料,那應該是有著不錯的交情。
「我不知道。」洛意搖了搖腦袋,想到季卿堯看不到,隨即又說了一聲。
「不知道?你父母親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們以前的事情嗎?或者說,他們為什麼要送你去習武?」這也是季卿堯想不通的地方。
作為月氏王朝的帝姬,嫡出的公主,按理來說洛意不需要習武這麼辛苦,即便她是一個草包,身邊依然有著無數的一流高手保護那些人。
就算是死,也不會讓洛意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別說是洛意當時還小,還沒有下嫁給任何人,就算是已經婚配了,在夫家也不會受到一點的委屈。
怎麼就會讓自己的嬌嬌寶貝女兒去雲卿宮受苦呢?
如果是個兒子,那還想得通,想讓他成才,想讓他文武雙全,扛起這天下的責任,可洛意是個女兒身不是嗎?
「沒有,季卿堯,其實我以前活得稀里糊塗的,很多事情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要那麼做,甚至在他們這麼做的時候,我不會問為什麼,我只會哭,我只會鬧脾氣,我只會說我不想去,我不想去,卻從來不會問父母為什麼要送我去。」洛意哽咽。
現在想起來,她巴不得給從前的自己一劍刺穿。
都是些什麼事兒啊,從見到她怎麼會那般糊塗。在很多事情上面都栽了跟頭,然而從來不長記性,以至於後面在柏君玄的身上栽了個天大的跟頭。
黑暗中,季卿堯伸出去摟他肩的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撫了上去。
「或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呢?」
「他們都沒了,我還有什麼福氣呀?」
季卿堯聞言拍了拍她的肩,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
國滅家亡,身邊所有親人一個不留,這可不是安慰就可以讓洛意不傷心的。
何況他並不認為所有的事情壓在心中是一件好事,有時候像洛意這種特別單純的人,哭出來……或許更好一點?